第八篇:媽媽的日記 我已苟且多年,既……(1 / 1)

她她她她說 四維宇宙 4364 字 2024-05-01

4月2日,天氣陰。

今天,我的心情就如同這天氣一般,又悶又熱,壓得人無法喘息。我被查出患上了更年期抑鬱症,很嚴重,嚴重到還沒到四十歲的我竟然對性生活提不起任何興趣,甚至說厭惡。而我也終於明白為何此前每當仁青碰我的時候,我的身體總是在逃避,排斥,明明心裡不討厭他,卻依舊不想和他有任何親密接觸。當然仁青對我的突然冷漠感到詫異,但他仍然對我保持關心,他告訴我,沒關係,他會等我。我很感動。

6月9日,雨。

最近酒樓的生意越來越差,我找不出原因,整個人也愈發的焦慮和煩躁,將沒有客人的責任全部推給了後廚,逼著他們加班加點的將菜單更新,還總是對他們發脾氣,進行辱罵,不僅很多員工相繼辭職,就連跟了我十年的廚師長也離開了,我很懊惱,可我控製不住自己,這一刻,我好想讓外麵的大雨將我澆的清醒一些。

12月21日,雪。

我以為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的抑鬱症會得到改善,可不曾想我竟然迷上了酗酒,每晚若是沒有酒精的麻醉,我便躁鬱不安。我還喜歡上了抓頭發,便隻好將留了很久的長發剪短,也喜歡了咬手指,隻好將手指甲全部磨平,我知道,我的病症開始嚴重了。我不可以讓家人們知道我狼狽的樣子,尤其是風風,因為在她的眼裡,她的媽媽是一個白手起家的完美女人,所以我開始疏遠她,冷淡她,不再接她上下學,不再與她一同遊樂,我知道她是一個倔強而堅強的孩子,起初她還會問我,哄我,關心我,可漸漸的,我們的關係真的遠了。我知道,這一切,都是由我造成的。

3月9日,大風。

今天,我竟突然發了瘋般的去割自己的手腕,我躺在地上,很是後怕。還好,我及時清醒,還好,沒有割到重要的經脈,還好,我還活著。我想活著。

2月17日,陰。

兩年了,仁青等了我兩年,然而此時的我們已經分房睡了,他沒有逼迫我,但我知道他對我失望了。我無法再做一個妻子,滿足不了丈夫的需求,也無法再做一個母親,給予不了孩子關懷,可我還是想活著,隻要還在他們身邊,隻要他們還不知道我狼狽不堪的樣子,那麼這個家就不能散。

8月28日,天氣晴。

最近我的抑鬱症有了些改善,我便偷偷在仁青的學校門口等他,想給他一個驚喜,因為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們結婚十五周年的紀念日。我定好了餐廳,買好了禮物,還選擇了一家情調主題酒店,我想著或許換個有氛圍的環境,是不是就可以做到了。然而在仁青的身旁卻出現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我認識,是他的同事,叫樊夢,雖然他們二人並未有過分的親密舉動,但作為一個妻子,我很能感受到他們彼此之間傳遞出的愛意,我膽怯的不敢上前,並取消了所有的預定,我知道,這個結婚紀念日過不成了,我知道,他出軌了。

9月11日,大風。

秋天的風總是會在不知不覺中割傷人的內心,這一天,我的心被狠狠的割了,但沒有流血,或許是因為我已經如同木乃伊一般了吧。我思慮了許久,最終我決定將這個叫做樊夢的女人單獨約了出來,還好她並不像其他小三一般理直氣壯,她很溫柔,也很不安。她不敢抬頭與我對視,或許,她知道自己這樣的做法並不光明。

我問她“你為什麼喜歡仁青”

她說“因為他有才華,還溫柔,有安全感,值得相信和依靠”

是啊,當年我也曾深深陷入在了仁青的才華和溫柔裡。

我又問她“你們睡了嗎?”

她緊張的咬著嘴唇,沒有回答。

我知道,他們睡過了。我也理解仁青的選擇,他在是個丈夫的基礎上,更是個男人。

樊夢是一個沒有結過婚的三十歲女人,我很清楚她選擇仁青需要有多大的勇氣,我更清楚仁青已經愛上她了。

我同樊夢講,我不會阻礙他們在一起,但我也不會離婚,並且他們的事情不可以讓風風以及我的家人知道,否則就算付出一切,我都會讓吳仁青淨身出戶,身敗名裂。

樊夢同意了,看來她對仁青是真心的,倘若日後我不在了,我相信仁青也會幸福的。

9月16日,小雨。

晴天的小雨總是會增添一種浪漫的氣息,即便這是一份浪漫的離彆。這一天仁青約我去了我們第一次約會的湖畔,想起當年青澀的我們就連牽手都會臉紅心跳。本帶著各種無奈與顧慮跑來相親的我們,竟然在第一次見麵後就相互認定了,就是現在年輕人所說的一見鐘情。那個時候的他穩重而儒雅,又不失熱血誌氣,那個時候的我勇敢堅毅,從不許懦弱失敗。然而時間卻把我變成了自己最厭惡的樣子,也讓這個曾深愛我的男人離開了我。

他說“對不起,我沒有實現諾言,沒有繼續等你,謝謝你願意成全我們”

當一個男人對你既說了對不起,還說了謝謝你,就說明你們之間徹底斷了。

我問他“如果我沒有失去□□能力,你還會出軌嗎?”

看吧,女人就是如此的傻,都到這一步了,竟然還會問這種愚蠢的問題。

他沒有回答,但他的眼睛已經出賣了他。都說男人靠眼睛來愛,然而此時此刻,同樣的場景,同一個人,同樣的眼睛,我已然看不到一絲愛意。或許他對我還存於的溫柔,隻是因我們之間有那麼一份親情所在吧。

其實,這些時間裡我反思過自己的變化,最初做生意不過是為了賺些養家的生活費,可酒樓越做越大,我的野心也隨之而大,我習慣了酒樓老板這個虛榮的身份,習慣了隻有富人才能住進去的彆墅區裡,習慣了人人都會羨慕的優越感,所以我不敢放鬆,更不能失敗,如今我已經無法再退回原地。想來是我的爭強好勝,強勢的態度讓仁青感受不到作為一個丈夫,一個男人應有的自尊心吧,這一點是我從他選擇樊夢看出來的。所以,對於他的出軌,我隻能接受。

10月9日,天氣陰。

仁青給樊夢租了房子,他便不再回家,整個屋子空空蕩蕩,每晚回到家,我連燈都不開,我害怕光亮,害怕看到這個家隻剩我一人。我不喜歡睡床,總是坐在地板上發呆,有時候就這樣坐了一晚上。

每兩個月林家人都會聚在一起,這是爸爸定下的規矩,仁青也隻能配合我的演出,上演著恩愛如初的夫妻。

我對他說“謝謝”

他回我“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如今的我們隻剩下了相敬如賓。

9月26日,多雲。

爸爸去世了,我心痛欲絕,好不容易才控製住的病症再次侵略著我,我整夜整夜的失眠,做著那些我一無所有的噩夢,我害怕極了,因為林家的主心骨沒有了,如今整個林家就隻能靠我才能支撐住,可酒樓的生意愈發慘淡,我不敢和媽媽說,更不敢告訴任何人,我決不能一無所有,我要挺住。

10月15日,大風。

今天收拾東西,看到了很多風風兒時的玩具,那個時候她很乖,很可愛,無論走到哪裡都會受到很多人的喜歡,可如今她臉上的笑容已全然不見。

我無比懷念當時一家三口的和諧幸福,每一刻,每一幀都像刻在腦子裡一般。

風風八歲的時候,我們拍了第一張全家福,那個時候我將隔壁的飯店收購了,重新裝修,生意很是紅火,仁青也在學校穩定了下來,還被評為優秀教師,所以我們決定在風風生日的那天,拍一套豪華的全家福。從小風風就不喜歡裙子,很多人都誤以為她是個男孩子,拍照的那天她選擇了小西裝,帶個小禮帽,特彆帥氣,化妝師們都誇讚說是日後定能吸引很多小姑娘,我和仁青偷笑著。

風風九歲那年,起了水痘,嚇得我和仁青手無足措,我看著她難受的樣子,一遍一遍的抹著淚水,那一刻我才發現,在這個世界上,風風就是我的生命,我絕不允許她有一點閃失,更要做她完美的媽媽。可到頭來,最傷風風心的反而是我。

風風十二歲,我們全家有了第一次的旅行,那時正趕上風風換牙,每一張照片風風都不滿意,嘟著嘴說自己太醜了,以後一定要再旅行一次,代替這一次的不完美。我答應了她,不曾想,直到如今都未實現。

10月19日,天氣陰。

這一天,林西又來找我要錢了,可我真的已經沒有能力去支持他一次次失敗的創業了,拿不到錢,他便將我家裡值錢的東西洗劫一空,對於這個爸爸媽媽放在手心裡的弟弟,我也隻好放任不管,因我知道即便告訴了媽媽,她也不會批評弟弟的錯,隻會勸導我“你是大姐,又有錢,幫襯一下你的弟弟怎麼了”,生於這樣一個重男輕女的原生家庭,有時我多麼想像小北一樣桀驁不羈,瀟灑無畏的離開,走自己的路,可我的顧慮太多,牽掛太多,所以我無從選擇。

10月24日,多雲。

林南又與他那個酒鬼老公吵架了,她提著行李搬進了我家,可以我如今的狀態,真的無法與她共存在一個屋簷下,我借口出差,在市裡一家酒店暫住了下來,卻不曾想竟和她遇見了,她與我大吵一架,說是我瞧不起她這個妹妹,所以連與她一起住都不願意,我百口莫辯,隻好給她一些錢,她才回到自己的家。

有時候我在想,我為林家做了這麼多,究竟值得嗎?

11月1日,天氣晴。

酒樓的資金鏈已經斷了,就在破產的邊緣,可我不想就這麼放棄,更不想承認自己的失敗,我知道,我已經被虛榮所吞噬。無奈之下,我借了高利貸,我以為憑我的能力可以讓酒樓起死回生,但在當今時代的競爭力下,我輸了,輸得徹徹底底。因被高利貸追債,我的身心幾乎破碎,所以我懦弱的選擇了逃避。這一天我來到了一個偏僻的小農村,這個地方是仁青生長的地方,當年仁青是這裡唯一考上大學的,之前就和仁青說過很多回等閒了就來這裡看看,然而等終於閒下來,身旁卻不再有可以同行的人。還好,這裡的村民很熱情,我在這裡得到些許的釋放,也想清楚了很多事情,或許放下一切,不再執念,才是我應該做的選擇。我想等事情了結,我就好好治療,然後用我所有彌補風風。

11月4日,天氣晴。

小北回來了,她來找我了,我喜悅無比。如今的她漂亮了,成熟了,可身上依舊還帶著那股子倔強和不羈,我知道她一路走來定然經曆了很多不易,但如今來看她過的不錯,我為她而開心。對她來說,我不是一個好的姐姐,若還有機會,我希望可以彌補一些。

她知道了仁青出軌的事,勸說我離婚,我知道她為我好,可我不能離婚,更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羞恥的秘密,我與她大吵了一架,我一直期待與她相逢,不曾想,依舊是不歡而散,如果有下輩子,我希望她不要再投生到林家,我希望她能有一個快樂美好的童年。

我身上最後一塊遮羞布已被扯下,撕碎,我已血肉潰爛,既如此,那便讓自己成為一具屍體吧,我已然沒有任何理由再去拯救自己,我的高傲已被碾碎,而我的羞愧卻滋生於整個身體。我已苟且多年,既如此,那就讓我這朵早就應該凋零的花,隨風而逝吧。

明天會是個好天氣嗎?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