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時分,尤其是淩晨,是最容易勾起人的情思的時間。
暗夜之下,萬物靜聲。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陷入沉眠,唯獨她的夢卻搖晃起來。
她又夢到他了,是這個月的第六次了。
自他離開以後,她就失去了可以與他接觸的機會,她不能再像從前一樣待在他身邊,也不能再同從前一樣與他在夜月以下探討生活,更不能再及以前一樣與他一同漫步於深海之下的利莫裡亞城。
而夢,成為了她見到他的唯一渠道。
常言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她將自己一天以來的生活都裝滿了與他的回憶,隻為了在深夜入眠時能有與他再度相遇的機會。
時隔幾日,她終於得償所願他在夢中見到了那個滿眼都是她的少年。
這場夢源自於她內心深處的某段記憶。
在這份記憶中,隻有她與祁煜兩個人,並沒有什麼彆的人的存在。
而這記憶的源頭,就是一個半月以前的那一場旅行。
那天的夜也是同樣的寂靜,同樣溫和,隻是那天的月亮更圓了些。
在那個看似與平時沒什麼不同的夜晚,
那位叫祁煜的少年走進了她的房間。
他坐在她房間的椅子上很久,哪怕夜深,也沒有要回去的意思。
她正想開口說什麼,但了解她的少年在她之前先開了口:
“你是不是要問這麼晚了我為什麼還不回去?”
她點頭算是認了,而少年見她的反應也繼續開口下去:“再給我些時間,一些就夠。”
正當她仍在思考著他的話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少年的身影已從椅子上移動到了她的身前。
她回過神,卻被眼前一抹平靜而溫和的紫色嚇了一大跳。
“彆怕。”
他將她的手牽起貼到了自己的臉上,那隻被他貼在臉上的手也正泛著淡淡的紅光。
紅光的源頭也就是祁煜的evol。
“很溫暖吧,這是利莫裡亞的火種的力量。”
“火焰擁有著讓人向往的力量。”
他略一沉思,卻沒能將後半句話說出口。
【就像我想朝著你的方向靠近一樣。】
他將她的手抬起,在那象征著姻緣的無名指上為她帶上一枚精美的戒指。
【這是我對你的承諾,我將永遠保護你。】
【你可以永遠以不懼一切的姿態,無憂天慮地向前奔跑,而其他的困難,翻不過去的坎,我幫你清除。】
【好。】
她在他的承諾與那來自於利莫裡亞火種所帶來的溫暖中進入了夢鄉。
少年的懷抱是如此可靠,可靠到她可以沒有顧慮地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靠到隻要她在身邊,她就可以什麼也不用做,什麼也不用怕。
而這就是那場夢的所有內容。
她醒來時,天已微微泛白。
憑借著微弱的光,她可以看見戒指上的被磨成珍珠形狀的粉鑽閃著若隱若現的光。
在他決定為她戴上戒指的那一刻起,他的心意就被一覽無餘地全部暴露出來。
而從她接受了這枚戒指的這一刻起,她就已經應許,接納了他的愛意,並將他作為了唯一。
她看著這枚戒指,卻笑得十分苦澀。
“可惜,我是[海神的新娘]。”
“若是我不是所謂的[海神的新娘]我們之間的故事會不會就會有所不同呢……”
從相遇到相知,到心照不宣的相愛。
她對於他的情感早就不再隻是單純的愛了,更多的,是一種依賴性的家人之愛。
愛過,哭過,刻骨銘心過。
傷心,痛苦,莫可奈何過。
快樂,幸福,縱情相愛過。
可這一切,不還是要在天魚星的安排下被粉碎嗎?
如果天魚星沒有重現,如果她不是[海神的新娘]。
如果一切都沒有走向不可逆轉……
她也許就會大大方方地接受他的愛意,成為他的新娘,而現實不可逆轉,希望的火焰也早已熄滅。
她終其一生,也會與那位在她眼裡渺遠無比的海神掛上關係。
她終其一生,都會在這層所於她而言會成為束縛的身份下生活。
她終其一生也許都無法擺脫這樣的宿命。
可惜她不知道她拚命也想逃離的人,正是她身邊的祁煜,正是那個被她視為一生的歸宿的人。
而海神,卻隻是他這個身體之後所隱藏的眾多身份之一。
她的理想就是與他安穩的度過一生,而這個在彆人看來甚至稱不上是理想的東西是她拚了命也想得的。
夢醒以後,她在這樣的現實之中走向了更深的迷茫。
她望向那窗外已落下餘暉的半輪太陽,卻似乎覺得少了些什麼。
而某些有關於他的記憶也開始在她注意不到的瞬息間被拋棄,被遺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