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照眼睛勉強睜開一條縫,“抓就抓了,讓他回去啊!叫我乾嘛!”
“不是…之前淑妃娘娘調整了夜間巡邏,所以是被淑妃娘娘身邊的宮女抓到了。要是我們的人,奴婢肯定讓他走啊。”
“…?!”
沈重照這下是徹底清醒了,“…那現在?”
“淑妃娘娘沒出麵,把人交給奴婢了,雲世子以為是被我們自己人發現了,不知道是淑妃娘娘,所以他現在…在門外等著見你。”
沈重照抱著腦袋哀嚎,“不是,這男的是不是都有病啊。”又突然想起來問道:“…那我娘怎麼說?”
簪星一臉同情,“淑妃娘娘應該是不太高興的,讓我傳話說,您自己解決,沒有下次。”
沈重照覺得自己不如死了算了。一個男的半夜來爬自家女兒窗戶,被當娘的撞見了,還不止一次!!問自家娘親什麼心情…?
沈重照恨恨地說道:“跟他說,讓他回去。”現在這情況要是還讓雲休璟進來,沈重照覺得她娘應該不能放過她了。
簪星應了一聲,又被沈重照抓住手臂,“明天!明天馬上,把那窗給我封上!鎖死!”
簪星糾結片刻,“不好吧公主,通風很差的。而且這冬天燃碳還有火爐什麼的,屋子悶啊。”
“不管!找人想辦法。”
“唉,要不您出去跟雲世子說一聲…”她也很難做好不好!
“不可能,而且說了他也不聽啊!”沈重照絕望地看著簪星。
簪星連忙避開話題,“啊哈哈公主,雲世子等急了,奴婢先去回個話,您還是快睡吧。”
說罷便掙開手,小跑到了門口,反正她就隻當公主沒睡醒,等明天說不定就忘了!
簪星推開門,門外的雲休璟站得筆直,身上衣服在這個季節算不得厚實,孑然一身,更顯得身姿單薄,讓人忍不住想擁他入懷。
見門被打開,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眸,見是簪星,眼神又霎時灰暗下去。
簪星撇撇嘴,公主回來後下麵人哪裡還敢讓他缺衣少食,穿這麼少不過是為了博公主同情罷了,甚至大半夜來爬公主的窗,當真不知廉恥。
“雲世子,公主讓你回去。”
雲休璟低垂著頭,緘默不語。
見他如此冥頑不靈,簪星語氣也差了幾分,“公主還要歇息,雲世子回吧,再折騰天都亮了。”
雲休璟語氣有些苦澀,“她不肯見我嗎?”
“…雲世子,很晚了。”
“那我的禮物她收下了嗎。”雲休璟抿緊嘴唇,執拗地盯著殿門。
簪星忍住脾氣行了一禮,“奴婢已經交給公主了,公主現在需要休息,奴婢讓人送世子回去。”
“那她為什麼不見我?我做錯什麼了?”雲休璟突然拔高聲音,水霧霧的眼睛裡盛滿了委屈。
簪星嚇了一跳,生怕他把淑妃娘娘又給喊過來,想讓他閉嘴又礙於身份,急得不知所措。
卻看到蟬衣從一旁快步走過來,一把揪住了雲休璟,壓低聲音警告他,“雲世子,你是想喊到整個後宮都知道你半夜翻窗來與公主私會嗎?你白天不來見公主,非要挑大半夜來,擅闖公主閨房,這屬實不是正經男子所為之事。”
雲休璟聽得臉色一白,不是的,他不是這種人…他不選擇白天來,是怕人多眼雜,他們也不好獨處…
“雲世子,請回,莫再惹公主不快。”蟬衣一字一句咬字極重,說罷便鬆開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雲休璟頓覺喉嚨發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深深望了一眼緊閉的殿門,回身欲走,蟬衣又將他攔下。
“質子殿下不好從正門走,請走偏門,您爬了這麼多回延慶宮的牆,應該對地形了如指掌,不用奴婢尋個人為您帶路吧?”
蟬衣語氣平淡,卻讓旁人也能清晰聽出她話裡的暗諷之意,雲休璟更是眼神幽幽地看著她。
簪星有些擔心地扯了扯蟬衣,看到雲休璟一甩袖子走了,這才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向蟬衣問道:“你也被吵醒了?”
蟬衣冷著臉,拉著簪星一起回房,“我睡眠淺,他被抓住時我就醒了。你跟他廢那麼多話乾嘛?公主讓他走他就得走。”
簪星歎了口氣,氣呼呼地說:“半夜被吵醒我也憋屈啊!但在宮裡還是得講點規矩,總不好拿著掃帚趕他,而且你剛才那樣說……”
“我已經很給他臉了,他若是小肚雞腸,睚眥必報,儘管來找我。”
蟬衣不顧簪星一路的碎碎念,徑直將她送回房,“行了,早點睡。”
……
到了與沈宜辰約定之日,沈重照一大早準時到了長寧門,已經有兩輛馬車和一小隊兵士偽裝成押鏢車隊在等待,領頭的是左羽林都統裴良義。
沈重照眉毛一挑,居然連北衙禁軍都出動了。看來越帝也怕自己這兒子把好牌打得稀爛,特地派了人來看著他。
北衙禁軍分為左、右羽林軍,隸屬於越帝親衛,任命和調動隻聽從越帝命令。
而裴良義便是北衙禁軍的兩位高級將領之一,對越帝最是忠心不二…
裴良義餘光掃見沈重照前來,立即領著隊伍向她行了一禮。
沈重照笑著點點頭,虛扶了他一把,“裴都統不必多禮,路上不宜暴露身份,虛禮皆可免了。”
裴良義倒是顯得有些受寵若驚,連聲應下。
沈重照又環顧了下四周,“三哥還沒來嗎?”
裴良義也深知這位三皇子的“不羈”性子,有些猶豫地回道:“…應該,在趕來的路上了吧。”
沈重照看出有些不對,“怎麼?這時辰不是他定的嗎?”
“是聖上定的,今日一切事項都是聖上定下後告知三皇子的。”
…得,她就奇怪沈宜辰怎麼會定一大早出發,感情越帝這是親手把飯喂沈宜辰嘴裡,他還不知道咽下。
“裴都統,尋些人去找找三哥,不然怕是午時都等不到他。”
見裴良義有些猶豫,沈重照又補充了一句,“我們等等是沒什麼,可若是被父皇知曉了,那可就不好了。裴都統,父皇應該也吩咐過你,要多多督促三哥吧?”
聞言,裴良義立即行了一禮,“公主說得在理,在下立馬派人前去,請先上車等候。”
沈重照在馬車上等了許久,沈宜辰才終於姍姍來遲。
沈重照掀開馬車簾子一看,不禁啞然。沈宜辰說得好聽讓她一切從簡,自己卻帶了一大批奴仆,最過分的是他是坐著皇室專用的輅車前來…明晃晃的皇家標識,生怕彆人不知道他的身份。
裴良義也不滿意他這做派,正耐著性子和他掰扯。
沈宜辰囂張得很,說是死也不坐這破爛馬車,一眾奴仆也不能丟,全都是路上要伺候他的。
眼見裴良義奈何不了他,沈重照隻得開了口喊道:“三哥讓我一切從簡,自己卻這麼大張旗鼓。”
沈宜辰站在馬車上,雙手叉腰,一腳還蹬在前麵的車架上,“那又怎麼樣?你自己也可以帶啊!”
沈重照知道一切從簡應該也是越帝的意思,沈宜辰是個享樂主義,肯定受不了一路風塵仆仆,現在就想著撒潑鬨一場,裴良義拗不過他,隻能捏著鼻子認了,等真的出發了,越帝也拿他沒辦法。
可是就他這架勢,走到哪不被認出來就怪了。
於是沈重照又故意問裴良義,“裴都統,一切從簡是父皇的意思吧?”
“回公主,聖上千叮嚀萬囑咐,此次巡查全程保密,一切應當從簡,隻偽裝成普通押鏢隊伍。”裴良義有些焦急地回話,眼神不斷示意沈重照幫忙勸勸。
沈重照衝著沈宜辰挑了下眉,“聽到沒,父皇的意思,你再鬨,我就派人去喊父皇!”裴都統不敢去告小狀,她可敢!
沈宜辰一聽就急了,竄下馬車,跑到她馬車車窗下,順了下氣。又瞪了眼裴良義,等裴良義後退了幾步,他才氣急敗壞地質問沈重照:
“說好的給我打掩護呢!咱們不是合作嗎!我都說了你也可以帶啊,你就再回去帶幾個人,咱們一起這一路不就舒坦點了嗎!叫什麼父皇!今敏說得對,你果然不聰明!”
他剛才是這個意思…?沈重照聽他的語氣還以為是來挑釁打架的……
沈重照琢磨了一下,決定開始忽悠他,“不是啊三哥,你想,我們首要目的是不是去定州查那貪官?”
沈宜辰煩躁地皺著眉,“彆說廢話。”
“哎呀,那我們不能輕易暴露身份,可你這一出宮,所有人就都知道了啊,難免有心無心泄漏出去,這一泄漏,那貪官知道了不就能提前做準備,那我們就抓不了他,抓不了他父皇就要生氣,父皇生氣可能就會罰你禁足,或者像我一樣去寺裡抄經書,那三哥你可就憋屈了啊。”
沈宜辰也有些冷靜下來,摸著下巴沉思,“…好像有點道理。”
沈重照再接再厲,“可不是嘛!但如果,你委屈這麼一小段時間,回來立了功,父皇龍顏大悅,他不就不管你了嘛!你愛怎麼玩怎麼玩,父皇不管你了,貴妃娘娘也管不了了啊,到時候三哥想怎麼快活就怎麼快活!”
沈宜辰隱隱有些心動,“嘖,那這…”
“你先把這馬車換了,然後我跟裴都統商量商量,讓你帶兩個伺候的。”
沈宜辰一拍窗沿,“不行!兩個哪裡夠!”
聲音有些大,裴良義一個勁地往這看,沈重照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繼續對沈宜辰說著:“那我再說說,讓你挑三個?”
沈宜辰還是有些不情不願。
沈重照見他如此,也裝作有些不快,“你看我隻帶了一個侍女,你有三個!三哥咱們也得各退一步,我去當說客勸裴都統也不容易啊!”
沈宜辰不耐煩地擺擺手,“行行行,你去和他說。”
“那說好啊,你彆挑侍女。”
“你這…憑什麼!你自己不也帶侍女!”沈宜辰生氣地指著站在馬車旁的蟬衣。
蟬衣將手搭在佩劍上,直直地望過來,看得沈宜辰不由自主地心慌,指著她的手也放下了。
沈重照倚在窗邊,笑得輕快,“三哥,她一拳就能把你揍趴下,你能嗎?”
沈宜辰咽了咽口水,“…好了好了知道了。”袖子一甩便跑了。
沈重照又向著裴都統招招手,同他講了幾句,這事就這麼解決了,裴良義連連誇獎她顧大體識大局。
沈重照笑著一一應下,“應該的。”
惡人全讓沈宜辰做了,那她隻能勉為其難當個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