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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青裕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
他本來就有一副好皮囊,這次又是去參加人家的婚宴,不好弄得太出挑,但也不行過於敷衍,於是文青裕難得地從衣櫃裡抽出來件還算正式的西服。
他利索地打了領帶,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又稍微理了下頭發,用清水衝了把臉。
鏡中人頭發有些長了,文青裕打算留個狼尾。他一扭頭,看著自己後脖頸,伸手從抽屜裡扯出來腺體貼,“啪”地一下摁在了上頭,把腺體蓋得嚴嚴實實。
然後他才穿上外套走出門。
顏輕的訂婚宴就在附近的酒店,似乎請了不少大人物,文青裕不喜歡這種場合,不過既然邀請函是顏森給的,他就必須去。
他不想讓自己工作室的紋身師再跟著他失業一星期。
文青裕長相沒有攻擊性,甚至可以說和那些優質omega一樣,睫毛又長又翹,皮膚白皙,唇鼻都生得精致。這張臉極具欺騙性。
他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笑了笑,算是練習。
等文青裕打車到了酒店門口,他出示邀請函,果然順利被放行。
紅毯從進門開始就一直鋪到大廳正前方,今天這家酒店除了顏輕的訂婚宴以外沒有彆的酒席,因為顏家包了場。
文青裕笑眯眯地走進去,很快就有幾道視線投射在他身上。
“那是誰?”
“不認識,是個omega嗎?帥得好驚人。”
“新娘的朋友麼?一個人來的?啊我想要他的聯係方式!”
討論聲在四處響起,文青裕麵上帶著笑,他應對這樣的場麵遊刃有餘,身上有從容的氣場,和幾道目光對視以後,文青裕也衝對方點點頭。
“青裕?!”一道熟悉從角落裡傳出,文青裕回頭。
“文老板!”林素禕搓了搓眼睛,確認自己沒看錯,他小臉通紅,“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也來參加輕姐的婚宴嗎?”
“你好。”文青裕對著林素禕笑,“是啊。我收到了邀請函。”
“你認識輕姐?”林素禕一見到文青裕臉都快笑開了花,“我完全沒想到還能在這見到你,文老板,多謝你給我做了洗標手術.....我最近已經在找律師和他談了,我們已經快一周沒見過麵。這次,我一定要離婚。”
“這次婚宴在海邊,這家酒店後門就對著大海,等人到齊以後我們就要過去了,你想先吃點什麼墊墊肚子嗎?”林素禕撿起待客之道,“那邊是自助餐區。”
文青裕擺手:“不用,我不餓。”
“你和顏森談離婚的事兒還順利嗎?”文青裕問。
“啊?”林素禕頓了下,“文老板你認識我前夫麼?”
連前夫都叫上了,分明婚還沒離成。文青裕在心裡笑了下,看來林素禕真是痛定思痛,去意已決。
“不認識。”
文青裕沒有要和林素禕多談的意思,對方執意離婚,還對顏森避而不見,他不想讓自己成為節外生枝的“枝”。
“好吧。”林素禕和文青裕離得很近,他身上還有很淡的香水味,似乎是為了遮掩信息素。
這種香水味很濃,有些刺鼻。
”你不想和我說就算了,文老板一向是個淡淡的人。”林素禕樂嗬,“而且彆人都八卦我的情感情況,媒體這兩天待著我抓,到處蹲,狗仔也瘋狂拍我,就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要和我背後的金主一刀兩斷,隻有你從來不問我具體發生了什麼。”
“文老板,你人真的挺好的,有人和你說過嗎?光是願意給omega做洗標手術就夠好了。”林素禕不吝讚美,把文青裕誇得天花亂墜,“我...我聽說你的工作室好像出了點問題,是我對不起你。”
“沒事,都過去了。”
兩人就站在大廳的角落裡聊,二位新娘出現後,好多人都圍了上去打招呼,文青裕問:“你和顏輕關係不錯?”
“嗯。雖然顏森是個狗東西,但是輕姐對我很好的。他們一家都是alpha,隻有輕姐從來不對我表現出高高在上的模樣。”林素禕摸了摸口袋裡的煙盒,“文老板,雖然你和我不熟,我和你這話你可能覺得奇怪,但我也沒彆的人可以傾訴了。”
“我喜歡演戲。是真的喜歡,我也知道網上那些人對我的評價,說我是個花瓶,除了長得好看一無是處。我不在乎。他們說得是對的。”
“但是,我不喜歡彆人說我靠陪睡上位。”
“當初是顏森追的我。我以為我和他可以就這麼稀裡糊塗地走下去,但他管得太多了,不讓我接吻戲,不讓我和彆的演員有任何接觸,不讓我參加商業活動。我和alpha對視上,顏森回家都要發火,罵我都是小事,他經常動手。”
“如果我沒了顏家的支持就不能在娛樂圈混了。”林素禕側頭,“你也是這麼覺得的嗎文老板。”
還沒等文青裕說話,林素禕又道,“好,如果這就是事實那又怎麼樣。我可以從跑龍套開始,大不了我去當群演,在後勤部打雜。隻要是我喜歡的事情我都願意去做,番位我不爭,劇本我不要,戲份我不搶,我就想好好地表達,融入角色。我可以不要成名,但是我不能不演戲。”
“所以我要離婚。我太想離開顏家,離開顏森了。我不想一直被人這麼規劃著,掌控著。”
“這些話你有和顏森說過嗎?”文青裕問。
林素禕一愣,手指一僵,“沒有。他不可能聽我說的,隻要我提到我想做的事兒,他第一反應就是拒絕,並且給我強行灌輸一切隻需要按照他安排的來就行。”
“那你喜歡他嗎?”文青裕問。
林素禕皺眉。
“我....我如果不喜歡他,當初怎麼會和他在一起。”林素禕眼眶發熱,彆開臉,“文老板,如果是你,你會願意為了一個你不喜歡的人,甘願名聲掃地,臉麵全無,做小伏低地留在他身邊,頂著萬千流言蜚語嗎?你會願意承受一次一次的冷暴力和毒打嗎?”
文青裕聽到這話,心臟的某個角落忽然抽動了下,他覺得疼。
omega天生體格比較弱,而且omega的易感期通常比alpha難熬。他們被賜予天生的美貌和迷人的嗓音,大多數都有溫良的性格,對alpha有著流淌在骨血裡的追捧和迷戀。
但真正能找到值得托付一生的alpha的omega,沒有幾個。因為信息素和易感期的緣故,AO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大部分情感裡更多的是追求“相配”和“刺激”。
這份情感不算純粹,和愛/欲掛鉤。
換句話說,床上和諧就行。
“好多omega都和我說過這樣的話。”文青裕笑了笑,“祝你早日自由。”
林素禕深深地看了文青裕一眼,文青裕第一次和他說早日自由的時候他沒聽出來什麼,但這一次,他似乎能瞥見文青裕眼底的無奈和不信。
其實林素禕也知道,自己很難在短時間內快準狠地跟顏森了斷,因為他確實真切地愛過這個人,不管他因此受了多少傷。
那怎麼辦,誰讓他喜歡呢。
“文老板,我們去海邊吧。”林素禕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婚宴馬上開始了。”
室內的人都陸陸續續地往外走,穿過華貴的走廊,外麵是蔚藍壯闊的海,海邊搭建了婚宴的宴台,白色柱子上掛滿星星燈,看上去很浪漫。
在路過走廊時,文青裕注意到一扇門被人從裡麵推開。
林素禕的表情當即一變。
裡麵走出來個男人,個高腿長,眉目和顏頌有四五分像,但不比顏頌總是一副笑裡藏刀的模樣,他的不爽和狠戾都寫在臉上,儼然一副被家裡寵壞的公子哥模樣。
“林素禕。”顏森咬牙切齒地砸上門,“你能來參加我妹妹的婚禮,卻沒空回複一下我的消息?!”
“你旁邊的這個男人是誰?!”顏森瞬間注意到文青裕,目光凶狠如一匹狼,“我就說你為什麼要和我離婚,原來是在外麵勾搭上彆人了?”
“......”林素禕麵色發青,緊張地握緊拳,冷冷地看著男人,“你鬨夠了沒有顏森。我隻需要你在協議書上簽個字而已,這好像不是什麼難事。”
“不是什麼難事?!”不知道哪個字眼徹底激怒顏森,他如發怒的野獸般猛地衝過來,“滾過來,站在彆人身邊你也不嫌惡心——”
“不好意思。”文青裕跨步擋在林素禕麵前,神情淡淡,“請你離他遠點。”
“草。”顏森一把揪住了文青裕的衣領,“你他媽的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顏森!你鬆手!”林素禕瞬間緊張起來,麵色發白,他要掰開顏森的手,然而omega力氣當然不敵alpha,愣是沒掰動,“你鬆手,彆在這發瘋,今天是輕姐的婚宴,他是輕姐邀請的客人,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你想乾什麼?!撒手!”
“客人?我怎麼不知道顏輕還認識這麼一號朋友?”顏森近乎咬牙切齒,目光充滿敵意地打量文青裕的臉,忽然地,他覺得文青裕有些眼熟,“等等。”
“你是不是啟示錄紋身室的老板?”顏森眯起眼。
他貴人多忘事,像文青裕這樣出身和背景的人,都不需要他多在意,他隻要揮揮手,下麵的人自然會去鬨。
然而今天頭一回和文青裕正式見麵,他卻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文青裕,手上力道加大:“文青裕,是麼?”
“你膽子很大,居然真的敢來赴約?你就不怕我今天讓你四肢健全地來,留下幾塊肉再走?”
“你是omega吧?”顏森冷笑,“細胳膊細腿還長一張這樣的臉,難怪能和omega廝混在一起,我警告你,離林素禕遠點,他一根手指頭你都彆碰!”
“吵什麼。”懶散低沉的語調從那扇門後響起。
在場三人均是一怔,回頭。
顏頌嘴裡叼著煙,手腕袖口卷了上去,露出他那昂貴的表,此刻顏頌靠在門口,另一隻手插在兜裡,眉眼是彎著的,可偏偏給人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哥!”顏森鬆了文青裕衣領,卻又一把拽住文青裕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連拖帶拽地把文青裕拎到顏頌麵前,“就是這個賤人把林素禕的完全標記洗了,草!”
顏頌聞言和文青裕對上視線。
顏森擰著手腕不撒,林素禕跟上來要推開他,糾纏間文青裕垂眸,瞥見自己手腕已經紅了,感覺他能聽到自己骨頭哢噠哢噠響。
“我知道。”顏頌說。
“什麼?”顏森一下愣住,“哥,你知道什麼?”
顏頌忽然直起身,走過來,親昵地一把攬住了文青裕的腰,還把腦袋靠在了文青裕的肩膀上,笑眯眯地看著顏森,“文老板做了什麼事兒,我一清二楚。”
“我草!”顏森眼睛都特麼瞪直了,“我草?不是,等等,哥。你。”
顏家人都知道顏頌是個玩咖,而且身邊床伴經常換。
但是顏森怎麼都沒想到,顏頌居然和文青裕搞在一起了?!
看顏頌摟著文青裕腰的樣子,再看顏頌親密靠人肩膀的樣子,傻子都特麼看得出來兩人關係匪淺,曖昧得不行,而文青裕身子一僵,沒動。
見對方這樣,顏森更是跟冒煙的煙囪一般,心裡的火劈裡啪啦可愣是不敢再隨便放:“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洗了林素禕標記!你卻還和他,你這不是分明,你還把我當你弟嗎。你,你讓我麵子往哪擱?!”
顏森說這話的時候還沒鬆手,就死死地掐著文青裕手腕。
“顏森!”林素禕眼眶都紅了,說話帶著一股哭腔,“你還嫌不夠丟人!這麼多人都在婚宴現場!早知道今天一定會碰見你我就不該來!你說你會改,你改什麼了?!到底誰才更丟人?!”
說完林素禕低頭轉身,跑得飛快,顏森一僵,氣得牙癢癢,他瞪了文青裕兩秒,終於撒開手轉身追上去,“林素禕!你等等我!你聽我解釋.....”
聲音逐漸遠去,兩人的身影也消失在儘頭。
現在這條走廊上隻剩下文青裕和顏頌了,肩膀處的重量變得格外清晰。
文青裕動了動,“顏頌,你可以起來了。”
“我要是不呢?”顏頌在他耳邊,含笑,一字一句都如羽毛般撩刮著文青裕耳廓,“幾天不見,文老板怎麼這麼狼狽?”
“拜你所賜。”文青裕抓開顏頌錮著他腰的手。
然而顏頌又攬了上來,這次直接把文青裕往懷裡帶。
文青裕身體一僵,抬頭落進顏頌深邃好看的黑眸裡。
“做什麼?”文青裕問。
“青裕,我好想你。”顏頌道。
“....”文青裕睫毛一顫。
顏頌低頭埋在文青裕頸肩,很重地聞了聞,啞聲,“怎麼沒有信息素了。隻有香水味。.....你身上居然還有彆人的香水味。”
“青裕,我好想你。”顏頌在文青裕喉結上親了一下,“為什麼這幾天都沒找我?”
文青裕一時間分不清顏頌到底是來真的還是段位太高,演得傳神。
“我說在忙你信嗎。”文青裕清了清嗓子。
顏頌笑了一聲,埋得更深。他嘴唇是熱的,呼吸更甚,讓文青裕不由自主地抓上顏頌後背的衣服。
顏頌低聲:“可我即使很忙也會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