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勝戰(二) 這地方,你可喜歡嗎?……(1 / 1)

銀鈴聞言大驚失色,猛地推開了魏慎,卻見魏慎手中一道靈光擦過她耳際,在她耳廓上留下一道青灰色的淡痕。

她運起靈力,腳下生風,耳邊卻傳來他的聲音,可他並未張嘴,但好似這聲音隻有她能聽見:

【幾日不見,你竟恢複了幾分昔日的絕世姿容,看來你與這身體融合的很是不錯。這些日子,我也算想明白了,殺了你,我當真舍不得,既然已經斷了你一臂,又是你帶我離開了那個鬼地方,往事便一筆勾銷……回憶起來,當初我便想邀您做鬼後,那時的您嫌棄我殘缺之身,如今,我已經獲得人身,成了完整的男人,你與我雙宿雙飛,如何?】

銀鈴冷冷看著他,開口道:“獲得人身?你不是還差一個人嗎?”

魏慎笑了,依舊沒張嘴。

【差一個?哈哈哈哈……我把那些敢與你動手的雜碎都殺了,你可還高興嗎?就當是送你的一點小心意了,不過可惜,沒能殺了那個膽敢稱是你思慕之人的顧昀,沒關係,以後再殺,來日方長。如今,我們都是披著人皮的鬼,我和你,才是這世上最般配的一對,您說是不是?】

“放屁!”銀鈴怒罵一聲,轉臉看向正位席上的兩派掌門,剛想開口,“他——”

魏慎的聲音在耳邊打斷了她:

【尊上可想清楚了!你若是揭發了我,便等同於暴露了自己,你與我可沒什麼不同,想必,他們還不知道,你的真身是誰吧?若他們知道了,你的師父會怎麼待你?這些仙門中人又會如何待你?這世間,可還有你容身之地?】

銀鈴遲疑了。

那時在八十多年的河岸邊,銀鈴便問過謝不言,他說過,若遇到幽墟鬼主,那便是超度了事。所謂超度,便是讓她消除業障忘記一切轉世為人,過往種種猶如雲煙,她不能忘!她不能被超度!

當然,也有可能她不會被超度,她被困在這具身體裡了,可她記得很清楚,當初謝不言說過她死不了,但有兩條出路:受高人所傷魂飛魄散,或是修道問仙……

不能,她不能因為孟真魂飛魄散!她好不容易有了修為習了道法!她還沒滅了陸曳!

二人落了地,魏慎又朝她施了一禮,開口道:“師妹,得罪了。”

銀鈴看向他,手中木劍緩緩揚起,“裝模作樣!無論你想做什麼,今日這頭籌,我都拿定了!”

【隻要你答應成為我的女人,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銀鈴一陣惡心,“你做夢。”

魏慎麵色不變,眼神看向遠處,那聲音卻又傳入銀鈴耳中。

【這世上,我孟真所求不過權色二字,生時與色無緣,下場淒涼,死後也受殘缺之身所困,所幸得遇魔主賞識,賜予神術……】

他轉而看向銀鈴。

【你昔日隻道我不濟,想來定是看不上我,今時不同往日,我便也讓你看看,今日之我,有沒有資格,成為你之王君,你之倚仗!】

銀鈴不屑地看他,壓低聲音,冷冷道:“就憑你?本尊不揭發你,隻是想親手,了結你!”

話音剛落,銀鈴陡然眼前一黑,轉瞬之間,竟來到了……幽墟?

而靈廣台上扶搖宴眾弟子已經開始低聲議論起來。

“這兩個人怎麼不打了?”

“是啊!那嶽銀鈴還說了幾句話,隻是我修為低微,聽不見,你們聽見了嗎?”

“無非是幾句無聊的罵詞。”

“看起來,這位頗有天賦的小弟子魏慎,似乎看上了嶽銀鈴……”

“不過,這嶽銀鈴怎麼像呆住了?這魏慎又開啟了魂力鬥法?”

“誰知道呢……”

……

不聽在謝不言身後仙使席上,忍不住也開口問謝不言道:“長老,嶽姑娘這是怎麼了?”

謝不言沒說話,看似心不在焉,但目光卻落在試煉台上的銀鈴身上,片刻也沒挪開過。

銀鈴此時站在她最熟悉的地方,黑沉沉的天,煙氣繚繞,紙灰漫天,龐大幽深的幽墟宮,高聳在煙霧之中,從前日日都能看見的一切,而今就在她眼前。

“這地方,你可喜歡嗎?”聲音從耳邊傳來。

銀鈴驟然回身,看見了魏慎、不,是成了魏慎模樣的孟真!

孟真此時歪著腦袋,貼得她極近,一種莫名的不適湧上她心頭,她立時遠離了孟真,皺眉問道:“這裡是幽墟?”

她即便再想回到幽墟,也知道,在仙門那麼多人的眼皮底下,以人身回來,是幾乎不可能的事。

孟真歪嘴一笑,這表情與那張屬於魏慎的臉,格格不入,看起來十分違和。

他搖搖頭,“這兒,是我特地為你設的幻境。”

銀鈴冷笑一聲,手中已然沒了武器,她迅速凝聚靈力於掌心,驟然出招,擊中了孟真心口,卻不想,自己心口卻是猛地一痛,好像剛剛那招,打在了她身上一般。

她往後踉蹌了幾步,堪堪站穩。

這傷不輕,她隻覺得自己雖然沒什麼嚴重的反應,但明顯有哪裡不對勁,可她現在太過被動,毫無頭緒,腦中飛速思考著現在的處境。

“哈哈哈哈……”孟真大笑起來,“在我的幻境裡,你是傷不到我的,所有的術法都會對準你自己,小心些,彆再傷了你自己,我可不舍得你再受傷……你若喜歡,來日你我便重回幽墟,完成大婚,我為主,你為後,不,不止幽墟,我可以為你拿下整個九幽!”

銀鈴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謝不言說過,隻要不在意,就不會生氣。孟真是什麼東西?她絕不可能在意他!他說的話,隻當是蒼蠅叫罷了。

她冷靜了一些,“孟真,過去的事我可以和你一筆勾銷,你想做什麼,我沒有興趣知道,隻要不妨礙到我,我也可以不去管你,但你非要以此幻境困住我,我即便是死,也絕不受你脅迫!”

“何必說的這麼絕情?你我如今同為凡人之身,又曾經有過一段過往——”

“誰和你有過往?孟真!我再說一次,解開你的幻境,你要與我較量,那便在試煉台上堂堂正正的來!”

孟真壓根不理會她的話,“你與我不同,不知是用了什麼辦法成了人,可我多日觀察,你這做人的滋味,不好受吧?往後有我在,再不可能叫你受辱,銀鈴——”

他步步朝銀鈴走近,伸手想摸銀鈴的臉。

銀鈴揮出一道靈力,打開他的手,“閉嘴!本尊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

忍不了,根本忍不了一點。

毫無例外,靈力再次反射在她身上,她捂住手臂,怒視著孟真。

“你如今弱得真讓人覺得,可憐。”孟真捏住了她的下巴,“你現在不願也沒關係,我總有辦法讓你自願成為我的女人……”

銀鈴動彈不得,手中靈力聚起又放開,伸出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是啊,她怎麼沒想到呢?不能用術法而已,又不是不能用手。

孟真脫了手,捂住臉,表情逐漸變得猙獰,“敬酒不吃吃罰酒!看來還是得讓你吃些苦頭!”

“閹鬼永遠都是閹鬼!就憑你還想要女人?不如求求我,超度了你,轉世輪回,也許你還能做個——”

銀鈴話音戛然而止,被孟真扼住了喉頭,隻見孟真抬手間,將她甩飛出數丈遠,她重重砸落在地。

和之前一樣,看起來沒有什麼傷,但她似乎……

她看清了,她的身體在逐漸變得透明!

幻境之外,謝不言正大步走向試煉台,身後跟著不看不聽,還有一位李玄清的小仙使。

小仙使追在謝不言身側,低聲哀求著,“……謝長老!您慢點,掌門說了,沈白玉之死不能聲張,此事事關重大,請您務必跟我們走一趟啊……”

謝不言充耳不聞,目光緊緊盯著台上口吐鮮血已然站不穩的銀鈴身上,腳步越來越快,恨不能飛身過去。

幻境之中的孟真似是察覺到了什麼,看向銀鈴道:“嶽……銀鈴師妹,我們來日方長……”

說罷,他一揮手,銀鈴眼前的幽墟逐漸支離破碎,她又重新看見了日光。

此時的浮玉山正是落日黃昏之際,夕陽餘暉透過山間層雲,仿佛給群山披上了一層金色紗衣。

她有些站不穩,卻被人穩穩扶住,她回頭看去,那人站在夕陽下,白發紅衣,姿容勝雪,整個人宛如被鍍上金光,天神一般,一雙含笑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她。

“不是讓你閉眼嗎?又逞強了,是不是?”謝不言伸手輕輕擦拭著她嘴角的血,語氣帶著嗔怪。

趙長老不知什麼時候也站了上來,“謝長老,弟子們以魂力鬥法,受些傷也是正常,比試還沒結束,你這樣有違規製。”

李玄清也不知何時回到了他的位置上,隻見謝不言直指魏慎,回首看向李玄清,“掌門!他就是——”

銀鈴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不是!謝不言,他不是!”

她不能讓孟真被發現!否則真如魏慎所說,她便再也沒辦法誅滅陸曳了!是誰害她成了人?是誰害她到如今這般地步?是誰害她多次受辱?這些所有,都是因為陸曳!若不是那杯茶,她又怎麼會淪落到被孟真這個閹鬼恥笑!

沒關係,隻要她尋機先一步殺了孟真,就沒有人知道她是誰了。

謝不言皺眉看著她的眼睛,輕輕拿開她的手,低聲道:“銀鈴,沈白玉也失蹤了,命燈已滅。”

銀鈴一愣,心中有些不安。

沈白玉也死了?也是孟真乾的?孟真哪來的時間?他不是在她與沈白玉之後,就上台比試了嗎?如果真是他乾的,那她……真的能殺了他孟真嗎?能,一定能,即便現在的她不行,明日的她,後日的她,總有一天,能!

“可魏慎不是被附身的那個人,你知道的,我與那須彌境中的惡鬼見過,我可以確定,他不是。”

“惡鬼狡猾,且如今已經完全成了人,你如何確定?”

趙長老有些無語,苦著臉咂了砸嘴道:“謝長老,這比試還沒結束,你打算和你徒兒說到什麼時候?這麼多人看著,你彆太過分了。”

謝不言沒理他,依舊看著銀鈴的眼睛,“他不過入門未滿一年,平時籍籍無名,今日能以魂力取勝近高階弟子,足見不尋常。”

銀鈴並不敢和他對視,眼神閃躲,語氣卻很篤定,“這有什麼,我入門還不足三個月呢,能戰到現在,不也不尋常嗎?”

話說出口,她就有些後悔,這不是自己暴露了嗎?萬一深究起來,發現她的身份……

謝不言盯著她,挑了挑眉,漫不經心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為師?”

“我能有什麼事?為什麼要瞞著你?你快下去吧!比試還沒結束呢!”

趙長老再次催促道:“嶽銀鈴,你還比不比?”

銀鈴堪堪直起身子,擦了擦臉上的血跡,連連點頭,“比!我當然比!”

謝不言卻負手看向趙長老,“不比了,我們棄權。”

銀鈴急了,“你彆聽他的,我比!”她看向站在台下等候的不看不聽,“快把你們長老帶走!”

不看不聽飛身上台,“長老……”

謝不言神情複雜,看向銀鈴,“你不必為了為師……”

“你自以為是什麼呢?什麼為了你!我隻是不想輸!非要為點什麼,我也是為了能吃東西!”

說罷,她看向魏慎,揚起木劍,“想讓我看得起你,就光明正大的比一場!來吧!”

魏慎笑了笑,與幻境之中判若兩人,彬彬有禮道;“那便遂師妹心意,請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