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隱瞞(1 / 1)

雖然方才秦縣令的話有誇張的成分,但有一點他沒誇張,若是找不到殺害成文山的真凶,他的烏紗帽一定戴不牢。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給上麵,給老百姓一個交代。

至於這交代是真是假,反而不太重要。

秦縣令交代完後,又朝蘇言擠出一個和善的笑容,仿佛在特意表明,他方才訓的是趙捕頭那群人,絕不是她。

待秦縣令離開,蘇言拉過趙捕頭,欲言又止。

趙捕頭道:“都這會兒了,有什麼就說什麼,再拖下去,我的腦袋都保不住。”

“與案子無關,”蘇言苦惱道,“我已經奇怪很久了,為什麼秦縣令從不訓斥我?”

趙捕頭傻了一會兒,問:“你不知道?”

蘇言困惑地搖頭。

趙捕頭說:“你再好好想想,你真不知道?”

蘇言嘗試揣度秦縣令的心思,“難道是我看著聽話乖巧?我也知我看著是乖巧了些,縣令不忍心責備?”

趙捕頭:“……”

想想那些年藏點兒銀子的辛苦,趙捕頭欲哭無淚。

趙捕頭委婉地點撥,“會不會是他……誤以為你抓住了他的把柄?”

蘇言堅定地搖頭,“不可能,我怎會有縣令的把柄?”

再者說,秦縣令無非就是貪財了些,與商戶交往過密,官商勾結,再就是瞞著發妻養了外室,沒少往裡搭錢……

她雖然瞧出來了,可卻深諳“職場法則”,從未透露半句。

蘇言長歎一聲,“隻怕秦縣令是笑裡藏刀,日後我還是要更謹慎些。”

趙捕頭:“……”

“更”字從何而來?

秦縣令不在,趙捕頭愁眉苦臉的去尋那兩名刺客,書院內能說得上幾句話的隻剩下蘇言。

留下來的捕快們正在書院內尋找成文山的屍身,楚風和幾名學子也在其中。

他們神情凝重,茫然地跟在捕快身後,似乎想做些什麼,可此時此刻又不知該做什麼。

所有人幾乎都紅著眼眶,明明該是最朝氣蓬勃的人,此刻卻是死氣沉沉。

秦挽月聽到消息後瞞著秦縣令趕了過來,一直跟在楚風後麵,想方設法安慰他,楚風都充耳不聞。

蘇言看了片刻,深知自己此刻能做的也隻有找到凶手而已,她又回到成文山的廂房。

成文山的死,與尹元明顯不同。

雖然同是將頭顱置於方桌上被人發現,可尹元的頭顱至今還未找到,以至於蘇言一直留了個心思,而成文山丟失的卻是屍身部分。

對凶手來說,隱藏頭顱和隱藏屍體的作用是一樣的?

還是說,成文山的死,對凶手來說是有變數的?所以沒能做到和殺害尹元時一模一樣?

蘇言想到了昨夜行刺的男子。

即便她已記不得男子的容貌,卻對他的麵具記憶深刻。

對凶手來說,或許這二人就是變數。

在其他人尋找成文山屍身時,蘇言又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成文山的廂房。

廂房內布置得雅致卻不奢華,牆上所掛字畫皆屬一流,落款又是蘇言未曾聽聞的名字。

楚風說,成文山雖喜字畫,卻不追求所謂名家之手,隻重視字畫本身的水準。

他接濟過不少窮困潦倒的書生,這些字畫雖不出名,卻也花了一筆不小的銀子,大多是為他們貼補家用。

這些都是楚風對成文山的描述,蘇言本是想看到不一樣的成文山,可就如楚風所說,成文山的生活隻在教書、讀書和照顧慈幼莊的孩子中打轉,除此之外,乾淨得像一張白紙。

既然如此,成文山為何要支走捕快?他昨夜究竟想做什麼?

蘇言坐在成文山的書案前,看著已經翻閱過無數遍的經書,目光轉向身後的博古架。

楚風說,成文山房中唯一值錢的,就是這些瓶瓶罐罐。

蘇言不懂這些,隻知道有些是瓷器,也有青銅器。至於究竟價值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蘇言瞧著那一排排造型精美的瓷器,腦中迸出一些畫麵。她正想去看看瓷器內部有沒有玄機,秦挽月提著裙擺“咚咚”跑了進來,“人都過來了!”

蘇言回頭看去,秦挽月剛巧帶著楚風幾人進門,這幾人都是尹元遇害時沒有不在場證明的。

大約是走得急,秦挽月麵色潮紅,但清透的眼底隱隱透著一股興奮勁,也不知為何高興。

她看著蘇言時,眸光鮮亮得很,似乎在盼著蘇言對她說些什麼。

蘇言的目光淡淡掠過了秦挽月,看向狄鈞。

秦挽月:“……”

蘇言已經見過狄鈞與文緒風,二人容貌清秀,看起來都是老實人。

許漾的年紀最小,個頭也偏嬌小,一直躲在文緒風身後,麵色不安,不敢直視成文山的廂房。

鬱天材是監院,比許漾要淡定得多,但臉色同樣不太好看。

“狄鈞、許漾、文緒風還有鬱天材,凶手就在他們幾個人之中!”被忽視的秦挽月沒有氣餒,她拿出大小姐的架勢,趾高氣昂地看著四人,“你們老老實實地招了,我可以讓我爹給你留個全屍!”

許漾嚇得臉色慘白,囁喏道:“真的不是我,我怎麼會殺尹先生和堂主?那天我隻是不太舒服而已……而且楚先生也有嫌疑。”

“楚風才不會殺人,”秦挽月毫不猶豫道,“他不是那種人,我相信他,蘇言,你說是不是?”

秦挽月一句話,引得所有人都看向蘇言。

鬱天材的濃眉先擰了起來,“趙捕頭為何不在?”

蘇言道:“趙捕頭有要事要辦,鬱監院尋他有事?”

“他不在,叫我們來此處做什麼?”鬱天材負手而立,不願正眼瞧蘇言,“我們隻是無法證明自己的去向,誰能說我們就是凶手?他怎能如此戲弄我們?”

蘇言聽出他的不滿,耐心解釋道:“辛苦鬱監院了,是我想見見各位,秦小姐才幫我將你們尋來。”

“你想見便見?”鬱天材的語調更是古怪,“真是怪了,衙門裡怎會混進女子?竟要我們聽一個丫頭片子的差遣。”

秦挽月聽得刺耳,“女子如何?誰有本事便聽誰的,你若厲害,你去找凶手,你去驗屍,你行嗎?”

鬱天材更是不悅,可又找不出話反駁,畢竟他不會驗屍。

蘇言見狀,主動打起圓場來,“罷了罷了,辦案要緊,鬱監院也是想儘快破案。”

大周朝女子地位尚可,但也隻是同以往朝代相比而已,女子地位是遠不如男子的。

蘇言是普通老百姓,又是人人厭棄的仵作,早已習慣這一點,倒是沒有太多想法,仍舊保持和善的笑容。

這笑容看得秦挽月很是不爽。

鬱天材將話說得這般難聽,都欺負到她頭上去了,她竟也不反駁一句?著實讓人生氣!

就在秦挽月忍不住要替蘇言罵上幾句時,她忽然瞧見鬱天材的臉色變了。

臉色很好,比那雨後陽光下的彩虹還要花裡胡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