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唐瑞提到的電梯遊戲規則中,玩家必須選擇一個至少10層且帶有電梯的建築,遊戲期間要確保沒有其他人乾擾。
從一樓進入電梯後,依照4、2、6、2、10、5、1的順序按下電梯鍵。
在最後一次按下返回第一層的按鈕時,如果電梯開始向上移動而不是向下移動,那麼玩家到達的下一層,將是另一個維度的入口。
反之,如若電梯正常服從命令,開始下降到一樓,那麼玩家必須儘快離開電梯和這座建築,並且無論如何都不要回頭看。
索雲欽做為最後一個進行遊戲的玩家,雖說有苗冶的蜘蛛傍身,但進行遊戲時依舊提著一口氣。
隻是當他按下最後一個樓層時,電梯並沒有向上行駛,而是正常下降。
出於謹慎,他按照遊戲規則離開了建築,卻並沒有走出多遠,原因無他,外部的迷霧早已逼近建築,可供立足的地方少之又少,索雲欽幾乎與飄然霧氣貼麵而視。
迷霧之內似有影影綽綽,就連肩頭的紅背蜘蛛也跟著擺出防備警惕的姿態,他不敢多看,隻得將眼睛閉上。
不知過了多久,脖頸處傳來刺撓感,索雲欽下意識睜眼,發現肩頭蜘蛛一邊威脅恐嚇著什麼一邊用細足探刺他的脖子。
他迅速掃向迷霧,驚恐的發現絲絲縷縷的灰霧已經延伸侵占了建築周邊,隻有自己身邊留有空隙——霧氣猶豫著想要上前,卻忌憚著他肩上的蜘蛛。
索雲欽斂下心神,權衡之下後退回建築內,他沒回頭,隻聽苗冶的,讓蜘蛛做他的眼替他“看”,接收到安全信息後才放心朝門禁走。
他隻記得自己搭乘電梯回到了五樓,而後走廊燈光驟然熄滅,之後便失去了自主意識什麼都不記得了。
當然,索雲欽描述自己這段經曆時隱去了蜘蛛的存在,這種東西被其他玩家知道了難免一頓猜疑忌憚。
“所以第十次遊戲並沒有成功。”安黎抓住重點,“而大廈內發生了變化。”
就是不知道這樣的變化是因為遊戲沒能成功還是有其他因素。
“不能這麼算,電梯遊戲隻要完整進行應該就算是‘成功’的。”唐瑞摩挲著下巴,“不管上升還是下降都囊括在遊戲規則中,僅僅得到的結果不同而已,中途不出規則差錯就是一次成功的遊戲。”
唐瑞冥思苦想,最終得出結論:“可能副本設定就是第十次不上升吧。”
安黎本也是隨口接索雲欽的話,對遊戲成功與否的興趣並不大,她更在意大廈發生的變化,是隻有五樓如此還是其餘樓層同樣發生了變化。
她活動活動肩頸,四下望去。
“你要找什麼?”周樂辭問。
“哦,找找看有沒有小塊的布,把貓眼遮起來。”安黎回答,之前她就提過要遮擋貓眼,隻是被林鳴驍不動聲色將話題轉移到了索雲欽身上。
她狀似隨意地說著,餘光瞥向林鳴驍,果見其神色古怪。
安黎在心中挑眉,決定不讓他將這事輕描淡寫揭過去。
“昨天晚上你們都魔怔一樣要回臥房睡覺,隻有何箐不同,她跑去開門了,因此差點把鬼放進來。”安黎逐字逐句道。
“當時門外有明顯詭異的敲門聲,正常人做不出哪黑往哪鑽的恐怖片作死行為,所以她是在被蠱惑的情況下開的門。”安黎說著,“與同樣被蠱惑的你們不同的是,那眼珠盯她的時間更長。”
“為了防止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我覺得得遮住它的視線。”
安黎說話時不停看向林鳴驍,他的眉頭斂得很深,似在斟酌她說的話。
“不同的人還有一個。”林鳴驍察覺到她的視線,索性開口,“你。”
“你說你清醒著,所以看見了我們的動向。”
他話語犀利,安黎幾乎猜測到對方會說什麼,接口道:“你們怎麼知道我說的是真的,畢竟這些隻是我的一麵之詞。”
安黎見他沒糾正自己,頓時有些惱火:“你是不是腦子讓驢踢了?上一次的質疑情有可原,我認了,這次這麼明顯的眼珠有問題你還懷疑?”
“我不明白一個恐怖副本裡貓眼變眼珠轉來轉去這種明顯危險的事情你為什麼還要質疑我。”安黎暴躁道,“門上的是突然冒出來的眼珠不是小貓小狗!你究竟是真傻搞不清楚情況還是單純想針對我?”
林鳴驍沒想到安黎會一下子說這麼多,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所有人都失去意識,就你清醒,這難道不是問題所在?”陳臨接口,之前安黎口口聲聲說自己直麵了怪物時他就有所懷疑,“我們都不清楚當時的情況,你卻一心想要遮蓋貓眼,我們很難不對這件事上心。”
“事先說明,最先提出貓眼不對的是我。”何箐著實看不下去眼下情況,忍著不適開口,“而且你們彆忘了,如果昨天不是安黎清醒著,女鬼就被我放進來了。”
聽了她的話,林鳴驍卻是撇了她一眼,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卡牌。
他將卡牌朝在場人展示了一圈,上麵赫然寫著一句簡潔明了的提示:“貓眼的存在是有益的。”
其餘人在看清卡牌內容的同時,麵色都浮現出不同的神色。
“那麼有問題的就是你們兩個,畢竟你們可是被那隻鬼手詛咒了。”陳臨道。
安黎望著那張卡牌有些怔愣,隻覺卡牌下方那一段小字的存在變得諷刺。
“我雖然隻是個第二次進行遊戲的新人,但卡牌下麵那一段小字出現的原因我聽人說過。”安黎回憶起趙文靜的話,“‘無論何時請以最冷靜客觀的心理看待任何一件事物,包括但不限於卡牌上似是而非的文字……’它之所以會出現在卡牌上,是因為卡牌上提供的內容被副本惡意扭曲引導玩家互相猜忌內耗。”
“何況周樂辭之前才說過的話你們現在就忘記了,我都要懷疑你們究竟怎麼活到自詡‘老玩家’的了。”安黎心情不好,語氣極為嘲諷。
林鳴驍一頓,腦海中似有什麼一閃而過的怪異感,可他沒能抓住,注意分散之際,話已經脫口而出:“沒人能保證你們不是被蠱惑了想給玩家設套,而且你之前還企圖遮蔽我們的視線。”
話落,有人看向安黎與何箐的目光帶上些許警惕。
尤其小季反應最大,畢竟他是那唯一一個當真蒙住眼睛的,可警惕之餘,他又覺得有哪裡不對。
話說到這個份上,安黎徹底沒了扯皮的心情,乾脆道:“隨便你們吧,反正我被那眼珠看了半點事沒有,愛遮不遮。”
與其餘人不同,周樂辭早早發覺了不對,在腦海中第一次冒出針對安黎跟何箐的想法時便不自覺握緊了胸口的吊墜。
他猜應該是昨天晚上安黎戴回他身上的。
而幾乎是握住它的同時,周樂辭的腦子驀的清明過來。
從恍惚的狀態掙脫,更應證了之前想法的不正常與危險性。
“我在注視你們,我無時無刻不在看著你們……祈禱不被看見,祈禱不被詬病。”周樂辭喃喃開口。
安黎被他的聲音吸引,朝他看去,後者對上她的眼睛,緩緩挪開目光繼續道:“這像不像你和何箐的處境,像不像被凝視被詬病有口說不清的那個?”
他這話是對著安黎跟何箐說的,旁邊的唐瑞卻如雷灌頂般咋呼起來:“我就說嘛!明明所有的指向都證明視線的危險性,我卻還是沒腦子的懷疑大佬!果然是我腦子壞掉了!”
苗冶被他聲音一炸,像是才清醒般,臉上重新掛上俏皮的笑,抬手輕點小季的方向看笑話般開口:“而且蒙眼睛的事,是你自己開口要求的。”
小季頓住,這才意識到之前的怪異感從何而來。
見到對方臉上的後知後覺,苗冶又看向身邊的索雲欽,見他一副沉思的樣子,忍不住猛扯對方衣角。
索雲欽被她扯得回神,其餘人亦是有些恍惚,有了第一個清醒的人帶頭,明晰的意識如雨後春筍般一個一個冒出來,連帶著林鳴驍和陳臨也驟然意識到什麼似的,臉上不住顯出後怕來。
安黎:……
你爹的全都隻聽周樂辭的解釋是吧。
姚成韻輕撫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臟,溫聲道歉:“對不住,我們咄咄逼人了。”
“沒事,或許被影響的也有你們。”安黎隨口回答,沒了找布遮貓眼的興致,朝門外走去。
“你們忙,我狀態不行不方便跟你們待在一起,就先去臥室裡待著了。”何箐見安黎離開,說完便麵無表情退回了臥室房間。
一時間氣氛僵硬,竟沒人攔著何箐打算躺平的動作。
周樂辭最先反應過來,跟著安黎走出了513室,唐瑞見了喊一聲也跟了上去。
一出門,安黎就將目光投向了五樓所有住戶的房門。一共四戶住戶,分彆在走廊的兩邊互為對門,電梯就在走廊中間一側,如安黎設想的那般,每一戶房門上都多出了貓眼。
再看彆處,與昨晚乾淨整潔到詭異的走廊不同,今天的過道上多了幾分人氣,對麵505門口堆了幾袋垃圾,安黎打開看了,是吃完的外賣盒。
唐瑞和周樂辭也跟了過來,見到安黎正翻垃圾袋,問:“裡麵有什麼?”
“外賣盒。”安黎回。
唐瑞搶答:“我覺得可以偽裝外賣員騙裡麵的人開門!”
安黎沒明白唐瑞這個想法的用意所在,但還是回答:“裡麵的人昨天剛被嚇過,估計沒閒心點外賣,沒被嚇過不用偽裝裡麵的人都會開,不開門你敲爛了也不開。”
就像昨天一樣,雖然現在情況跟昨天不太一樣了。
想著,安黎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開始敲門,一下一下有節奏、持續的敲。
“這是做什麼,不是說不開門嗎?”唐瑞真情實感的疑惑了。
周樂辭回答:“嚇他。”
安黎附和:“對。”
“你接下來要做什麼?”這回換周樂辭不明白了。
安黎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用行動告訴了他。
她按下了電梯的門,刷開了四樓的卡並讓兩人在505門口等著。
安黎下到四樓,敲響了405戶的房門。
這回門不再隻是開一條縫,而是大大方方敞開,安黎看清裡麵人的樣子,與一樓保安和506大娘一樣的造型。
開門的住戶雖然被拔去了舌頭,但仍然能發出聲音:“請問有什麼事嗎?”
可以說得上和善的聲音。
安黎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說自己是505住戶的親戚,他電話不接門不開,想借陽台過去看看什麼情況。
405住戶一聽,也沒問她怎麼從四樓去五樓的陽台,直接開始罵罵咧咧抱怨起樓上晚上放小電影的事。
安黎一怔,按理說這種大廈隔音不可能差到這個地步,這得放得多大聲。
405住戶爽快地將陽台借給了安黎,如果不是對方眼睛舌頭被掏空,一張麵孔空洞洞的,安黎覺得這會是一個爽朗的女孩。
“你這個親戚人品不行啊,門口還亂堆垃圾不扔,過道裡都臭烘烘的。”405住戶滿心憤慨,又想起自己上門說理時見到的狼藉,“明明出門多走兩步就是過道公共垃圾桶,真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懶成什麼樣子,每天還得保潔額外到他門口收拾。”
“知道了,我這次過去會教訓他的。”安黎演戲演到底,賠笑道。
女孩頓時因她的回答打開了話匣子,滿臉嫌惡的倒著苦水:“他還特彆不要臉!自己看那種東西就算了還外放那麼大聲!樓裡膈音算好的了居然還能聽見,可想而知這放得是有多大聲!”
安黎聽了這話卻是頓住腳步,原本她是不在意隔不膈音的,但這特意搞這麼一出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一般設備能大聲到哪去呢?總不能他扛著音響看小電影吧?
安黎做出擔心的表情,問:“能帶我去聽見聲音的地方看看嗎?”
“啊?可以的。”女孩先是愣住,而後又答應下來領著安黎進入自己的臥室,“跟我來。”
進入女孩臥室後,安黎先是詢問對方可否摸索,得到肯定回答後她開始對房間進行了探索。
她取下女孩床頭插座上的插頭,看見裡麵有一顆眼珠。
女孩卻對此不為所動,安黎沒多說什麼,隻問女孩要了跟針將其紮爆後將插頭插了回去,而後又摸到了正對著女孩床的書櫃前。
櫃子上有隻小熊布偶,仔細觀察能看見它的左眼裡有一顆眼珠,安黎思考起了弄壞布偶的後果,想了想還是沒直接破壞,而是將布偶轉過身麵壁去了。
沒過多久,她又憑借優秀的視力看見了天花板上一個拇指大的洞,那個洞藏在女孩書櫃上麵,如果不特意根本看不見。
“這……!”女孩驚訝之餘,又有怒氣騰起,正欲發火,卻聽安黎小聲問她借晾衣杆。
女孩雖然疑惑卻還是去陽台拿了進來。
安黎接過晾衣杆開始對著天花板戳。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做什麼?”女孩不由發出疑問。
安黎抬手示意女孩不要出聲,繼續敲擊天花板。
505門口,唐瑞一言難儘地看著周樂辭不斷以同一頻率敲門。
“你……唉算了。”他欲言又止。
一分鐘後,房間裡傳出雜亂的聲響,似乎有什麼東西被碰倒,混著驚恐和心虛的細微罵聲,唐瑞臉上表情更加複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