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的走到喬作背後,伸手遮住了他的視線。
喬作閉著眼睛歎了口氣,問道:“怎麼還沒有睡覺呀,不困?”
“你不困?還管彆人睡不睡覺。”
“你又不是彆人,我就管。”喬作轉手抓住了他的手,笑著看著他。謝則被他手上的溫度冷得一皺了皺眉。而喬作還一臉傻樂,好像剛剛抑鬱的不是他。
謝則看著他的手,沒有拽開,而是握住他的手,沉聲道:“喬作,不用什麼都憋在心裡,要不然就憋死了。”
“謝則,憋不死的,要不然前幾年我早就死了。”喬作說的是實話,他沒有感覺心悶,隻是睡不著,這一年有挺多次失眠,以前更多,隻是他沒有和謝則說過。而今天睡不下的最大因素是山詩的遭遇讓他想起了小時候,父母把他當出氣筒,一不快活,抽他兩鞭。他們吵架,也要抽他兩鞭。他那時也挺牛的,但都沒有想過離家出走,會留下最大的原因是那裡至少有一口飯吃,雖然都是剩飯剩菜,那時他就隻能安慰自己:吃吃吧,不就是打億下,罵億下而已。
還好他活著長大了,而現在他再也不用因為那些而擔心自己沒飯吃了。但是有些東西是刻在DNA裡的記憶,怎麼也揮之不去。十一歲的那年的除夕夜,雪花紛飛。他因為多吃了一塊肉被關在後院中,那個院子圍牆對於那時的他很高很高。他找了一處雪不多的地方,蜷縮在那裡。天空是煙花的爆竹聲,與屋內歡喜的一家子,除他以外。那場雪格外的刺骨,可能是他衣服太薄了吧。
一夜之後,他居然還堅強的活著。有人潑了一桶水,將他叫醒。他沒有生氣,知道如果他生氣了,下場隻會更慘。他想要出口,卻發不出一口話,冷的。後來他被“請”進了屋內,他的異父同母的弟弟將衣服丟給他,“請”他洗。
至少那時他還不知道什麼叫絕望。
他突然一冰,謝則正把那隻被冰透的手,捂在他脖子上。其實並不冷,隻是因為他早就被風吹涼了。
謝則見他沒有反應,就放下了手:“喬作,真的隻是因為山詩的事,你才會如此嗎?”他目光久久在他身上流連,總覺得眼前的人,在哪一瞬間就會破碎掉。他頓了頓才又開口道:“你還有事情瞞著我。”
喬作抬手摸上謝則的頭發,他們身高差不多,所以摸的時候也簡單。他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開口道:“算上次,還我的。”
“喬作,我們是朋友,你有什麼事都可以和我說。”他沒有在意喬作摸了他頭,而是更想知道喬作彆的事情。
喬作一笑而過,覺得以前也不過早成過去式,沒什麼可在意了,所以他也應該開始新的生活才好。謝則好像很生氣,他看了一眼的臉色,目光閃爍,開口道:“謝則你真的很好……我也很”喜歡你。
一陣風吹了過來,終止他的下一句話。或許風吹來,他也不會開口。
“我也很什麼?”謝則沒有放過他這句話,盯著他。
“我也很崇拜你的成績。”喬作編道。
謝則並不覺得他想說的是這句,但他也撬不開這倔種的嘴。他隻能拉著這大爺進了屋,一把將他摁在沙發上,開口道:“睡不著是不是?那我們看電視。”
但看了片刻,喬作卻低著頭睡覺了。而謝則反而睡不著,他找了一件外套給喬作披上,劇完了,他卻還精神著,劇沒有看進去,腦海都是喬作下一句話是什麼。
他輕聲叫了一聲喬作,小到蚊子的嗡嗡聲都比他大。他覺得喬作應該是熟睡了,才一把將他抱起來進了臥室。謝則以為他要用挺多力氣才能把他抱起來,但實際輕鬆的多。
他給喬作掖好被子,看著他瘦到隻有骨頭的身體,微垂著眼,摸摸他的頭發。
他初見喬作的時候,並不想與他有什麼交情。那天他正好在教室做練習,收到了喬作的求助信息時,他並不覺得他一定要幫助他,但最後還好回了一句好,順手幫了喬作。但那之後,他們的關係卻在不知不覺中蒸蒸日上。
等他在轉頭時,他們已經成莫逆之交。
…………
喬作與謝則到了山詩家時,正好看見正在看電視的山母,她一身名牌首飾衣服,拿著水果,細嚼慢咽。而山詩開了門,比劃道讓他們他們隨便坐,炒完這道菜,就好了。又進廚房,穿著一身幾十塊地攤貨在做飯,油煙撲在山詩身上,他炒菜的動作非常的利索。
山母看見他們招呼道:“是阿詩的朋友吧,我是阿詩的媽媽,來來沙發上坐。”又拿水果盤上的水果遞了上去。
好一個阿詩的媽媽,喬作抓住了謝則的手。謝則靠了靠他,向山母禮貌開口:“阿姨好,我們之前怎麼沒有見過你來這裡呀?”
“有啊,隻是你們沒有看見而已。”
“哦哦。”
山詩收恰好廚房,拿著菜擺到桌上,拿著快子一人遞一雙。比劃道:我做的不好吃,但勉強能吃。
喬作嘗了一口,還不錯,沒有山詩說的不好吃。他夾了菜,放進謝則碗裡開道:“很好吃。”
“那肯定好吃,我們家阿詩做的飯怎麼可是不好吃的,我吃了好多年了都不膩。”雖然唐珍已經有幾年沒有吃了,以前的味道都忘了差不多了,但是她還是道。
吃完後謝則開口道:“那邊通知你消息了嗎?沒有的話,我們得去看看了。”
山詩愣了一下,這幾天因為母親的存在,她都在忙著母親的事,而自己的事倒是忘了,他比劃道:他們那邊沒有通知我,那我等下收拾一下東西就去。
“通知什麼消息呀?阿詩。”唐珍不解道。
山詩在手機上打下字,遞了過去:乾建章他乾的事。
唐珍突然抖了一下,手極速冷冰了下來,麵色發白。山詩握上她手,繼續打下字:沒事的媽,你們會離婚的,他不會敢在對你怎麼樣了。
唐珍沒有說話,而是厭惡的看著她。
“阿姨,你不會不希望你的女兒得到法律的保護嗎?還是更希望那個人渣逍遙法外?”謝則看著她的樣子,語氣冷冷的,說完輕嘲地一笑。
唐珍突然縮了縮剛剛還厭惡的神態,解釋道:“沒有啊,剛剛隻是因為想起乾建章而覺得不舒服,我的阿詩才是最重要的。”
“對了阿姨,你怎麼不會手語呀。”謝則嘴角勾著一抹笑,問她。
“隻是阿詩心疼我累,所以沒有讓我學。”唐珍的聲音很小,不仔細聽還聽不清。
“哦哦,阿姨確實辛苦,那怎麼還有時間看望阿詩。”謝則說下最後一句話,被喬作拉著出了陽台,留下一句:“阿姨,我們去阿台看看風景,你們先玩。”
陽台前不久被鐵欄圍起,喬作伸手抓了抓,頭也不回道:“謝則,你也覺得山詩的母親有問題?”
“嗯,演技還沒有我好。”謝則也碰了碰這冷冰的鐵欄,有的東西無論怎麼去暖,就是不能暖熱。
“這裡這麼高,從這裡跳下去,我看骨頭都要碎成渣渣。”
“不一定,但人得沒。”
“也是,可真狠心。她這都敢,怎麼就是舍不下這樣的人呢?”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謝則說完,房內就傳來聽響。雙手不碰家務的人,非要幫忙洗碗,碗碎了一地,人也摔了。山詩著急的掃開碗碎片。
唐珍身上反正是一點看不見傷口,但人卻叫道:“阿詩,我動不了,摔到腰了,疼疼!”
山詩著急的打開手機要撥打120,卻想她不會說話,手不斷的比劃,而唐珍又看不懂。她準備文字輸入,看見了他們,跑了上去。喬作拿起她電話,和對麵說明情況。
而地上的唐珍卻低頭偷偷笑了,而謝則站著廚房的門口,抱著手正好看見了,挑了挑眉。
唐珍在醫院做了一係列檢查,啥事沒有,但她還是說疼,要山詩陪著。山詩安慰著人,卻對唐珍寫到:我和他們說好了,今天要去那裡,對不起媽媽,我請護工來,晚上我就回來看你。
她起身抱了抱她的母親。
知道真相的謝則沒有說話,看著這一幕。喬作用手肘蹭了蹭他,將頭靠到他耳邊道:“母慈子孝,子真孝,這個母慈不慈就不知道了,還是早點止損吧。”
謝則搭上他的肩頭,拉著他出了門:“我們等下和她會合,先去賺錢。”
“賺錢?”
“撿五分瓶。”
“不是,你現在比我還有經驗了?”喬作看向他,彎著眼道。
他們一路上撿了挺多,直接撿到了一家華麗的酒吧門前,酒吧門牌寫著極樂酒吧。而謝則拿著裝著塑料瓶的袋子直接走了進去,安保攔都不攔,反而沒有拿垃圾袋的他卻被攔住了。
“這裡不允許未成年進入,而且你沒有會員。”就是有會員未成年也能進去?
他看著他們道:“辦會員多少?”
“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點九九元。”
“多少?”喬作驚道。
“一個月的。”
“…………”
謝則轉頭發現人沒有跟上,回頭就看見喬作正一麵憂愁。他走上前拉住他,對著安保開口道:“我朋友,可以進了?”謝則的語氣帶著懶懶散散冷清。
“當然可以!”
他們終於順利的進了酒吧,好吧,是喬作終於順利進了這個要辦會員的奢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