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仰止用力勒緊韁繩,指尖發白,馬兒有些重心不穩,前蹄高高揚起在空中踢了個花兒,緩緩落定,徐昭歌仰麵靠在他的懷中
裴思懿回過神,看著環住自己的耶律嘉德,他眼中的緊張與關切令她意外。
上一世她滿心滿眼都是蕭仰止,印象中與這位遼國太子也隻是有過數麵之緣,算不上相熟,因此她未曾料他會第一時間發現她有危險並出手相救。
至於蕭仰止,她明白他對徐昭歌的心意,更理解他的緊張...
掙脫耶律嘉德的懷抱,跳下馬,回身做了一禮:“多謝遼太子殿下!” 便急急去查看徐昭歌的傷勢
耶律嘉德看著自己空空的臂彎些許悵然,又饒有興致的挑眉看他的情敵,笑意更深,
“徐姑娘你。。你還好嗎?”裴思懿仰麵看著那人臂彎裡的徐昭歌,語氣滿是愧疚。
“嗚。。。無,無礙。”徐昭歌仰著頭捂住鼻子,鮮血順著她的雪白纖細的指縫流了出來,柔聲道:“是我騎術不精,未能及時避開,多謝二皇子殿下及時出手。”
感受到裴思懿的目光,蕭仰止此時方覺有些燙手般,趕忙鬆開攥緊韁繩的手,冷聲對徐昭歌道:“不用謝,徐姑娘坐穩。”,翻身下馬,他不希望裴思懿誤會
方才徐昭歌的腳掛在了馬蹬子上,若是摔下馬隻怕要受重傷,若如此即便裴思懿是無心,也是要被人詬病,裴徐兩家也怕要因此結下梁子,因此他才及時出手,而且視線受阻,直到他上了徐昭歌的馬才發現這馬竟是衝著裴思懿衝去的。
裴思懿心中沒有那麼多的計較,她隻覺得蕭仰止是救人心切,又恐有辱心上人的名節,為了避險才這般急急下馬。
倒黴的徐昭歌身子頓時一晃,好在裴思懿穩穩扶住:“徐家妹妹,實在是對不住,我真不是有意擊中你的,我扶你下來吧,場邊便有太醫呢。”
徐昭歌身子小小,借著裴思懿的力緩緩滑下馬,裴思懿隻覺得自己是個罪人,扶住她便往場邊尋太醫。
太傅家的三郎蘇桁也欲跟上,卻被太子抬手用月杖輕輕攔了一下,蘇桁起先不解,太子看著他笑而不語,搖搖頭,示意不可。
蘇桁這才醒悟過來,也覺不妥,自己畢竟是外男,即便是他隻當昭歌是妹妹,平素裡多有照顧,但現下年歲漸長,不可有損姑娘清譽,遂作罷。
短暫的插曲,裴思懿和徐昭歌雙雙下場,太子對教正示意,球賽可以繼續。
太醫給徐昭歌清理完傷口,上了藥膏,裴思懿上前正欲道歉,卻被一襲粉衣攔住去路
“我們家小姐究竟是怎麼得罪姑娘你了!”
是徐昭歌的侍女初蕊
她憤憤道,“我家姑娘心善,平日裡的惡作劇都不曾與你計較,今日竟下這般重的手,真是欺人太甚!”
裴思懿確實理虧,也沒料到她們會在此時發作,正欲向徐昭歌賠禮
喜妹兒聽了卻氣不過,這廝當她是紙糊的不成,衝上去理論:“常言道人有失手馬有失蹄!”
“這球場上誰沒磕磕碰碰過,便是太子日前被絆了,也不曾這般發作!
難不成偏你家姑娘金貴,非要不分青紅皂白借故給我家姑娘這一頓排頭不成?”喜妹兒這會兒個子不高,嗓門兒確是不小
裴思懿趕忙拉住她,堵住她的嘴:“都是我不好,徐家妹妹可還疼嗎?”
“初蕊休得胡言,退下!”徐昭歌捂著鼻子厲聲道:“不妨事,太醫說隻是皮外傷,血止住便無礙了,裴家姐姐莫要掛懷。”
“哼!”
“哼!”
兩個小丫頭互相瞪了一眼,退至自家姑娘身後
裴思懿掏出懷裡的月白色瓷瓶,拉過徐昭歌的手,放在她掌心:“這是我家軍中常備的藥,專治跌打損傷”語氣誠懇,“待你血止住了,冰敷後用,效果是頂好的”
“如此便多謝裴家姐姐了!”徐昭歌衝她甜甜一笑
裴思懿頓時覺得自己像個罪人,可若是未同公主商量就為過去的惡作劇道歉,又像個叛徒,真是愁死人
不知道怎麼麵對,裴思懿丟下瓷瓶,逃也似的就跑路了,邊跑邊說“少傅學上見!”
徐昭歌看著麵色通紅的她跑走,眼神晦澀,摩挲了下掌中的瓷瓶,旋即丟給初蕊,用隻有主仆二人能聽到的聲音淡淡道:“扔了吧。”
“哼,什麼軍中糙漢子用的破藥膏,也配給我家小姐用”初蕊恨恨道,“姑娘你也太過心善了,此番傷到了臉,怕是中秋都出不了門了呢。”
徐昭歌眼底閃過一絲恨意,抬臉時卻是滿麵溫柔,笑道:“裴家姑娘想來也並非故意的,你日後若是再在人前這般吵嚷,莫怪我罰你。”
做她徐昭歌的丫頭,若是也沒了規矩,和裴思懿那種詩書不通的蠢材有什麼分彆,若是壞了她苦心經營的形象,她才真是欲哭無淚。
其實方才那球並非直衝徐昭歌而來,是她自己迎上去的,她的騎術並不差,方才她根本不可能墜下馬去,她這麼做隻是因為她發現了皇後眼中對裴思懿的欣賞,和太子神色中的驚豔,她不允許裴思懿再出風頭了。
太子妃之位,隻能是她的。
往日裡裴思懿那些上不了台麵的小把戲根本上不了她分毫,不過她也樂得迎合,隻要裴思懿越是乖張,便更能襯出她的溫良淑德的品質來。
用扇子掩住半張臉,示意初蕊攙扶她起身“回府吧。”
反正有了這一遭,裴思懿定也沒臉再上場了,她的目的已然達到,不必留在這又臟又臭的馬場了,熱死人了。
除了裴思懿,其他的那些個庸脂俗粉,她根本不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