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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站在原地,腕表折射冷光。他沒了方才漫不經心的笑,沒什麼表情地看著朋友追上文青裕,二人一同說說笑笑離開。
顏頌肩寬腰窄,眸色如墨,沒過幾秒,又有人上來搭訕。
他都笑著回應了,餘光盯著文青裕離開的方向。
這個lota洗了他弟老婆的完全標記,導致顏森在家揚言要殺了文青裕。
文老板工作室被砸了,卻不過問他這個鬨事者哥哥的身份,來曆,背景。倒是表現出對他本人的信息素很有興趣的樣子。
但文青裕...
不也是個alpha麼?
顏頌鬆了鬆衣領,指腹摩挲領帶,突然笑了一聲。
旁邊服務生:“顏先生?”
“沒事。”顏頌露出笑,看上去平易近人,“開個包間,等會兒我有朋友會來。”
“好的。”服務生恭敬彎腰。
“啟示錄工作室的老板?”匡子羽放下酒杯,雙腿交疊,呼了口煙圈,“姓文對嗎?”
“是。”顏頌說。
匡子羽奇怪:“你好端端地打聽他乾什麼?我也不太熟,身邊沒朋友去那紋過身。據說他是lota啊?能洗標記。你....”
匡子羽一個激靈:“你標記哪個omega了?!?!”
“沒。”顏頌淡淡,“我從不標記。”
“那你...”
“按照文老板的意思,他可能是想打破我的空窗期。”顏頌含笑。
“.....?”匡子羽反應過來,“你們見過麵了?你勾搭了他?他是alpha!你不是從來隻和omega.......”
“查一查文青裕。越詳細越好。”顏頌放下酒杯,他右手尾骨上有戒指,銀白色素戒,簡潔,但明了。
——獨身主義者的佩戒。
不過顏頌是個八麵玲瓏的人,他左手也有兩枚連體戒指,蛇形,鎖在中指和無名指上,栩栩如生,膽小的人初見時時常被嚇到。與這危險相悖的事,顏頌手指生得好看,還很長。omega見到這手指會不由自主地臉紅。
“行我回去幫你問問。”匡子羽感歎一聲,拿起酒杯要抿。
顏頌卻忽然欺身,手指撚著杯腳,往左一移。
匡子羽抓了個空。
“.....”他看向顏頌。
顏頌笑道:“現在查。”
儘管顏頌笑著,語氣也散漫,可卻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而且不容抗拒。
“我跟你認識快十年了。”匡子羽嘴角抽搐,“這話我說兩萬次都不會膩。”
“——你笑起來真的很嚇人。”
匡子羽說完掏出手機,“....我現在就幫你問。現、在。好吧?”
“文青裕,lota,成年後分化為alpha。無父無母,福利院長大。啟示錄工作室老板,紋身師。表麵上文質彬彬,溫柔體貼,私生活.....和你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交友準則是不談感情,隻各取所需。身邊的床伴經常換,最長不超過半年。據說是因為他的易感期比較特殊,需要alpha信息素來調節。他本人是個情場高手,喜歡主動出擊,被他看上的alpha都很迷戀他,死纏爛打,求而不得,哭天喊地,這些都是常態。....還有更隱秘一點的資料你要聽麼?都是流傳,不保真。”
“...大概就是說,文青裕從來不在處於關係期間的床伴alpha麵前脫衣服,如果冒犯他會生氣,並且結束關係。”
聽到這顏頌總算了有點反應,他抬眸,“那怎麼做?”
“一般不做。他好像隻是需要alpha的信息素。實在抗不過去才會。用後入。”匡子羽就像剖析病例,繼續客觀理性地介紹,“總之,他不讓人看他的小腹。這些都是口風不太嚴實的alpha傳出來的,我合理懷疑有被分手後惱羞成怒繼而造謠的成分在。所以我說,不保真,你也就隨便聽聽。”
“對了,有些alpha私底下說他是狐狸轉世成了精,這算是個外號吧。”
顏頌聽到這笑了一聲,“笑麵虎和狐狸精?”
匡子羽看他,翻了個白眼,“你也知道啊?....特麼五十步笑百步。”
“聽上去有點意思。”顏頌卻道。
“.....啊?”匡子羽愣了,“什麼?”
顏頌屈起手指,抵著下巴,含笑:“我說聽上去文老板是個值得探究的人。讓我有點想將他開膛破肚。”
“.....好好說話。”匡子羽扶了扶額頭,雖然他知道顏頌這瘋子估計真做得出來。
“你們約定見麵時間了麼?”他問。
“下周。”顏頌淡道。他嘴角勾著,眼底帶了點意味深長,“不過我覺得,我們很快就會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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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示錄工作室。
助理小運滿頭大汗,“對不起啊老板...是我沒處理好...”
“筆錄都做完了嗎?”文青裕問。
“做完了。”小運看上去十分愧疚。
“彆擔心。”文青裕拍了拍他肩膀,笑得溫柔,“隻要人沒事就好,彆的都不重要。要怪也是怪我沒有置辦好安保。”
小運紅著眼睛點點頭。
“對了。”文青裕在工作室內看了一圈,心道大概一周左右都沒辦法開工,“小運,你聽說過顏頌麼?”
“...顏頌?”小運瞪大眼睛,“科絡爾集團的準繼承人嗎?”
什麼?
文青裕愣了一下,拿出手機搜。
然後他發現,顏頌..
甚至是位有百科介紹的大人物。
“您怎麼了老板,您怎麼會問顏頌?是發生什麼事了嗎?”小運的聲音忽大忽小的,文青裕沒太聽進去,他因為工作室維修的事兒煩惱不已,心情不太好。
又臨近易感期,這會兒文青裕能感覺到自己狀態不穩定。情緒波動會影響信息素的成分和峰值,儘管他努力收著信息素,不讓人發現異常,實際他已經是強弩之末。
和小運打了聲招呼後,文青裕打算回公寓。
他做紋身師賺了不少,但更賺的是洗標手術。
市區隻有他一個lota,不用香餑餑形容都說不過去。
公寓坐落在城區依山傍水的花園,風景優美,全景落地窗能看到遠海。
文青裕戴上口罩,拉低帽簷,儘量減緩呼吸。
公寓近在眼前,文青裕已經幻想著在浴缸泡澡後享受個人時間的情景,然而路上卻突然出現個人影,同樣全副武裝,戴著口罩,隻露出一雙眼睛。
男人迎麵走來,朝文青裕靠近。
他本能覺得危險,直到男人突然衝過來拽住他衣袖,從他口袋裡掏出錢包——
“上車!”摩托轟鳴而來,男人伸出手,立馬被帶上去,接著發動機轟鳴,他們協同作案,揚長而去。
文青裕手抵著胸口,大口大口開始喘氣,這麼一個瞬間的功夫,他冷汗直冒,腦熱體虛。
如果隻是搶錢就算了,那錢包裡沒有重要證件,所以安慰自己花財消災也算不錯,然而,文青裕忽然聞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味。
這氣味像臭雞蛋,彌漫著,緩慢地鑽進他口罩裡,頓時,文青裕瞳孔皺縮。
他強忍著乾嘔的衝動,跌跌撞撞往公寓跑。
當文青裕帶上門後,他全身無力地靠著牆壁,脫落,跌坐,仰頭急速地喘氣。
——易感期提前了。
文青裕咳嗽起來,他想撐著身子去找抑製劑,卻試了幾次都沒成功站起來,再這樣下去,文青裕覺得自己會暈死在公寓內,等幾天後有人找到他,隻會發現一具乾屍。
“救....”文青裕眼角燙出生理性淚水。
地上的手機在此刻震動起來,他憑本能接起。
“文老板。還記得我嗎?”顏頌笑意盈盈道。
“救.....”文青裕視線模糊。
顏頌頓了頓,“文青裕。你說什麼?”
文青裕聽到顏頌聲音,手臂起了雞皮疙瘩。他猛地撞上門把手,把腦門敲出一個包,痛感終於讓他精神了些許。
求人不如求己,文青裕從很小的時候就明白這個道理了。
他深呼吸一口氣,手臂抖成篩糠,但還是在玄關翻箱倒櫃,找到了備用的抑製劑。
噗嘰。
他往手臂猛地一紮,血液仿佛被潑了盆冷水,總算不那麼沸騰。
“......”文青裕額頭濕漉漉,他靠在門框上,仰頭,“沒什麼。我給你發地址。現在過來找我吧。有時間嗎?”
“易感期到了?”顏頌問。
“到了。”
“如果我現在沒空呢?”顏頌笑著問。
文青裕安靜了兩秒,而後勾唇:“寶貝。如果你沒空,那我會試著去找彆的alpha啊。”
“所以,你有空嗎?”文青裕臉色蒼白,但還是儘量撐著,不讓自己聲音聽上去太虛弱。
“......”顏頌眸色暗了一層,聲音驟冷,“地址發我。”
公寓外,樹蔭下。豪車在這停了半小時。距離那扇門不過百米距離。顏頌手機一抖,接到了文青裕發來的定位。他盯著瞧了一會兒,神色不明。
司機不敢回頭,小聲問:“顏總,要我現在開過去嗎?”
“十分鐘。”顏頌淡淡。
“好的。”司機僵著,沒了動作。
車內安靜得可怕,司機知道顏頌性格,吹毛求疵的,極其難伺候,他趕緊定了計時器,十分鐘後,他得載著顏頌停到公寓門口。
然而,過了會兒,顏頌推開車門。
“顏總?”司機降下車窗。
顏頌拎著黑大衣,沒回頭,隻道:“你先走。等我通知。”
“...好的。”司機縮回腦袋,踩油門。他一瞟手機定時。
.....可是才過了七分鐘啊。
司機不敢揣測,馬上駛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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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感期通常持續1-5天不等。即使在沒有相匹配的信息素的調節下,尋常人撐個十來分鐘也不是難事。顏頌沉著臉,心知一切在計劃中,但還是加快了腳步。
他聽出來了,文青裕打了抑製劑。
否則不可能一瞬間恢複清明。
他人就在這。文老板居然還要靠抑製劑。
顏頌鬆了兩顆領扣,心情不太爽。
公寓門沒鎖,顏頌擰開把手,推了進去。
一般來說,omega到了易感期信息素會紊亂,還會變味。他遇到過好幾個易感期信息素出奇怪異的,纏人又黏膩,讓他很頭疼。
所以在推門之前,顏頌做了心理準備。
屋裡這位是alpha,易感期的信息素會失控成什麼樣,他不了解。
但當顏頌真的走進去以後,他卻怔住了。
屋內飄散著一股很淡的花香,顏頌說不上來是什麼。
清新,安靜,像躺在河穀,微風徐徐。
這是alpha的信息素麼?
顏頌不可思議地垂眸,瞧見麵色蒼白的,坐在玄關地上的男人。
.....為什麼會這麼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