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指到的幾個人麵麵相覷,“我們剛剛都不在這!”
可是沈重照連個眼神都沒有,便也隻得一起跪倒在地,其中有幾個機靈的,倒是朝著沈宜辰喊道:“三皇子要為我們做主啊,我們並無參與此事,如今這…”
沈宜辰看戲看得熱鬨,這才回過神來,咳了一聲擺起皇子的架勢,“那個,華容啊…”
沈重照輕飄飄掃了他一眼,“三哥要和本宮當場聊聊你和土匪的二三事嗎?”
說到“當場”二字時,她還特意放慢了語調。
眾人還沒想明白三皇子和土匪有什麼事時,沈宜辰已經咬牙切齒地說道:“本皇子困了,先歇息了,你們聲音小點。”然後帶著侍從大步離開了。
那幾個侍衛見此,隻得憋屈地跪下,一起給紀星禾道歉。
由於蟬衣正扶著紀星禾,而紀星禾往一側走了一點,便顯得反而是蟬衣站在中間。
紀星禾看著這場麵,滿意地點點頭,她點的這幾個人,確實是沒得罪她。
是之前他們說了蟬衣閒話,什麼蟬衣殺土匪太凶了,以後肯定沒男人要。還有什麼殺人居然麵無表情,肯定心思深沉歹毒。
紀星禾氣得要死,這些男的根本就是嫉妒蟬衣武功好,他們打不過,況且,蟬衣根本就不需要男人要!誰稀罕!
而且殺幾個窮凶極惡的歹徒要什麼表情!如果這就心思歹毒,那這些男的全都心思歹毒!
所以她趁著機會,也給蟬衣出出氣。
看到紀星禾出了氣,沈重照便讓蟬衣帶她回了馬車。
隨後伸手輕扶住裴良義的手臂,“裴都統有傷在身,先起來吧。”
裴良義被她這一來一回搞得無所適從,提心吊膽地退到一旁。
沈重照邊走邊掃過這些侍衛,“還望諸位知曉,今日本宮替紀星禾出頭,並非單單因為她是我的人,而是因為,你們做錯了!
此時此地,這裡站著的是其他女子,本宮也一樣會罰你們。你們在大言不慚,口出狂言羞辱一位女子之時,可有想過本宮也是女子,你們的姊妹也是女子,妻子、女兒也是女子,甚至連帶給你們珍貴生命的母親也是女子!
今日之事可以揭過,但本宮希望,你們能學會以謙卑之心為人。”
沈重照又看向周圍的其他侍衛,“汝等亦是!”
一時間,所有侍衛都齊刷刷跪地行了一軍禮,“謹遵公主教誨!”
軍禮,可以,沈重照很滿意。
於是沈重照又對著裴良義說道:“今日之事,本宮信任裴都統,將人都交由你責罰,但裴都統治下不嚴也有錯,所以皆按軍令行事,自行領罰。”
裴良義鄭重應下,心裡感慨著這位公主手段驚人,他自己排兵布陣行得來,但禦下的手段卻半點不通,今日倒是被好好上了一課。
裴良義看著沈重照離去的背影,有些恍惚。他從她的身上,看到了聖上的影子…那種獨屬於上位者的姿態,令他忍不住心生敬畏,是他在其他皇子皇女身上看不到的東西……
沈重照沒直接回去自己的馬車,而且繞到了沈宜辰那邊,招呼也不打直接上了車。
車上,三個侍從正準備服侍沈宜辰入寢,見沈重照進來,匆匆放下東西行禮。
沈宜辰翹著腿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又想乾嘛。”
“沒什麼,隻是好心來提醒一下三哥,彆陰溝裡翻了船。”
“你這是什麼意思!又在話裡有話罵本皇子呢!”
沈重照輕笑一聲,“三哥還不知道吧,那紀星禾,醫術精湛,而醫毒又向來不分家,我隻是擔心三哥而已。”
沈宜辰顯得有些煩躁,“本皇子知道了,這麼危險的人你也敢留在身邊。”
“她又不害我,而且,我也聽說三哥偶爾路遇美人,心生歡喜。隻是若不知曉底細,便是像這紀星禾一般,若是一不小心,三哥你輕則不能娶妻生子,重則…喪命啊。”
沈重照語氣輕飄飄的,說完卻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直把沈宜辰看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連忙也把腿放了下來。
又聯想起剛剛沈重照踢侍衛那一腳,語氣都有些慌張起來,“…本皇子知道了,多謝皇妹提醒。”
沈重照笑意加深些許,讚許地點了點頭,“應該的,三哥還是比珠珠聰明些,能通人言。”
周圍的侍從聽到這話,連忙都把頭低得更低了,生怕表情被彆人看到。
沈宜辰卻是自傲地揚起下巴,“那是自然!”
沈重照也有些控製不住表情,她這三哥腦子還沒沈今敏一半好用,“好,那三哥早些歇息。”
話畢,便下了馬車回去了。
沈宜辰回過頭才反應過來,“不對!”
侍從們膽戰心驚生怕這位主子又要發火。
“朱朱?珠珠?什麼豬豬?蛛蛛是誰?”
侍從們鬆了口氣,連連搖頭說不清楚。
沈宜辰看他們心煩,又讓他們滾出去,自己琢磨許久,還是沒想到哪個“珠珠”。
然後又延伸到沈重照,他記得小時候的沈重照可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現在都敢打皇帝親衛了,剛剛那場麵他看著都疼。
沈宜辰一拍大腿,果然還是人不可貌相!沈重照剛剛說得對啊!
可又說回來,他這妹妹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小時候自己好像挺愛折騰她的,後來就沒有了。好像是…雲休璟來了之後吧,他欺負雲休璟去了,就沒空管沈重照了。
話再說回來,沈重照變成這樣,不會是和雲休璟走得太近了吧,那小子一臉死相,今敏可討厭他了。
最後,沈宜辰把錯通通歸到雲休璟頭上,並決定回去後好好教育他,怎麼能把沈重照教壞,搞得現在自己都有點怕她了。
沈宜辰認真點了點頭,蓋好被子閉眼睡覺。這破地方窄得要死,真想念他的大床和枕頭,也想母妃和舅舅了,他這過的什麼日子啊!
一會後,沈宜辰又突然睜開眼坐了起來,不對啊!珠珠到底是誰啊!
沈重照回到自己的馬車,蟬衣正在給紀星禾臉上的傷上藥。
見沈重照回來,紀星禾笑著喊了聲姐姐,沈重照卻沒有回應,而是麵無表情地說了句:
“剛剛,你明明可以躲開。”
紀星禾僵了一下,嘴角的弧度慢慢消失,眼神變得無措起來。
沈重照歎了口氣,“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我隻是想說,你不用這樣做,我也會替你撐腰。明白嗎?”
紀星禾的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明明剛剛麵對裴良義都沒哭過,她想解釋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用哭,你剛剛很勇敢也做得很好。但是,若我和蟬衣不在,你獨自麵對這種情況,便不能硬撐。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我知道的…但是我知道姐姐和蟬衣會來的,所以我才…”
“既然知道,那為何要去挨那一巴掌。”
紀星禾低著頭沉默,沈重照隻得歎了口氣說道:“小禾,這個世界不是弱者才有理。”
“…我在山上時,女子鬨了矛盾,誰先哭得可憐,誰先示弱,那些男人便幫誰。”
沈重照定定地看著她,問道:“為何要靠男子?男子站哪一方,哪一方就是對的嗎?”
紀星禾抬手捂住眼睛,“我不知道,我不明白…”
沈重照傾身輕輕拉下她的手,“聽著,小禾,因為那些男人有權力,所以他們站誰,誰就是對的。如果權力在自己手裡,無論說什麼,彆人都能奉為圭臬。
就像今天,即便是你做錯了,我也能護著你,因為我有權有能力。把權力捏在手裡,彆人才能敬你三分。”
紀星禾顯得有些煩惱,“可我隻懂醫術,不想當官。”
“我的意思是,自己先要強大起來。”
紀星禾呆了呆,然後重重點了點頭,“嗯!”
卻又不解地問了一句:“穀外對女子學醫是不是有偏見?”
沈重照隻得苦笑,“不會太久的,你好好努力,我也好好努力。”
“公主!”蟬衣有些著急地喊了一聲,一副生怕沈重照多說什麼的樣子。
紀星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個…沒關係的,雖然感覺姐姐想乾很大的事情,但我不會亂說的,並且我也會努力修好醫學一道!”
“不是,我隻是覺得你比較…容易被套話。”跟簪星一個樣,也不對,簪星起碼嘴上把個門,這姐妹直接門都不拴,蟬衣如是想道。
“我不笨!我信任你們才和你們交心的!”紀星禾不服地反駁。
“彆見到人就信,我們也不是什麼好人。”
沈重照似笑非笑地來了一句,“你自己一個們。”又看著紀星禾笑得人畜無害,“我不一樣,我是好人。”
紀星禾認真地應道:“嗯!姐姐是大好人!”
蟬衣:“……”
這日子一秒都過不下去了,她家公主淨會忽悠人,男的騙完女的也不放過。
次日,沈宜辰一大早就跑過來敲了沈重照的馬車。
沈重照還在驚奇,這小子什麼時候這麼早起過?出了馬車一看,沈宜辰頂著兩個黑眼圈一臉菜色。
“我想了想,珠珠是錦繡樓那個小繡娘吧,你一個公主怎麼認識她的?還敢說本皇子不如一個繡娘!”
沈重照看傻子似的看他,其實什麼“珠珠”都是她隨意胡扯的,前年延慶宮的小廚房養了隻小香豬打算過節的時候宰了給大家加餐,後來有事耽擱了多養了幾個月,簪星看著好玩,天天去喂,一口一個“珠珠”喊得親熱。
之後沈重照下令做成烤乳豬分了,簪星一邊嚎著沈重照冷血無情,她家珠珠真命苦,一邊吃得滿嘴油…
但這肯定不能和沈宜辰說,不然今天沒完沒了了,於是沈重照露出一個假笑,“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