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江夏,回頭。”……(1 / 1)

城市另一邊,深夜時分,江夏從公交車上跳下來,對司機道了聲謝,挎著雲朵單肩包回到了弄堂裡的小閣樓。

一盞小燈在書桌上寂靜地亮著,窗外吹進來微涼的夜風。江夏碰了碰自己的臉頰,感覺亂糟糟的心跳已經平複下來,推門站在超迷你洗手台前刷牙。

她洗漱完畢,爬梯子上了床,打著嗬欠趴在枕頭上,低頭用手機給謝冉發短信。

夏天:你退燒了嗎?我準備睡覺了。晚安。

她猜測謝冉大概已經睡著了,沒指望收到他的回信,卻沒想到手機很快“叮”了一聲,一條新的短信出現在收件箱。

大角:他睡著了。

江夏眨眨眼愣了下,緊接著新的短信又進來了。

大角:我是年祈。他燒退了些,已經睡了。不用擔心他。他讓我轉告你晚安。

江夏低著頭看了會兒這條短信,把手機塞到床邊的小籃子裡,伸手摁滅了燈,打著嗬欠睡著了。

而此時此刻的老小區出租屋裡還亮著燈。

房間裡那個裝藥的抽屜裡不僅有很多止痛藥,還放著一些名稱複雜的藥,許多包裝盒都拆開了,亂七八糟地堆在抽屜裡。

年祈低聲問謝冉:“是什麼?”

“彆問了。”謝冉輕聲回答,仰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不要告訴任何人。”

年祈靜了一會兒,很久才回過頭。床上的男生靜靜閉著眼睛,似乎已經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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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江夏起床以後又等了很久,等到她覺得謝冉應該睡醒了,才抓起手機給他打電話。

回鈴音響了一會兒,電話接通了。聽筒那邊的男生嗓音有些朦朧,帶著點倦意,似乎剛剛睡醒,“……江夏?”

“你感覺怎麼樣了?”江夏問。

“好多了。”聽筒那邊的男生含混地回答。傳來的聲音有些模糊和遙遠,大約是手機開了免提放在身邊。

“我去看看你麼?”江夏伸手去抓掛鉤上的單肩包,“聽你聲音好像還在發燒。”

“哪有聽聲音判斷人發燒的。”謝冉輕聲笑起來。這次的聲音變得清晰起來,像是他把話筒貼在唇邊低聲說話。江夏握著手機放在耳側,幾乎可以聽見他很淺的鼻息。

“你在上海好好玩,有想去的地方可以喊老年帶你。”謝冉又說,“抱歉我這幾天沒法陪你了。”

“好吧。”江夏把單肩包又放下,“那等你好了再陪我玩。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好。”謝冉笑了下,“謝謝你昨天照顧我。”

“彆說謝謝。”江夏輕哼著,“我們兩個之間不用說謝謝。”

“好。”聽筒那邊的男生微微點頭,“以後不說了。”

“江夏。”掛斷電話前,他忽然又低聲說了句,“這些天我可能不會回你短信......彆擔心。”

“為什麼不會回我短信?”江夏有些不高興。

“彆不高興。”謝冉輕輕笑了下,歪頭想了想,“假如我沒有回你信的話......你要記得我隻是睡著了。”

“好吧。”江夏哼了聲,“那你好好睡吧。”

“但是謝冉,”她又說,“彆睡太久。”

“好。”聽筒那邊的男生笑著應了她,掛斷了電話。

江夏趴在書桌上聽了會兒“嘟嘟”的鈴聲,把手機塞到單肩包裡,然後打開了桌上嶄新的筆記本電腦,開始寫日記和記錄一些最近的靈感。

等到合上電腦的時候已經是正午。江夏背起單肩包下了樓,找到了上次謝冉帶她去的小飯店,在那裡吃了蟹黃麵和湯包。下午她又一個人去逛了新天地和淮海中路。

傍晚的淮海中路人流洶湧,滿街的華燈溢彩。江夏坐在路邊的咖啡館裡打開電腦,聽著喧囂的車流聲敲鍵盤記錄。日落後的天空是深藍色的,溫柔龐大地籠罩了城市。

時間就這麼嗖嗖地過去,謝冉一直都沒有再回過短信。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江夏穿著毛絨熊睡衣坐在書桌前對著電腦打字,偶爾會突然神使鬼差地點一下右邊的□□浮窗,盯著聊天好友的界麵看一會兒。

那個暹羅貓貓頭的頭像始終是灰色的。

日子很快就來到了二十號。江夏向民宿老板退了宿,準備回學校宿舍裡住。她把收拾好的衣物和電腦都塞進帆布背包,一邊挎單肩包一邊背帆布包往樓下走。

出弄堂的時候手機鈴聲響了,年祈給她打了個電話:“夏天妹妹,開學了你應該要買很多東西,我去幫你搬東西不?”

江夏猶豫了下:“可是我比較想找謝冉幫忙誒。”

“他爺爺的。”年祈小聲罵罵咧咧,“為什麼所有漂亮學妹都喜歡大角那種類型的?他上學的時候天天收到情書,我站他身邊還比他高一點卻沒有人看看我!”

“因為謝冉這個人非常紳士非常溫柔啊。”江夏哼哼,“在路上走的時候他都會注意把女孩子護在馬路內側。”

“而老年你,”她嚴肅指出,“你隻會把我擠到外邊去。”

“原來是這樣。”年祈恍然大悟,“學到了。怪不得我和暗戀的外院學妹去散步的時候她總是悄悄轉頭看我,原來是希望我把她護到馬路內側啊......”

“其實我是瞎說的。”江夏突然小聲,“其實我就是想見謝冉了。他怎麼兩個禮拜都不回我消息的?你知道他什麼情況嗎?”

“啊......他什麼情況啊。”年祈撓撓頭又摸摸鼻子,聲音繞了好幾個彎,七拐八拐最後終於回答,“你這些天沒給他打電話嗎?”

“沒有。”這時候江夏已經站在馬路邊等公交車,仰著頭看了看時刻表,“我給他發晚安短信他都沒回,我猜他是生病了不舒服不愛看手機,就沒給他打電話。”

“你過會兒再給他打個電話試試?”年祈抓了抓後腦勺說,“我記得他跟我提過一句,這會兒應該快離開醫院了。”

江夏點點頭,和年祈又聊了幾句,掛斷了電話。這時候公交車停在她麵前,她投幣上了車,坐在窗邊聽著滿街的梧桐葉響,想了一會兒終於翻出手機,給那個人打電話。

出乎她的意料,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聽筒對麵的男生聲音很輕快,帶著點笑意,念她的名字,“江夏?”

“謝冉你終於出現了。”江夏搖晃著雙腿低聲哼哼,“太過分了。這麼久都不聯係我。你病好了嗎?”

“嗯。”聽筒那邊的男生笑著,“其實你可以打電話的。我聽到你的電話就一定會接。”

“那短信就不回嗎?”江夏小聲抱怨,“我可是每晚都給你發短信。”

“抱歉。”謝冉低聲道了歉,停頓了下,解釋,“因為不太舒服......”

“算啦原諒你啦。”江夏對著手機聽筒小聲打斷他,“看在你生病的份上。”

兩個人又說了會兒話。江夏跟謝冉講起這些天她在上海去過的地方、遇到的有趣的人和事、還有一些寫作方麵的想法。謝冉認真地聽,偶爾笑著評價幾句。

公交車很快到站了,車門旋轉著打開。江夏沒有直接坐車去學校,而是去了距離學校一站路的附近商廈。她打算一口氣把需要用的東西買好帶回宿舍。

“我要掛電話啦。”她一邊對著手機說話一邊背起包,踩著台階跳下了公交車。

“你到站了麼?”電話裡的謝冉問。

江夏點點頭還沒說話,謝冉忽然輕聲笑了下。男生的嗓音乾淨又好聽,尾音帶著點笑意,同時在她的耳邊和她的身後響起。

“江夏,回頭。”謝冉說。

盛夏的風從身後湧來,吹起她的發絲和衣角,江夏在風裡回過頭。

白襯衫的男生站在陽光裡笑著看她,塵埃和熱風微微浮動在他的周身,陽光把他的每一根發絲都照得明亮仿佛閃光。

他一隻手摘下白色耳機,歪著頭看過來,風輕輕地拂動他的發梢,“好久不見。”

“謝冉你嚇我一跳!”江夏蹦跳幾步停在他麵前,仰起臉看了他一會兒,“你怎麼在這裡啊?”

“我來幫你搬東西啊。”謝冉很自然地拎起她的帆布包,單手鬆鬆地斜挎在肩上,輕輕笑起來,“老年跟我說你比較想要找我幫忙。”

“哇他真是什麼都跟你說。”江夏哼了聲,“我那麼說隻是找借口探聽一下你的病情。”

她踮起腳湊近他的臉,仔細地看了看他的神色,“你真的好了嗎?”

“嗯。”謝冉點頭,任她看了一會兒,然後伸手輕輕拽了下她的單肩包帶子,領著她轉了個身往前走,“老年開著他借的三輪車來了,我們一起幫你搬東西。”

江夏低頭看見他手背上針紮過的傷口,微微抿了下唇沒說話,心裡輕輕疼了一下。

“我來了我來了我來了!”這時候年祈踩著三輪車從馬路那邊過來,“你們兩個都上來,我們去開學大采購!”

江夏從單肩包裡摸出一份清單,上麵寫滿了住宿需要買的東西。年祈抓著車把手坐在最前麵,後麵是麵對麵坐著的謝冉和江夏,三輪車在午後的烈陽裡晃晃蕩蕩地出發。

采購結束的時候已經是黃昏。臨近開學,校園裡人流往來,自行車在林蔭道上穿梭而過,夕陽的光把教學樓的影子投落在長長的石子路上。

年祈去停三輪車,謝冉幫江夏搬東西。他一邊挎著帆布包一邊提著蚊帳和四件套,還拎著一個很大的水桶,江夏抱著床墊在他身邊蹦蹦跳跳地走。

這個時間段還沒正式開學,宿舍樓可以隨意出入,很多新生家長在幫孩子搬運東西,樓裡樓外都是一片熱鬨的人聲。

謝冉幫江夏把東西搬上了五樓,江夏站在宿舍門口停下來,讓他不用進去幫自己鋪床和架蚊帳。

“真的不用我幫忙麼?”謝冉一邊說話一邊把東西放下。

“我自己可以啦。”江夏回頭笑了下,“宿舍裡都是女孩子,你不方便進去的。”

“那我先走了。”謝冉點頭,“你收拾好以後打電話給我,老年說帶我們去他學校的食堂吃晚飯。”

他笑著補了句,“比我們學校食堂好吃。”

謝冉走了。江夏站在門口停了一會兒,從單肩包裡摸出門鑰匙。宿舍裡麵已經有隱約的聲音,似乎是兩個女孩在說話。

江夏把鑰匙插進鎖孔裡,推門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