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林知川選擇踏足娛樂圈時，其實並非沒有設想過自己的人生會發生什麼樣的改變，亦或是遇到什麼難以防備的事情。
但眼下這個他確實拿不準。
是狂熱的粉絲，為了表達自己的愛意？是對家雇的人來恐嚇自己？或者是被什麼不好惹的人盯上了，而他是真的想要自己的性命？
他不喜歡未知的東西。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打電話給柏泠。
實際上，他是恐懼到了極致，也確實是想找個人在身邊，但他又很矛盾地，不想麻煩任何人在他身邊。
Mia姐……隻是同事。
那些合作過後還拉小群甚至保持長期私下聯絡的同行們……雖然林知川也能和他們愉快交談、約酒約飯的，但心裡總覺得他們不是自己可以隨時打擾的人。
以前的同學們就更彆提了，他初中畢業就一個人出來闖娛樂圈了，跟那群受過十幾年完整教育的簡直是兩個世界的人。
林知川潛意識裡覺得，打電話給柏泠，自己心裡不會有太大的負擔。
有距離。
但這樣的距離很安全，很踏實。
柏泠到達時，身上沾滿了風雪。
手上拿著那個他在門口看到的，紅得刺眼的木盒子。
林知川想說些什麼，卻哽在喉口。
“你的東西？”柏泠問。
“算是吧。”
“什麼東西？”
“不知道。”林知川轉身走到沙發旁癱坐下，“不想知道。”
柏泠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手上的盒子，把它拿到林知川麵前的茶幾上放下。
“狂熱粉絲的禮物？”
他坐在另一側的單人沙發上，斜對著林知川。
“我不知道。”林知川扭過頭去向窗外看，把這樣顯眼的東西放進視野裡會讓他喘不過氣。
嗯？等等，他怎麼知道我有粉絲。這麼說起來，剛才打電話的時候他也叫了我的名字……
“你知道了？”他直起身來，略顯防備。
“不難知道，你錢包裡有。”柏泠斜靠在沙發側麵的把手上。
“我寫的拚音，你怎麼知道是哪三個字？”
“猜的。”柏泠幾乎是馬上回複。
“哦。”
他才不會告訴林知川，是因為他的長相過於優越。
抱著林知川這張驚為天人的帥臉一定能在中文互聯網留下姓名的想法，他才在百度上輸入他的姓名拚音，並因此開啟了一個全新的世界觀。
“知道裡麵是什麼嗎？”
柏泠打量著眼前的盒子，把它舉過頭頂看了一圈。
“我猜是幾根頭發。”
“以前也是？”
“你怎麼知道以前也有過？”林知川沒好氣地質問他，“不會是你乾的吧？”
“第一次見沒必要嚇成這樣……再說了，我審美不至於這樣。”
柏泠覺得這人挺有意思的，可能人在虛弱的時候會連麵具也懶得戴吧。看著溫和斯文的男孩竟然對才見過幾次麵的人做出這樣無賓感的舉動。
“不過，也沒必要躲吧。”
林知川的身體隨著柏泠手上動作向反方向靠。
“唯物主義一點，它又不會活過來吃了你。”
林知川發狠瞪了他一眼。在他認知裡，這是極冒犯的行為了。
隨後他輕輕“嘁”了一聲，又扭過頭去，小聲嘟囔了一句。
“我討厭唯物主義。”
這個來曆不明的盒子確實讓他膈應。
但它三次出現的地方甚至都不在同一個國家，拿著它向誰報警似乎都有點缺乏說服力了。
再者，他也不是很敢尋求真相。萬一這真的是哪位粉絲衝動上頭給的心意，那報警抓粉絲這件事情即使他再占理，難免也會落人口舌。
柏泠把他把盒子帶到樓下垃圾桶扔掉了。
帶著好奇的想法打開看了一眼——
果然是頭發。
有點乾枯，應該是燙染過的。
“這裡這裡！”
隔天中午在火車站再次見麵時，林知川又恢複了他那副溫和純良的樣子。
像從破空的鋒利竹刃又還原成了窩在竹林裡的小竹筍。
他裹著白色的大羽絨服，雪球似地竄到柏泠左邊，然後拍了拍他右邊的肩膀，在對方向右看空時才踮起腳，在人耳邊大喊一聲。
柏泠低下頭去看他。他戴了米白色的針織帽和一個黑色口罩。隻留出一雙不必多加雕飾的丹鳳眼。
“這麼活潑，不怕被拍？”柏泠伸手把林知川針織帽的尖尖往下壓了兩下。
“這地方能有誰認識我。”林知川略顯囂張地拉下口罩，小口地抿手中的咖啡。
“那可不一定。”柏泠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我看你人氣不小呢。”
“你查了我多少！”林知川抬頭瞪他。
“就隨便看了兩眼。”
他低下頭湊到林知川耳邊，鼻息幾乎要鑽進去，害林知川打了個哆嗦。
“我還知道……”
“你是Omega。”
“你受死吧！”這個羞恥的稱號竟然經由柏泠的嘴傳到林知川的耳朵裡。
他有點惱羞成怒的意思，伸手去撓柏泠的腰。
沒想到他的腰一點也不軟。
真不是好腰。
手感也太差了。
“再說，我這咖啡可不給你了。”林知川提起手中的紙袋。
“真厲害，還會自己點咖啡了。”柏泠順手接了過來，黠笑一下。
“意式，苦不死你。”
“我喜歡著呢。”
“我猜也是。”林知川注視著柏泠深邃的眼窩和下顎的棱角，“你長了一副就喝意式的樣子。”
苦了吧唧的。
他在心裡補了一句。
柏泠把紙袋子折好扔進垃圾箱，沒再說話。
手中咖啡熱得有點燙手。
列車開過雪原，到達隆德。
這裡比起阿比斯庫要更熱鬨一些，但人也不算多。
開到站時已經是深夜了。柏泠沒什麼行李，背著包回了和朋友合租的公寓。林知川也自己打車去了提前訂好的民宿。
民宿很小，十來平米的樣子，但給人一覽無遺的安全感。
長途的舟車勞頓後懶得再拾掇行李，林知川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攤開，便撲到床上刷手機去了。
他還是習慣性地點幾下消息提醒，把醒目的小紅點按掉，卻發現自己的小某書賬號在前幾天的深夜裡新增了一個叫做“Bai”的粉絲。
他平時不怎麼在這個平台營業，所以漲粉速度比較慢，新消息也少，所以一般每條消息都會看過一遍。
點進去那人主頁一看，IP果然在瑞典。
頭像是一本攤開的書本內頁。全是洋文，沒看懂。總之放在深色的木桌上，看起來高深得很。
林知川切了小號，偷偷給他點了個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