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的夏天,北京,剛剛留學歸來的溫懿在酒吧裡遇到了賣唱的周嘉晏。
那天周嘉晏在清吧裡做駐唱歌手,他和一年前剛來北京的時候沒什麼區彆,錢沒賺多少,但人的脾氣消了不少。
周嘉晏會的東西到了北京也沒了用處,靠著張還不錯的臉做了個小模特,勉強糊口。吉他也是為了這份工作每天緊趕慢趕現學的,就為了一晚上的一兩百。
冬季的北京也寒冷,周嘉晏早來了酒吧,坐在吧台邊,和老板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等著暖和點就上班。清吧裡坐的多數是女孩子,來酒吧裡和朋友喝點酒聊聊天,或者是熱戀中的小情侶們,甜甜蜜蜜的湊在一起互相咬耳朵說情話。
溫懿的朋友拉著她來這裡喝酒,說是和老板認識,剛開業能打折。她在進門的第一眼就看見了周嘉晏,彼時的周嘉晏留著一頭半短不長的頭發,手指間還夾著一支煙,嫋嫋的煙霧升起,半清半楚間,讓溫懿有些看不清他。
他的皮囊不算差,眉眼發育的非常好,眉弓拉起了整張臉的起伏,甚至可以隱隱看出些過往港星的氣質。
溫懿穿著件Max Mara的駝色大衣,甚至連手上都拎著一隻Dior的戴妃包,這些奢侈品堆砌出一個精雕玉琢的她。
柳玟熱情地和老板打了招呼,隨即要了兩杯長島冰茶。
她們倆高中的時候第一次偷偷出來喝酒喝的就是長島冰茶,那個時候兩個人都是咪一口就紅透了臉。
“一上來就喝這個?今天心情不錯嘛。”老板是個將近三十的北京人,一口京片子,聽的人心情敞亮不少。
“那是,我和她這麼久不見,我當然得慶祝一下。”說著,柳玟一把拉著溫懿在旁邊坐下了。
老板熟練的調好了酒,遞給了柳玟和溫懿。
溫懿和柳玟兩個人嘰嘰喳喳,似乎要把這兩年以來沒說的話都在今天說完。
周嘉晏看了看時間,快到上班的點了。他走向了麥克風,坐在椅子上,調試著吉他的音。
就像言情小說中的那樣,在燈光昏暗的清吧裡,周嘉晏一開口溫懿就不可避免地把注意力往他那裡偏了幾分。從頭頂灑下來的燈光被他的鼻梁遮擋,下半張臉忽明忽暗,平添幾分神秘。許是上台前抽了煙的緣故,周嘉晏的嗓音還有些沙啞,和抒情的R&B相襯。
溫懿耳朵還在聽柳玟講話,但眼睛時不時就瞥向周嘉晏唱歌的方向。說沒好感也是假。
柳玟看溫懿分心的樣子,用手戳了戳她,開玩笑道:“溫大小姐,被迷住了?”
溫懿拍了下柳玟的手,眼神收了回來,“你才被迷住了。”
酒杯裡的冰慢慢融化,衝淡了酒精的味道。長島冰茶威力不減,溫懿隻覺得自己的臉頰發燙。
柳玟酒量比自己好,已經換成了莫吉托。
溫懿大學出國留學兩年,柳玟因為姐姐出事在國內沒出去,早早地接手了自家的企業奮鬥。兩年沒見,柳玟變外向了不少。
以前互相叫嚷著要一直待在一起的人,也漸漸地被生活推著向前走了。
在溫懿第三遍重複自己留學時的趣事時,柳玟終於後知後覺的發覺她喝醉了。
酒精延緩了她的反應,也麻痹了溫懿的大腦。
“誒,溫小懿,回去了。今晚跟我睡一起。”柳玟推了下頭快磕桌子上但嘴裡還在喋喋不休的溫懿,準備把她抬出酒吧。
溫懿硬撐著,嚷嚷著還能走直線。柳玟也不阻止她,就看著她慢慢悠悠的靠著店門走去。老板怕她摔著出啥意外,讓正準備下班的周嘉晏去幫忙扶一下。
周嘉晏剛唱完歌,身上穿的是件最常見的套頭衛衣,下麵穿了件寬鬆牛仔褲,乍一看和男大學生沒什麼區彆。他生怕占了人家便宜,隻虛虛的攙著,好不容易給她扶出了門口,又說包沒拿得讓他去拿來。
他也不是什麼善於推脫的人,本著吃虧是福,也就真乖乖回去替溫懿拿了包再出來。
溫懿坐在車後座上,車裡昏黃的燈光打下來,她臉上依舊帶著一絲稚氣未脫,但眉眼中又帶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成熟。周嘉晏拿了包過來,溫懿側臉一臉笑意地接過了包,道了謝。
男生低眉順眼的,不敢抬頭和溫懿對視。
柳玟叫了司機來開車,她陪溫懿一起坐在後座繼續閒聊。北城的夜景漂亮,溫懿從車窗遠眺出去,她本就有點近視,似一個一個泡泡般的光圈聚在一起,多了就像光泡的海洋。
“我其實挺討厭留學的,我以前也不是個願意獨立的人,你知道的,我巴不得有人一日三餐來伺候我。”溫懿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輕輕地靠在了柳玟的肩上。柳玟今天噴了香水,不過不是她熟悉的花果香調了,在花果香調裡又帶著些許木質調,沉穩了許多。
柳玟看著溫懿手上的美甲,隻輕輕地說:“我都知道。”
“但是我爹那個人,我也犟。他越想要我安安穩穩早點結婚生子我越不這麼乾,我就得跟他反著來。”溫懿說著說著還笑了,可能覺得自己也挺好笑的。
“到了美國那個時候我什麼都不習慣,上課聽不懂,吃飯也隻會去食堂和唐人街。後來慢慢熟了才變好,但是其實那個時候真的挺難熬的,天一黑就想哭。”
“我也後悔過為什麼要出國留學,不如呆在國內舒舒服服。”
“但是這就是一條路走到黑,我既然跟我爸說了我就絕不會跟他低頭。我一定得學出個名堂來再回去。”
柳玟也不會安慰人,她隻是給了溫懿一個擁抱。
柳玟家裡沒什麼人,她不和父母一起住,因為嫌麻煩連隻陪人的寵物也沒養。冷冷清清的,連房子裡的空氣都似乎是凝滯的。
溫懿開了門大喇喇的就躺沙發上了,她其實像個小太陽,或許這個房子也正好是缺人氣,她的出現為這個冷清的房子帶來了熱鬨。
柳玟給她拿了洗漱用品,敦促著這個可能隨時會睡著的醉鬼去洗漱再睡覺。
等溫懿洗漱完的時候其實已經很遲了,柳玟剛剛緊急處理完了一些工作,正懶懶地打了個哈欠,說:“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可能就想來撈你了。還以為你洗澡都會洗睡著。”
溫懿也不反駁,隻撒嬌,“你知道的呀,我動作一向慢吞吞的。”柳玟不可置否,溫懿動作確實是慢,叫溫烏龜都行。
“溫烏龜,那你今天還是跟我一起睡嗎?”
“當然啦!”
其實溫懿自從出了國之後一直有睡眠障礙,每晚不是靠藥物就是酒精催眠,但是她實在是想柳玟,就答應了。
果不其然,溫懿在半夜還是醒了過來。睡意消散,她腦海浮現出了周嘉晏的臉。
那個有著快到肩的長發,彈著吉他唱情歌的文青。
不可置否,她對周嘉晏確實有點一見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