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明空見到了一夜未歸的馬莉。

關於張生成的死，各種說法傳的沸沸揚揚，更有知情人士在貼吧、話題圈cue時間線。

正巧上課的時候，馬莉背著書包急匆匆的往教室趕。

她身上還是昨天那套衣服，臉上神色卻極度精神。

就這樣過了幾天，偶爾能看到警察時不時的來找人調查了解，因為張生成是她們班的輔導員，警察還問到這人平時和同學相處怎麼樣，性格如何，有沒有女朋友。

有學生跟著回去做筆錄，但最多的，還是馬莉。

基本所有的消息都被封閉，等調查結束，院裡的通報下來了。

四年三班學生張生成因畢業將到，壓力過大導致精神抑*有阝。於8日18時18分，學校發現該生墜樓，立即報案。120到現場後發現其已無生命體征，經確認，係為自**殺，已通報家長。

同期張生成同寢室學生涉嫌嚴重違紀，取消其研究生保送名額，撤銷相應的班級學院職務，學籍保留。

白紙黑字在學院公告欄處貼著，明空從人群中撤出來，看到幾個家長模樣的中年人在院長辦公室門口。

等不到院長，家長們就圍著教研室，眼見負責人不在，開始大聲吵嚷。

“我家孩子年年獎學金，拿的獎狀都不少，憑什麼取消保送名額！”

“是啊是啊，就因為一堆沒有根據的照片和視頻，你們憑什麼，太不講理了。”

院裡的教師基本都上了年紀，有的頭發都花白了，退休了也要回來做研究員代課。

考古曆史學多古板嚴謹的老學究人物，

麵對這些家長，隻有院長還好處理一些。

“不好意思，麻煩借過一下。”

幾位上年紀的老教授抱著書等在門口，研究學術的人都不喜歡過問這種事情，上課更重要。

“ 家長一看火氣直衝上頭，堵得更嚴實，“你們是仗著學生多，這一個兩個的看不上眼是吧？”

“就是，這幾年學費都幾萬了，你們錢一收就什麼也不管了！”

比起撐著麵子的老研究員，家長的話說的極其難聽，除了差點上升到人身攻擊，什麼話都往出來擺。

圍觀的人擠得樓道水泄不通，終於，被驚動的院長和秘書趕回來，衝下電梯就往教研室走。

“所有學生都去準備上課，彆看了。”

年輕的秘書老師疏散了學生，專門搜出一根錄音筆帶去辦公室。

當天下午，學院召集所有在校的學生開了大會。

精明的半地中海小老頭帶著一雙眼睛站在講台上，一間階梯大教室坐滿了學生。

第一排靠邊的位置坐的教學秘書和輔導員，還有一個男老師舉著相機拍照。

院長清了下嗓子，然後擺出極其莊重的表情。

“各位同學，下午好。今天本身不想叫大家來開這個會，但是院裡最近發生了很多大事，我也不得不讓大家來。”

院長話音剛落，有幾個人悄悄的在底下問發生了什麼，引起了小片騷動。

端著架子的院長更加生氣，嗓門放大，“都不是什麼好事，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我們學院每次都是靠榮譽在學校打響名氣。沒想到，今天卻因為這麼嚴重的問題驚動校方。”

男老師迅速捕捉到幾張效果不錯的照片按下快門，又轉身拍下幾張。

院長指著他，“行了行了，彆拍了，幾張就夠了。”

小小的插曲結束，大家看出來院長的火氣著實不小。大一的新生乖乖的坐在那，大三的一部分老生顯得極其不耐煩。

“教授還等著我們去研究課題呢，新起的文物專題那麼難，這真是浪費大家時間。”

小聲的抱怨被院長憤怒的聲音遮蓋，明空無聊的低著頭，開始發呆。

半個小時………

院長的地中海前麵的光頭油光鋥亮，他點出來通知上通報的幾個名字，特地提出張生成說了又說。

大家伸長脖子在人群裡找這幾個人，結果聽到院長來了這麼一句。

“大家不要看了，這幾個同學現在還在派出所，離家這麼遠求學，你們不覺得辛苦嗎？紀律無情人有情，你們都成年了，做事之前就應該好好想想後果。”

…………

突然牆邊的音響傳來上課鈴聲，晚上的大課要開始了。

院長絮絮叨叨已經說了一個多小時，而他批評的對象此刻還在派出所寫深刻的檢討。

終於到大家無比焦躁，熬不住的時候，院長開始結尾。

“大家都是同學，不管是那個年級的，出門在外都給彼此留些情麵，非得把同學弄到派出所，學位什麼的全吊銷才行，人不能做的這麼絕。”

明空抬頭看著他，耳邊都是小聲的抱怨和嫌棄。

“那些人都是罪有應得，還有什麼情麵可留。”

“就是，這話說的真惡心。這種人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手段爬上去的，上次拍校長馬屁的時候就是這副惡心的嘴臉。”

院長臉色鐵青，無聲的瞪著幾個學生，還掃一眼幾個女生，看著她們安靜的坐在那，臉色才好些。

“一個巴掌拍不響，大家都是成年人，回去好好想想。咱們院裡也有特彆厲害的學生，甚至畢業混成研究員的。既然來了這，那第一件事就是學習。”

明空聽出些其中的意思，也開始鄙視這個院長。

這話跟受害者有罪論有什麼區彆，女孩受了欺負就要怪她裙子太短？

底下的反對議論聲越來越大，院長高聲喊，“好了，都趕緊收拾東西去上課。”

上課時間早就過了，所有人都來不及裝東西，筆、本抓了滿手挎著包就往教室衝。

明空離開的時候專門在人群裡找了一下馬莉，她還坐在那一排最邊上，根本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感受到她的注視，馬莉轉頭，恰好看見了她。

慢慢的，年輕的臉上現出了一個飽經滄桑的笑容，明空看到馬莉嘴動了動，那個嘴型牽動，是“謝謝”兩個字。

筆仙，準確的說是李佳妍，做了這一切之後終於釋懷得了解脫。害她的人受到苦果，傷她的人被法律製裁。

明空轉身離開，教室門被關上，裡麵傳來院長的聲音。

“那個女學生，你過來。”

教室裡隻剩寫一個學生，還有新上任的輔導員和教學秘書。

馬莉沒有帶東西，隻身上前。

“你叫什麼名字？”

“馬莉。”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什麼人告訴你的？”院長看著這個長相甜美的女孩，她身上帶著一股不符合年齡的氣質。“學院有必要了解事實，其中的利益關係你在派出所應該能了解到，你要想清楚全部說出來”

馬莉坐在對麵，一字一句的敘述，“李佳妍是我堂姐，從小到大她對我最好，可惜22歲就從那棟樓跳下來了，你們發的通報說是學業壓力大導致，可我知道不是。”

院長順著馬莉指的方向看過去，腦中想起剛上任時發生的那件大事。

院中有名的美女級花，新生入學時引起不小轟動。

總是一頭長發，長相甜美，雙眼皮大眼睛，這樣的美名不僅流傳在學生中，有的老師見到也誇這學生不僅學習好，長相還漂亮，以後出息了能是曆史考古的一枝花。

後麵她和張生成走到一起，真是郎才女貌，一對小情侶上課老是坐在一起。

學生都以為老師不知道這些，其實進教室以後，老師一眼就能從紮堆的小團體看出來。

可惜，李佳妍到了大三突然變樣了。人變得焦躁不安，學習一落千丈，就連經常坐前麵的課都自己挪到最後一排。

接到電話的時候是晚上，他還沒坐上院長的位置。正在家看球賽，保安處的電話撥進來後，他一下就慌了。

不知怎麼處理的，原先的院長了結此事後就下去了，正是因為這樣，他上位後才費勁心思帶著學院往高處爬，生怕被人擠下去。

迎新搶到最好的位置，學界一有活動就趕緊催著幾位教授研究員去寫論文參與課題研究。

可惜，這一切差點又要因為李佳妍毀滅。

院長急切地發問，“你知道什麼？她告訴你的？”

馬莉的視線從那棟樓樓頂移開，看著院長說，“沒錯，她告訴我的，而且她還留下了一份名單。”

“什麼名單？”

“看了張生成偷**拍照片、視頻的人還有被拍的人。”

院長一下愣住，“名單在哪？你把這名單交到學院來，由學院聯係這些人的家長，這麼大的是不可能隻靠你們自己解決。”

“院長，你知道之前那個院長為什麼會被撤職嗎？因為他和你一樣，就連說話的調調都是一樣的官**腔。”馬莉鄙夷他，甚至扯出一個譏諷的笑，“名單我已經交給了警察，還好我們是小院，涉及的人並不多。”

馬莉沒有說，同樣的名單她還和一封檢舉院長的信一起交給了校方。在她早上把東西投進信箱的時候，覺得人生終於恢複了色彩。

張生成禍害這麼多好女孩，也並不是隻有李佳妍反抗過，法律無情，人有情，即使聽者憤怒、同情，卻沒法伸張正義。

有人說戀愛自由，清官難斷家務事。

有人說最好把事情壓下去，鬨大了有損女孩子的麵子。

粉飾尊嚴是多麼可笑，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彼此用一個接一個的謊言掩飾，推卸責任，隻為了早就破碎不堪的臉麵。

等她離開這副身體，踏進門關的時候，一切就會恢複到原本美好的時候。

再也不會有人靠著幾張照片，一段視頻對她指指點點，說三道四，為她安上莫須有的罪名。

曾經傷害她的，那些被她在深夜中注視了無數遍的臉，終於，他們也被毀滅。

“馬莉，你這麼做可真是太絕了，師生情，校友情你都不顧，難道你把學校名聲搞臭，到時候畢業拿著畢業證找工作的時候不會覺得羞恥嗎？”

馬莉起身把包裝好，自信而堅強的笑著說，“教書和育人你做到了哪一點？沒有做到你就不應該站在製高點指責我。我喜歡這所學校，我以是這所學校的學生為榮，可我以你曾是我的老師為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