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謙和 跟我走吧,我養你。(1 / 1)

“紫英,莫要衝動。”溫潤的聲音對著那暴起的劍客低語。

那握劍的茶客點了點頭,鬆了手,把刀按了回去,語氣略帶幾分不滿,“公子還是這般謙和,被搶了食兒倒真是一點也不惱?”

旁的公子輕嗤一聲,“一杯茶水而已,渡人才能渡己。”

聽著公子的話,紫英扶正了腰上的刀,“公子接下來我們去哪裡?”

那看帶著紗帳鬥笠似不起眼的公子暢快放言:“天地自是任你我逍遙。”

雖然僅僅幾語便瞬間讓喧鬨的鬨事似是著了魔一般安靜異常,怡然自得卻又透著一股上位者的威壓。

“公子,您說我們去哪裡?”紫英見沒有問出來,隻看著公子搖著頭。

養尊處優的公子又親自續了一杯茶,雙手奉迎道那焦老頭麵前,“老先生,如何說的那寧榮二府人人自危?”

“哼,我焦老一屆粗人,自然比不得你們讀書人彎彎繞繞,有話直說!”焦老頭隨手接過茶,耳邊就傳來一陣如春風般溫潤的笑聲,“依老先生看,這賈府公子如何?是否真如妨間今日傳聞,一向溫柔體貼的賈府公子居然暴力抗兵?”

“還能如何,都被五花大綁了,還能翻天不成?”焦老說罷,直接揪起那桌上的涼菜,隨之又順手撈了紫英手邊的酒葫蘆,他二話沒說悶頭就朝嘴裡倒,連帶著不著邊際的胡須滿是晶瑩的酒水,在那黃昏之下折射出金光。

“喂,老頭!”紫英奪了酒葫蘆,嫌棄的擦了擦,可是再看那葫蘆裡的酒水,卻看不出任何?

他傾倒著葫蘆幾下,卻未見一滴掉落,“你個老頭,這麼不見外?”

“有吃有喝,老頭我能活一天是一天!”焦老又連著打了幾個飽嗝兒,揉了揉肚子正欲離開,紫英嫌棄的甩開了酒葫蘆,傲嬌道,“臟死了,我才不要!”

自是見慣了被鄙夷,輕蔑,嫌棄的焦老大早習以為常。

紫英抱著臂,似是閉著眼睛卻又不滿瞥向一旁,卻聽到自家公子幾聲輕笑,“紫英,我們該走了。”

看公子起身,紫英追逐而去,活脫脫一個歡悅少年,就連那身披的大氅都沒再穿著,“王……公子等等我啊!”

那二人腳步輕快,一位如風謙和,一位歡悅追隨。

“紫英當真是嘴硬心軟,明明心善,卻非要說的自己不喜歡?”

“公子就亂猜,就是嫌棄而已!”紫英遲疑道,但是暗中又回頭偷瞄了幾眼,“而且那葫蘆那麼醜,權當是小孩子的玩具罷了。”

“那可是馮老將軍的給你的第一個誕辰禮,雖不貴重,但是也可隻一個月衣食無憂。”

見公子如看穿自己一般,紫英無奈道:“有些人偏偏不喜歡有人去救助他。”

他說完便看到麵前的公子駐足,“那是傲骨,但是人心卻總是貪心的。紫英,如今倒是想的長遠了,但是所行偏激,剛才也就罷了,不過你今日話似是有些多了?”

“和公子出遊些許時日,終是看儘了太多。”馮紫英心下一怔,想著那焦老縱使有救主之功,卻並未脫奴級,如今便一不果腹,到底是選錯了主子。

雖然焦老穿著棉衣,卻破爛的和春秋短衿一般,尤其是那下擺被狗啃般漏出的古銅色小腿,刀傷縱然被泥巴糊著但卻實在猙獰。

紫英回頭望了望自己隨意落下的玄黑色大氅,嘴角微啟,“紫英終究是想得不周了,不知那焦老先生是否會受益?”

紫英一邊說著,回過頭看著戴著薄紗鬥笠的公子意味深長的笑著,公子終究是公子,看來自己要學習的還有很多。

紫英跟著自家公子前行至一小巷,隻見公子抬了抬頭,兜裡上的薄紗微晃動。

他撩起帽紗看著那高牆,“老先生的心卻比所有人都明亮,紫英做何感想?”

紫英歎息道:“終究是飛鳥儘良弓藏,上位者的奪權而已。”

那帽紗中公子輕歎道:“嗬~當真是當權者的玩物,不知那賈府如何決斷?”

昏暗的夜色漸漸襲來,紫英也看不到那遮掩在紗帳中公子的表情,寬慰道:“忠順王明著動不了公子,隻能借賈瑛敲打公子,紫英和那賈寶玉有所結交,其性情溫順賢良,並未習武,並不如今日傳聞那般一人就可鎮壓那王府親兵?”

紫英還未看清,緊接著便又聽著公子輕聲對著自己說了幾句,他頷首示意:“紫英這便去做。”

語罷,二人分道揚鑣,一青一黑兩道影子漸漸淹沒在迷蒙的夜色裡。

……

另一邊,自賈寶玉被忠順王府的人帶走,賈府上下火急火燎。

賈老太祠堂求願,“望祖宗在上,保護寶玉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賈政也隨同一側,拗不過老母,“母親,寶玉他雖然嬌蠻了些,忠順王也不敢明著去做些遭人詬病的事,四王之中,一點風吹麥浪,足可被參一本。”

“不能明著來,那來暗的呢?”王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寶玉再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我和你沒完!指不定那忠順王擺個鴻門宴,怎麼折磨我的寶玉呢,賈府有錢有勢,但是還是拗不過親王啊!趕緊叫元春救救寶玉啊,那可是她親弟弟!”

賈政沉言道:“男風之事,心知肚明便好,但若傳揚開來終是落得些許談資,深宮堪比朝堂,漏了個辮子就被人抓住不放,一動則萬劫不複,怎敢去打擾元春呢?”

王夫人手中的手絹早已打濕:“那你就不怕忠順王隨便拉名頭殺寶玉,鬨得全家雞犬不寧嗎?”

聽著那裡屋祠堂的哭泣,祠堂大廳之外的賈府嫡親外戚一個個愁眉不展。

黛玉垂淚,他倒是變了,變得連我都不認識他了?

月上枝頭,祠堂不知何處傳來一陣咯吱之聲。

黛玉蹙了蹙眉,緊了緊大氅,一瞥之餘,看到了那拖拽果皮的耗子!

“這……”黛玉總是再有懟人之功,看著那逐漸朝自己腳邊湊過來的耗子,也被嚇得朝一旁湊了湊,突然不知何處傳來的人語,“小丫頭,讓讓路,本大人要開飯了!”

“?”黛玉心下一驚,是這耗子在說話嗎?

“沒錯就是本大人,你這小丫頭不識趣,等我家公子回來,就霸占你!”

“什麼公子?”黛玉更是疑惑的歪著頭盯著那拖拽黑耗子,“你是何物?怎會說話?自己難道是在做夢?”

誰知又是一句傲嬌的人語傳入黛玉耳中,“啊呸!霸占你的院子,我們公子看上你那地方了,趕緊給我搬出去!”

黛玉看著那頤指氣使,似是叉腰的小耗子,一時之間忍不住輕笑,“你為何要吃這果皮?”

聽著黛玉的問詢,那黑耗子瞬間啞口無言,暗道,“如若不是那臭小子不給我貢品,本大人豈會如此,哼!”

黛玉看著那黑耗子抱著個果核,四指纖細小巧,倒是有些許可愛,尤其是它竟然會說話?

怪哉?!

一時之間怕意全無,黛玉嬉笑道:“你這小耗子當真有趣,跟我走吧,我養你。”

四下張望焦急的紫鵑,耳邊聽著黛玉的“我養你?”她便回過頭看著自家姑娘,“姑娘你要養什麼?”

“姑娘,寶二爺該不會真的被忠順王嚴刑拷打吧?”說罷,紫鵑回頭卻不見林姑娘?

四下張望些許,她便看著蹲在暗處的林姑娘手間似是藏著什麼東西?

不知何處傳來聲音,略帶幾分戲謔與調侃,“那小子凶多吉少了!哎嘿嘿嘿~本大人馬上就要自由了!”

……

另一邊,忠順王府。

廊腰縵回,幾方小廊掛著那上元佳節還未摘下的紅燈籠,倒是略帶幾分喜慶,大體上看起來,似是正要宴引賓客。

隻是周子嶽唯獨剩著兩條腿可以走路,他跟隨長史來到一方偏廳。

不知何處,眾人紛紛退去,房門緊閉。

周子嶽一人看著這偏廳事物,卻又有幾分熟悉,直到略微昏暗的房間突然一道刺目的光襲來,一旁的門被打開了,緊接著映入眼簾一群鶯鶯燕燕的女娘起舞鶯歌。

雖然冬日漸漸轉暖,但是依舊寒意未消,更不用說這些薄紗舞裙賣弄腰肢的歌姬舞娘了。

舞娘腰肢擺動,團團而起,手間青羅曼妙。

那女娘腰肢回旋,逐漸朝著兩側靠去。

隨之一主位上座的人露出來。

雖然僅僅一個側臉,微微抬起的下頜,飲著酒,喉結微動,雖然不若少年,但是卻多了幾分內斂與老成。

周子嶽看著他眸光閃動,比之之前,他似乎更加得當權者仰仗了。

待那忠順王放下酒盞,挑弄那桌邊的鳥兒的時候,卻看到那被五花大綁的賈寶玉,眸子微沉,對著一旁的侍從嗔怒道,“和人把賈公子綁成這樣的?”

侍從回應:“是……是長史讓高遊將軍綁的。”

聞言忠順王怒摔酒杯,“放肆還不快些鬆綁!本王叫人去請怎可這番對待這小國舅?”

說著忠順王就親自叫人給正欲賈寶玉鬆綁。

然而在周子嶽看來無非就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他看著那似是暴怒的忠順王,輕哼了一聲,當人真是沒有變。

不過柿子撿著軟的捏,隻能對賈家出手了,而且還是對這世祖寶玉……

“一個戲生而已,天下俊美之人又不是隻有蔣玉菡一個。”周子嶽抖了抖手,那繩子劈劈啪啪自己掉落了下去,他尋了個座位,閒散慵懶的坐著。

“賈公子這話說的倒是在理?”忠順王推杯換盞間,並不對賈寶玉的如此反常感到意外,隻是多了份欣喜。

比之那傳言所說留戀鶯鶯燕燕的賈寶玉卻又不儘相同,果然還需自己親眼見了才是。

周子嶽看著忠順王眼中略帶審視意味,一邊有做了個手勢,緊接著一眾舞女就朝著自己這邊湧來。

“公子,公子~”

隨這舞娘逼近,周子嶽蹙了蹙眉:“王爺請我來此恐怕不是來請我吃酒這麼簡單吧?”

“聰明,並不是。”忠順王說著,又攔起一旁的略施粉黛的女子,“不知賈公子留戀花巷,自是閱女無數,可知我這府上的女娘如何?”

周子嶽抬了抬手臂擋著那朝自己懷裡湊的舞女,雖說是舞女但是其中不乏姿言俊秀柔美的男子。

他微挑著眉,淡淡道:“自是陰陽不調,男不男女不女,窮苦人家的孩子但凡長得些許好看都會被馴養成孌童,更不要說那一個伶官了,王爺此意不在那蔣玉菡。”

“賈公子如何這般說辭?”忠順王舉著杯從高位徐徐走下來,居高臨下看著那坐在賓客椅上的周子嶽,“所以,本王的之言,若是隨便一個伶官戲生也就罷了,隻是我這琪官頗得本王歡心,處事周到,斷不可少,賈公子還是快些說出下落為好。”

“人家有手有腳來問我作甚,怕不是王爺在殺雞儆猴?”周子嶽搖了搖酒盞,看著酒水中孤月高懸,在微微傾了些角度,瞬間閃過一道青白之影。

短促之間,那瓦房之上的人隔著薄紗僅僅一瞥卻被周子嶽儘收眼底,便自顧自說道:“瑛夜赴鴻門宴,不知王爺唱的是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