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們竟然是江湖人？！”
“是啊是啊。”
祝福和八方門同行後，之前一起曬太陽聊天的小夥伴就自動湊了上來。
當然，保持在男女授受不親的友好範圍。
“可你們門主不是姓徐嗎？”
祝福深感幻滅。
圍在一起的幾人一點也不能理解祝福的悲傷，姓徐怎麼了，姓徐多正常啊！
倒是一旁馬車上的徐如生聽見了，突然冷冷地“哼”了一聲。
徐如生手裡的信剛好看完，落款是八方門負責西麵及西北地帶的副門主的名字，西門曉風。
從祝福先前的表現來看，很明顯也不知道這姑娘哪裡來的奇怪觀念，認為江湖多複姓，正經的江湖人更一定要是複姓。
那一聲冷哼祝福自然是聽見了的，不僅是祝福聽見了，祝福身下的小紅馬也聽見了，它知道馬車裡頭坐著的是第一次見麵就嫌自己身上有味兒的人。
竟！然！嫌！味！重！
哪個姑娘能受得了這個委屈！
還不因為陪祝福趕路，風餐露宿的還沒人給刷刷！
小紅馬當天就用碩大的腦袋把祝福一路頂到井邊，逼著祝福硬是用掉了兩斤皂角，熏得祝福三天沒敢騎它。
小紅馬以為那人又在哼自己，當即不服氣地哼回去，在安靜的車隊裡突然發出好大一聲“籲——～～”。
驚得給徐如生拉車的馬邁錯了蹄子。
坐在馬車裡差點一頭撞到車壁上的徐門主：……
祝福安撫地拍了拍身下真是好大脾氣的小姑娘，“我以為你們就是做生意的。”
“做的就是江湖上的生意啊，江湖上的情報我們這兒幾乎都有。”
好驕傲。
祝福麵對自稱江湖頂尖門派的八方門眾人反應冷淡。
八方門門主，身嬌體弱不會武功，專職江湖情報販子，連姓都隻有一個字。
哎。
＊
幾日後，祝福一行人到了距離天下山莊還有三日路程的一座城——話說為什麼還有三天的路呢？
這就體現出了跟團和自由行的區彆。
客棧裡，南門菁看著祝福雖慢，但一點兒不少地吃完了三碗飯，又給自己盛了碗湯後，忍不住給自家門主要了盤醬牛肉。
每頓最多半碗飯的徐如生：……
看了一眼端著碗，喝個青菜豆腐湯都能喝出一臉滿足的人，“還吃嗎？”
祝福眨眨眼，“不吃。”
喝湯是她每頓飯最後的固定步驟，但是：“……就浪費了。”
為了配這盤醬得正好的牛肉，祝福又要了碗青菜麵，把盤子朝自己這邊扒拉了一下。
南門菁和八方門的其餘人這一路上吃一頓飯幾乎就要感歎一次：真是小小的少女大大的胃口！
徐如生也忍不住又看兩眼祝福。
小姑娘臉頰小甚至沒有多餘的一點兒嬰兒肥，身體倒是健康但看著確實纖細，實在是很讓人懷疑那麼多東西吃下去都裝到哪裡去了。
而且人們常說，同胃口好的人一桌自己也會覺得飯香，尤其是祝福雖然吃的多但吃相文雅。
果然很下飯。
徐如生看著祝福，破天荒地夾了片牛肉。
南門菁多點了那盤牛肉是一時衝動，完全沒想到徐如生真的會吃，頓時激動地猶如八十歲老母看見絕食許久的小孫子肯吃飯了一樣，眼淚都汪汪了。
徐如生嚼著牛肉冷漠地看一眼南門菁，南門菁一個激靈，什麼母性的光輝都散得乾乾淨淨。
“……門主，城外山上有適合百日草生長的環境，我已經叫弟兄去查探了。如果屬實的話，最好是今晚就進山。”
徐如生點點頭。
南門菁給祝福解釋。
“百日草是一種極為難得的藥材，麵東而生，條件苛刻，非百日不能長成，少一日多一日都不行，且摘下後百息之內必須入藥，否則便會失去藥性。”
祝福剛好喝完麵湯，虛心求教：“不需要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耀一下嗎？”
我看好多話本子上都這麼寫，上頭還掛著夜裡的露珠，在草葉子上滾一滾甚是可愛，迎著朝陽還能折射出五彩斑斕的彩虹。
南門菁噎了一下，心想那得是什麼樣的仙草。
“不用。”
南門菁說。
“就是得再耽擱一兩天，而且這裡已經是離天下山莊最近的一座城，後邊還有幾日的路程，我們得做些補給。”
祝福並無不可地點點頭。
反正已經從三日走成了七八日，再從三日走成四五日又有什麼關係呢？
而且……
祝福看一眼正在擦手的徐如生，對麵的人微微頷首低眉，幾縷墨發順著冷峻的臉頰散下，拿著一方錦帕慢條斯理地，愣是擦出一股跟滿堂煙火不一樣的清冷來。
*
夜半星稀。
祝福騎著小紅馬抬頭望著天上那一輪姣姣的明月，突然頓悟，原來百日草吸收的不是日光而是月暉！
真是好清純好不做作！
祝福忍不住偏頭去看身側的馬車。
夜裡的山上涼意更甚，出發前八方門的人特意把徐如生馬車的車簾都換成了更厚實的。
祝福原想借小紅馬一見徐如生就哼氣的毛病，把馬車窗戶的小簾子吹起來，讓這人也吸一吸日月精華，成精倒是不必，能少吐兩口血就是好的。
誰知道小窗簾紋絲不動。
祝福仔細一看，發現窗戶的四個角都釘死了。
那一瞬間她甚至懷疑馬車裡的不是徐如生，而是正在坐月子的哪家婦人。
很快就到了八方門人找到百日草的地方。
他們出城後是從山的北邊上來，一路向東走到頭後，竟然是一處斷崖。
祝福騎著好奇的小紅馬走到斷崖邊上，平原上長大的馬伸著脖子探著頭，非常想瞅一瞅下麵。
祝福朝後拉了拉韁繩，很是擔心小紅馬一失蹄成千古恨。
“百日草長在哪裡？”
祝福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月光下泠泠生輝的草，倒是從馬車裡出來的徐如生，一襲月白錦衣，在涼如水的月光裡一副好像馬上就要奔月的樣子。
白天已經來過一次的人指著斷崖，“就在這下頭。”
祝福：……
這什麼草啊這麼想不開。
“奇珍異草多險境，這倒是沒有什麼稀奇的。我還聽說過有一種能強身健體、可解百毒、包治百病、延年益壽的蟠桃生長在東南迷島的人參果樹上。”
祝福聽得一愣一愣的，這是王母娘娘新搞的嫁接嗎？
“你要是想看百日草的話我這裡有。”
日常聊天的八方門小夥伴從身上摸出根草來。
祝福驚訝，“你們怎麼摘的？！”
實不相瞞，剛才她還想著正好可以替徐如生摘一摘百日草，憑她的功夫這是輕而易舉的事，最好摘到一株五彩斑斕與眾不同，能抵半個聞人馥的那種。
八方門的人被祝福問的愣了愣，“就，下去摘啊。”
畢竟他們不是大夫，隻能看圖識草，為了確認是不是要找的，自然要搞個樣本帶回去給南門菁看。
不得不說南門菁作為大夫真是畫的一手好草圖，能憑幾根墨都不勻的線條，就從茫茫大山裡找出百日草的他們真是好棒棒。
說完還怕祝福沒聽明白，索性直接當著祝福和小紅馬的麵跳下了懸崖。
小紅馬驚得一口咬住祝福的袖子，踱著小步子把人往後頭扯。
花生糖還在鏟屎的身上呢。
祝福也是一個激靈，生怕那人為了好麵子把命給搭上，正想下去看看還有沒有救，跟小紅馬一拉一扯間，方才跳下去的那人已經上來了，手裡還捏著幾個紅彤彤的小果子，跑到祝福麵前。
“喏，就這麼摘的。從上麵看不出來，下頭其實有能落腳的地方，隨便誰都能下去。”
祝福道了謝，拿了一個果子送到小紅馬嘴邊，給小姑娘壓壓驚。
八方門的人揣著果子跑到徐如生馬車前獻寶，還沒靠近就被南門菁轟了回去。
倒也不在意，又跑過來跟小夥伴們一起分享。
其餘人像先前那樣湊在祝福旁邊圍成個圈分果果。
“這是李子？”
“看著不怎麼樣味道還挺甜！”
“沒想到這懸崖峭壁上竟然還長了棵李子樹。”
“說不定下麵還有彆的！”
不知是誰異想天開一語驚醒夢中人，八方門的幾人“哇”的一聲，下餃子般全跳了下去。
祝福：……
小紅馬簡直驚呆了，咬著祝福的袖子就想往山下跑。
這是什麼邪/教太讓馬害怕了。
祝福好說歹說才把自己濕淋淋了的袖子從馬嘴裡救出來，前頭摘李子的那人這回並沒有再下去，以為這匹神駒還想吃李子，於是恭敬地把剩下的呈了上去。
小紅馬猶豫了一下，兩個大鼻孔用力的“哼”了一聲，噠噠噠邁著小步子去找南門菁了。
它隻喜歡小姐姐。
八方門的人倒也不在意自己不討馬喜歡，笑嗬嗬地自己吃了。
“你們功夫都挺好啊！”
那懸崖就算是再有落腳的地方，若隻有三腳貓的本事，一般人也不敢輕易下去。
八方門的人驕傲道：“還行吧。”
說完後想了想，謙虛地稍微改了下口：“主要是輕功都比較好。”
畢竟是業務需要。
搞情報的嘛，輕功不好還怎麼聽牆角。被人發現時也能跑快點，時間充裕了還能中途抽空嗑個瓜子。
祝福麵帶微笑地聽完，心裡頭哇涼哇涼的。
不，這一定不是江湖。
啊，舅舅救我！ＱＡ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