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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尼治標準時的早上6點，方因醒來，從床邊的椅子上拿起睡袍披上，順手綁起長發，便坐在公寓的書桌前，思索和分析著這一段時間來，自己工作和生活的變化。

她喜歡且擅長在清晨思考。

前些日子，她被前領導邀請回國，加入公司，擔任其中一支業務團隊的組長。

方因接到電話的時候，其實並不意動。

她在業內知名的國際獵頭公司升到高級顧問其實沒有多久，職業的道路似乎十分光明，一切都在向好發展，並且她也早已為自己定了下一個目標——公司合夥人。

當方因婉拒時，她的前領導袁青，也並沒有在電話中再多遊說。

隻是過了幾天後，方因收到了一封國內發來的郵件，附件內容包括，幾則時政新聞鏈接，十餘份來自各大谘詢公司的行業分析報告，以及一份隻待她簽名確認的offer——職位是公司合夥人。

方因無疑是有野心的，但她並不認為袁青可以給到她想要的待遇，一家業內知名的國際公司和一家地區性發展的公司對比，她知道該選哪個。

在認真研讀完所有附件後，方因給袁青回了一封郵件，感謝她的邀請，但也表達了自己目前沒有回國發展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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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天以後，方因反倒是來了興趣，每天都會分出時間研究一下國內的相關行業情況以及相關政策和新聞。

畢竟誰也不知道就業環境會怎樣變化，算是有備無患了。

但方因想著，可能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這些準備是用不上了。

而袁青自方因拒絕的那天起，也沒有放棄的想法。

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給方因分享自己公司和行業的動態，作為同行，方因對此也並不反感，畢竟持續以及禮貌地“騷擾”候選人，是她們作為獵頭的基本職業技能。

時間過了半年，袁青再一次在電話裡offer了公司合夥人的職位，並提及明確數額的分紅，方因這次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隻在電話裡說給她一點時間考慮。

隻因目前形勢發生了變化。

仔細地思索過後，方因坐在公寓的書桌前，打開了電腦。

她斟酌再斟酌，直至陽光探入窗台，最終還是寫下了一封發往公司總部的郵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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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因正在操作一個機械製造行業的跨國公司COO職位，她對此還算有信心，手上有幾個比較匹配的候選人在了解當中。

這個項目如果能夠成功，她今年的業績不僅能提前完成，年末前再努努力，今年業績說不定還能double。當然，她這麼努力的原因，隻為了能在大老板麵前刷一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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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n，你能為我推薦這個職位，我感到非常榮幸，但是據我了解，這個可並非是簡單的替代崗位。”

方因眨了眨眼，不動聲色，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咖啡，往格倫那邊推了推。

“哦？怎麼說？”

方因把問題拋回去，畢竟她從上司那裡接到這個崗位的時候，上司可沒有提供什麼內幕信息。

格倫接過咖啡，往椅背上靠去，這個看起來溫文爾雅的英倫大叔，開口道：

“你知道的，我在上任GT的運營總監之前，在谘詢公司呆過一段時間，和不少業內的客戶交了朋友，說實話，這個崗位我在去年跟他們聚會的時候就聽說過。”

方因聽到這裡的時候，已經想把上司羅曼拉出來鞭屍。

“細節就不說了，看在我們認識那麼久的麵子上，我可以告訴你的是，這個崗位就是個煙霧彈。”

方因對他笑了笑。

“謝謝你告訴我這個信息，看來今天我的工作可以提前結束了。當然，你知道的我可不會輕言放棄，隻是這個事情我還要再確認一下。不說這個了，對了，你職業生涯的下一站，考慮好了嗎？”

格倫對方因其實頗為欣賞，這時也沒有要再吊她胃口的意思。

他抿了一口咖啡，微笑著說道：“科元國際。”

方因也笑了，她不會讓任何一次可以拓展業務的機會溜走。

“恭喜履新。”

她舉起手裡的咖啡杯，邀請他碰了一下。

“我們公司跟科元國際也簽過合作，可惜是幾年前了，但在醫療器械這個領域，我們公司在優質的人才儲備上一直都具有優勢，或許可以幫到你。”方因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格倫不置可否，科元國際比起他原公司GT的複雜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GT裡有些人他帶不走，目前確實需要一支自己的精英團隊，但現在還太早。

於是他客套地結束了這個話題，“希望有機會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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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格倫後，方因沒有急著離開。

說實話，她要成功關閉潤合公司COO這個項目，格倫是最好的人選，但沒想到今天的談話會是這個結局。

這個崗位的內幕信息還需要再找人確認，她可以不去探究這個“煙霧彈”掩蓋的是什麼，畢竟她隻是獵頭，這個崗位做不了，她就需要儘快找到另一個靠譜的崗位去填補業績的空缺，她沒有時間浪費。

她不會因此氣餒，但也不是傻子。

“羅曼……嗬。”

如果說他不知道這個事情根本就是無稽之談，潤和公司的人力負責人跟他可是老同學。

當然，在回公司跟他對質之前，方因還有許多工作要做。

直到晚上八點，方因才結束自己的工作，她回到了公司，一眼就看到在自己辦公室打電話的羅曼。

方因盯了他一會，回到自己的位置，完成了一些數據工作以後，抬頭看到羅曼已經掛了電話，在電腦前處理著工作。

她思索了一會，將自己的手機放在了桌麵上，對一旁還在加班的初級顧問迪倫說道：“幫我個忙……”

方因敲了敲門，走進了羅曼的辦公室。

羅曼看到她，挑了挑眉笑道：“嗨，Yan，怎麼啦？”

方因坐下，委婉道：“羅曼，以防你不知道，關於潤合公司COO項目的事情，貌似有彆的消息，對我們很不利。”

方因也不想這樣兜兜轉轉，但是入鄉隨俗，這三年她早已習慣了這一套。

羅曼貌似十分驚訝。

“噢，怎麼回事，我沒有聽到什麼消息。”

方因順勢提了幾個人名，簡短地道：“我跟他們聊了一下，貌似這個崗位並非你跟我說那樣，是現任COO離職，找人替代。”

“天，到底怎麼回事，我要找人問一下才行，但應該沒什麼，反正他們是肯定要找人的，COO怎麼可能空缺呢，你先操作，先給我幾個合適的人，手裡有人才我才有底氣跟他們談判，你說是不是？”

“做我肯定會做，但在事情明朗之前，我不覺得我需要花費太多時間去重點操作這個崗位，你覺得呢？”

“Yan，你知道潤合跟我們簽的點數是所有合作商裡最高，你不盯著這個業績，反而耗費時間和精力去做一些小case，我不覺得這是個明智的選擇。”

方因不接他的話，她傾身拿過桌子上的筆，一邊轉，一邊問道：

“潤合公司的人力副總裁瑞麗，她當時是怎麼跟你說的？”

羅曼抿了一下嘴角，他看著眼前這個他一手提拔的、年輕而又銳利的的亞洲女人，覺得自己最近的猜測並沒有出錯。

“瑞麗？她能怎麼說呢，一份JD，兩三句口述而已，啊，我與她貌似都挺久沒有見麵了。”

他不承認，但方因跟他共事了這麼久，對他十分了解，如果是正常的高招崗位，羅曼可不是被僅僅兩三句口述就能打發的人，因此確定了心裡的想法——這就是他故意設的局。

“是嗎？話說回來，羅曼，其實我一直非常感謝你對我的照顧，在我心裡，你不僅是我的上司，也是我的領路人，我卻一直沒有機會跟你道聲謝。”

方因打起了感情牌，她著實有些想不通自己到底哪裡得罪了他。

羅曼沒有立即回話，他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低著頭擦拭了一下眼鏡，而後抬頭看她。

“Yan，你一直都非常優秀，真的，你是我手下最優秀的員工，我也很榮幸與你共事。”

羅曼一直在笑著跟她對話，但是方因能聽出他這句話裡藏著莫名的情緒。

確認了羅曼的意圖後，方因不想浪費時間。

她原本計劃著，如果羅曼爽快地承認這是故意坑她，那麼在兩個人劍拔弩張之前，就扔掉手中的筆作為信號，讓迪倫拿著自己的手機進來緩和一下氣氛，順便跟羅曼亮出自己跟科元國際搭上邊的籌碼。

她不會輕易跟羅曼翻臉，她還沒有這個力量。

但現在既然他不承認，那麼就看誰演得過誰。

方因走出羅曼的辦公室，還體貼地給他關上門。

迪倫看著方因出來，拿著她的手機坐在那裡有些茫然。

“沒事，謝謝你的幫忙。”方因安撫了一下迪倫。

拿回自己的手機後，方因給格倫撥去了電話。

“嗨，格倫，很抱歉又要打擾你，我想請你吃頓飯……”

“當然，還希望你幫我邀請一個人……”

“是的，隻是談一下有沒有合作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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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格倫約飯理所當然的是沒能成，她手上在沒有其他合適的崗位推薦給他，他們之間沒有特彆的理由要再見麵；

格倫拒絕了當中間人邀請科元國際的人力負責人一起吃飯，這個事情也在方因的意料之中，畢竟格倫還沒正式入職，他不適合在這個時候突然冒頭乾涉人力的工作。

但她也得到了想要的東西——科元國際人力負責人艾比·楊的聯係方式。

方因選了一個合適的時間給艾比楊撥了電話，電話裡說不了太多東西，她這通電話的目的隻是求一個可以上門拜訪的機會。

艾比楊沒有為難方因，在方因自報家門後，便答應了她上門的要求，約了時間直接到艾比的辦公室談。

方因也沒想到會這麼順利，她坐在科元國際一樓的等候區，猜測著艾比楊這麼爽快的原因，要麼就是科元最近確實有招聘需求，方因所在的獵頭公司有一定的名氣和實力，雙方可以談合作；

要麼就是格倫在後麵打過了招呼，但方因並不認為自己有這麼大的麵子。

艾比楊沒有讓方因等太久，前台登記完10分鐘後，方因就坐上了電梯，直達科元的人力管理部門樓層。

員工將方因帶到艾比楊的辦公室前，門口已經敞開，艾比楊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見到方因後，微笑著站起身，一邊伸手一邊向方因走來。

“Yan，嗨，很高興見到你。”

方因笑著與她握手，兩人互相自我介紹了一番。

合作還沒談，但艾比對待乙方員工的熱情態度，倒讓方因很是受用，她想著，就算最後談不成，能交個朋友也是好的。

這時，艾比主動開口了：“我知道科元跟貴公司有過一段合作經曆，但後來為何終止合作我倒是不太清楚的。”

方因：“是的，好幾年前的合作了，應該是合同到期以後沒有續而已，我們這邊的對接科元的同事也已經離職了，估計就是陰差陽錯導致雙方沒有能夠繼續友好合作吧。”

艾比坐回辦公桌後麵：“其實你聯係我的時機非常好，我們公司確實在最近有更換人力供應商的計劃。”

方因一聽，就知道今天這單業務肯定能成了。

“噢，是我的同行們都沒有能令科元滿意？還是貴公司最近有新的招聘計劃？”

艾比沒有回單她這個問題，而是微笑地問：“你今天來能代表你們老板的意思嗎？我有的可不是一兩個高招的崗位。”

方因這時才遞過自己的名片，並說道：“請你放心，我有足夠的權限可以代表公司與你談合作。”

艾比接過名片，簡介的卡片上印著“Yan Fang-Senior Consultant”。

“這麼年輕的SC，可不多見，看來你說的話我是可以相信的。”

方因這一次有備而來，她坐下來後，從包裡拿出一份文件，遞給了艾比。

“這份是我們公司的總體業務介紹，以及我們正在合作的大客戶簡介。我們為許多相關行業的龍頭和中大型企業都成功獵尋到一批非常優秀的高管。比如最近方克運輸新上任的CEO，就是我們公司操作的。而且既然與科元也有過合作，這次不如再續前緣，互利共贏？”

“互利共贏固然是好的，但是我需要看到你們的誠意。”

方因聽到“誠意”兩個字的時候，已經想到是不是要啟用灰色方案了。

結果艾比的下一句話是：“我最近恰好有個空缺的位置，集團運營總監，你們先給我們推一些人，如果在你們推薦的人裡，有一個能走到offer階段的，我們就跟你們公司簽人才供應商的合同。”

集團運營總監？是不滿意格倫，還是要給格倫副總裁的職位，要給他找下屬？

在沒有合作基礎的前提下，方因當然不可能明著追問。

“當然，我能明白你的顧慮，我們有專門做運營線的同事，相信很快就能給您推薦一批優秀的高管。相關崗位的資料我們到時候可以郵件聯係。”

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是霸王條約，但方因不能不接，她需要一個新的業績增長點，運營總監這個項目必須是她的。

雙方友好地再握了一次手，準備道彆。

正準備離開，方因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不知道會不會冒犯到你，可以問一下你是什麼時候任職人力總監的？”

艾比看起來並不覺得冒犯，甚至主動補充了方因想要的信息，和藹地回答她：“我是兩個月前才來科元任職的。”

方因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這位人力總監是個空降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