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硯知一直到晚自習下課也沒再回來。儘管景淮算不上多愛與人交流,但一個人坐在寬敞的最後一排難免有些空蕩蕩的。
他同桌之前一個人坐不覺得孤單嗎。
景淮伸手戳了下前桌手臂,潘昊很快轉過頭來:“怎麼了,景淮?”
“陳硯知不來上晚自習老師都不管嗎?”景淮一邊收東西一邊問。
潘昊一臉奇怪:“他為什麼要來上晚自習?”隨後反應過來,“哦,你還不知道吧。陳硯知晚上要參加各種競賽集訓,基本不來上課。至於老師嘛,我覺得就算學神上課吃火鍋,蓉姐他們也不會管的,說不定還要給他夾菜讓他多吃點兒。”
景淮:“……”
吃火鍋倒是不至於,不過各科老師確實不怎麼管陳硯知,畢竟成績擺在那兒。
尖子生的待遇就是不一樣。景淮決定不再給自己心窩子插刀:“我先去辦公室找一趟胡老師,走了。”
……
昏暗的巷子裡,隻剩一盞路燈欲滅不滅。
一群頭發染得亂七八糟的社會青年露著紋身,手裡拿著根鐵棍,將一個比他們還高一截的男生堵在路中間。
帶頭的混混冷笑一聲,推了下男生肩膀,率先開口:“陳硯知,你他媽一天拽什麼拽啊,彆以為學習好就多特麼了不起。韓念是老子看上的Omega,誰給你的膽子欺負她?”
陳硯知輕輕擰了下眉,似乎在努力理解對方話裡的意思。
混混身邊的小弟們逐漸沒了耐心:“慶哥問你話呢,啞巴了嗎?”
被叫做慶哥的小混混接著開口:“我勸你想清楚再回答,哥們兒手上的東西不長眼。以後…”
陳硯知垂眸掃了他一眼,冷冷出聲打斷:“少廢話,一起上吧。”
“草,他媽的裝什麼逼!”“揍他丫的!”五六個小混混舉起手中的鐵棍叫嚷著朝同個方向揮去……
景淮從學校出來時已經很晚了。他填好資料後又去教務處領了新課本,離放學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剛點亮屏幕,景女士的消息就率先彈了出來:小淮,抱歉。媽媽今晚臨時要修改方案,不能來接你了。你打個車自己回去吧,注意安全,一定要記得吃藥。
景淮歎了口氣,摁滅了手機。
等他路過學校後門的小巷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幾個看起來就不像什麼好人的社會青年趴在地上,個個鼻青臉腫。
而他消失了一晚上的學神同桌嘴裡叼著根煙,淡定地站在一旁。
除了手臂上被劃了一道紅印以外,看不出其他傷口,甚至身上的校服都是乾淨整潔的。
陳硯知眼裡情緒不明,皎潔的月光灑在他身上,襯得他十分陰鬱。和地上那幾位一樣,儼然像個不良少年。
不過不同的是,陳硯知過於出眾的樣貌,將他顯得像一幅單獨定格的具有矛盾感的畫。
為首的青年吃痛的捂著肚子,嘴裡依舊放著狠話:“陳硯知,你他媽的有兩下子啊,等下次老子…”
青年突然不說話了——他看到陳硯知在他麵前蹲了下來。
一群混混嚇得用儘全身力氣爬了起來,向巷子口狂奔出去,帶頭的邊跑邊喊:“這次算你他媽走運!”
“啪”的一聲,景淮手裡的課本掉到了地上,在安靜的巷子裡聲音格外明顯。
……
景淮腦子裡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人不會要殺我滅口吧。
好在陳硯知隻是自顧自撿起了散落在地上的幾張試卷,拍了兩下站起來。
就在景淮扭頭打算趁機跑路時,他聽到了陳硯知的聲音:“你……”
“你放心!我什麼也沒看到!”景淮嘴比腦子快。
“…你的書,不要了嗎?”陳硯知沉默了一瞬,開口道。
“哦!謝謝。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回見啊同桌。”景淮轉過身飛速撿起課本,逃也似的離開了小巷。
媽的,這輩子沒這麼尷尬過。
說好的學神呢!說好的尖子生呢!誰家好學生大晚上打架抽煙,打的還他媽是一群看起來就凶神惡煞的小混混。
景淮感覺自己今天實在水逆,轉校第一天遇上開學考就算了,忙到大晚上又被景女士放了鴿子,還無意中撞破了這位學神同桌的“秘密”。於是心情更複雜了。
另一邊。
陳硯知半邊身子籠罩進黑暗裡,緩緩吐出一口煙,抬眸看向景淮溜走的方向。
剛剛的事甚至連個小插曲都算不上,卻莫名撫平了心中那股煩悶的情緒。
新同桌…好像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