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醒之時,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短暫地逃離了那個失憶的世界,卻又迅速地墜進了更深的深淵。
失憶以後,麵對的是更深的迷茫。
她睜開眼。
從祭祀間醒來時,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又來到這個祭祀間了。
她走出門,旋開門把以後就看到了擺在門邊的一麵大鏡。
她看著自己頸上已黯然失色的項鏈一時迷茫起來。
“項鏈……是誰送給我的呢?”
還有那個胎記……究竟是象征著什麼含義呢?
她不明白,也遺忘了有關於他的一切。
那本唯一有可能能喚醒她回憶的筆記也在那個鍋裡永遠地消失了。她所能了解他,回憶他的最後途徑也被堵上了。
她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好像少了些什麼……好像缺失了什麼……
可缺失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呢?
她不自覺地伸出手,觸摸上鏡麵之中的自己。
而那個鏡麵之中的自己亦隔著鏡麵企圖與這個真實的她產生連接。
“項鏈……是誰給我的呢?”
手觸上鏡麵之時,她注意到了手上所戴著的那個鑽戒。
那枚由祁煜送給她的戒指。
“戒指?它又是從哪來的呢?又是誰送給我的呢?”
“想不起來了……”
她一時地愣住了。
明明什麼記憶也沒有,卻總是像缺失了什麼一樣。
而每一次地看到那條項鏈,看到手上的那一枚鑽戒。她都有一種想要去見誰的衝動,但這股衝動,她亦不知從何而來。
林光長老走了,她暫時地找不到林光長老了。
而那個她,哪怕想問問林光長老有關於自己的一切也都沒得問了。
她撿起地上的鬥篷,將它披在身上以後就出去了。
她披上鬥篷的那一瞬間卻突然發笑了一陣。
總是躲在鬥篷以後的自己,和那個迷茫的自己還真是可笑的如陰溝裡逃竄的老鼠一樣。
一直在躲避彆人的目光,一直在刻意地隱瞞著什麼,而自己也亦是一無所有。
出去以後,她就碰見了一件大事,一件暴露了她身份的大事。
她所途徑的那條路上,某個房子的牆塊掉了下來,當著她的麵往一個孩子的頭上砸。
她心上一驚,也沒有了那麼多思考的時間。
她下意識地撲過去,將那孩子從牆塊的下方推開了。而她的腿也由此受了傷,被砸的出了血。
“啊……疼……”
血流了出來,她的腿被劃出了一道很深很長的傷口。
腿部被砸的疼痛也順著腿流向身體的各個地方。
那種劇烈的疼痛險些讓她暈過去,可她一咬牙,還是挺了下來。
隻不過那個她也因為忍耐疼痛咬破了下唇,血腥的血味再一次地擴散在口腔中。
而這並不是最糟的結果。
最糟糕的是她的鬥篷因為大幅度的動作而被撕爛了,而那個被藏匿於鬥篷下的她,也就這樣被暴露在所有人的麵前。
周圍的村民看到這一幕的第一反應是衝上來看她的情況,而在看到了她的那張臉的時候,卻又突然地愣住了,隨後的一切也都走向了崩壞。
“是『海神的新娘』!是『是海神的新娘』!”
一切都回歸到了起點。
回到了兩年前被裡納斯人待會裡納斯的那個起點。
她被送往醫師那包紮好傷口,出了醫館就幾個人抬到了那暗不見光的牢穴之中。
他們已經錯失了一次機會,不能再錯失一次機會了。
她一動手,鐵鏈的嘩啦聲便回響起來。
她想站起來,腳上的傷口因此撕裂,而
痛感蔓延帶來的仲擊讓她險些又痛暈過去。
就這樣的,變成了宛若籠中鳥般的存在。
就這樣的,被關在了暗無天日的世界之中。
就這樣的,再一次地回歸於天魚星規劃的宿命裡。
就這樣的,重新變成了那個她所認為虛妄的海神的犧牲品。
……
“村長,我們已經找到那個『海神的新娘』了。”
“看好她,還有一個月就到海祀之典了,不能再出差錯了。”
“可村長,長老要求把她帶到自己那去。”
“不交,這『海神的新娘』都在他那裡那麼久了。他也不把這件報給我們,他壓根沒有想過要把『海神的新娘』拿去祭祀的想法,帶給他乾嘛?”
“好,明白了。”
……
門外的對話聲戛然而止,而這個陰暗的大牢,也隻有她一個了。
她坐在地上,再一次地嘗試站起來,可還是被那要貫穿她身體的疼痛打敗了。
“痛……”
她想向前走兩步,卻又摔了個臉貼地。
鐵鏈的嘩啦聲反複回蕩在寂靜的大牢裡。
那扇門被關起來,而門外透來的光也被遮擋在了門外。
她不想死,她想要生。
她好像還有很多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做完,還有一個對於自己在重要的人沒有想起來。雖然她並不知道,在這個今生她永遠想不起那個少年了。
向前扒了一步,兩步,三步,四步……然後被收縮的鐵鏈拖了回來。
“我不能死……不能……”
指腹被地表的碎石劃破,在地表上留下數道血色的拖痕。
“我好像還有很重要的事沒有做完……”
“不能死……不能死……”
她要弄清楚那個纏繞著自己的感覺是從哪來的。也想弄明白那胎記褪色的真相,她還要弄明白她手上的戒指與項鏈到底是誰送的。
她爬起身,儘了全力地再次嘗試站起來。
借著一旁的小椅子,她強忍著痛爬到小椅子上。猛地一跳,攀上了小窗口上的欄杆。
她向上一撐,把窗口打開,整個身體都撐在那個高處的小窗上。
打開窗的瞬間,被窗與牆隔絕的爭吵聲如燒開的水壺一樣炸開了。
“讓我進去看看!你們怎麼能隨便抓人,還有沒有良心啊!她好歹救了這個裡納斯的孩子!你們就是這麼對恩人的嗎?”
“你們這些人一個一個的,良心給喂狗了嗎?”
琳愔指著門口處的守衛與村長破口大罵,而一旁的林光長老也同樣黑著一張臉。
“於情於理,你們現在都不該把她抓起來,你們這是反人性!會被神明處罰的!”
村長冷笑地回了過去:“我說了算,你這小姑娘最好給我消停些。還有你這死老頭,知道她身份這麼久也不報,怎麼?想讓裡納斯惹惱海神大人嗎?到時的結果誰來承擔。”
“夠了,不要用你那套褻讀海神大人!”
“海神大人說過他不喜歡所謂的海祀之典,是你們不聽,偉大的海神大人不會希望他的信徒死在海洋裡,也不會讓他的愛人因此喪命!”
“一派胡言!我看你這老頭上了年紀就喜歡講瞎話。上年紀大了腦子還不好使了,把他倆帶回去。”
琳愔忍無可忍,上來就對著那一臉腐樣的村長就是一腳,踹得村長一屁股摔在地上。
“少來,你這種人不配當村長。”
“反了!反了!”
剩下的她也不太能聽清了。
她的手已經沒有力氣再抓著這個欄杆了,她脫了力,整個人摔到了地上。
二次衝擊的疼痛讓她終於無法承受。
好痛……痛到好像死了。
意識崩塌,痛苦蔓延,視線也被黑暗籠罩了。
“琳愔……長老……”
“彆管我。”
牢外的人仍處於激烈的爭吵與對抗中,
而牢內的少女卻帶著一張毫無血色的臉昏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