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打電話,叫家長來接。”
覃睿連連擺手說不至於,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再說我也沒帶手機。
“電話手表總有吧?”大爺吃驚地問。
“沒有。”覃睿搖頭。
“啥情況啊,我孫女都有仨,小人才牌。”大爺把自己的手表摘下來塞給覃睿,說用我的。
“小人,才牌。”覃睿想笑但是忍住了,順口問大爺的手表是什麼品牌。
“我這個叫做老寶貝牌,馳名商標。”大爺很負責地說,“趕緊讓你家大人配置通訊工具,現在雖然人販子不似之前那樣猖獗,但還是有備無患。”
覃睿擺弄了一下,記起覃景華的號碼撥了出去。
連續三次都被掛斷了。
大爺徹底怒了,嚷嚷著非要報警。覃睿拚命拉住說:“彆彆彆,找我媽再試試。”
打幾次都是無人接聽。
覃睿怕大爺再次激動,跳出去三米遠說您先彆急,再給我一次機會。
“最後一次啊,你想好了。”
覃睿說那我必須好好考慮一下。
大爺於是領著她來到保亭:“晚飯吃了沒,餓不餓,大爺這隻有點水果,我兒子下午剛拿來的,很新鮮。”話音未落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個XX牌即食貴妃芒,暗紅配深綠,帶著薄薄一層小白霜,恰似覃睿此時的臉色。
然而覃睿怕大爺繼續上火,反複做了一萬次心理建設,伸手去拿。
“想好了沒有,給誰打。”
“……姥姥。”
“咋罵人呢?”
“不是不是,打給我姥姥。”
其實求助嚴有智和王磊都行,但是這個時候她們接到電話,內容大概是這樣的。
——“誰懂啊,家人們,在這個微微飄雪的,初春的夜晚,在溫暖的被窩裡接到小睿睿的電話,聽到她丟了手機,流落在廢棄家屬院外的消息,好治愈,好暖心。”
——“……”
就在覃睿愣神的間隙,門衛大爺已經通過朋友圈,以及萬能的群將她走失的消息散布了出去。
為什麼叫萬能呢,因為信息在傳播的時候會被藝術性地加工一下。
“研究院前院長陳栩教授的千金離家出走,幸被舊學區保安室扣留,現急尋家長領回。”
“覃歆這麼大了還鬨脾氣啊。”
“不能夠,那是我看著長大的乖寶貝,平時讓多說一句話都難。再說人家現在獨立領導一多高水平的實驗室,就算她有空出去溜達,國家也不讓啊。”
“關國家什麼事兒?這是她跟父母之間的矛盾。”
“不一定,說不定是跟妹妹呢。”
“對,我把老二給忘了,睿睿今年大幾。”
“大什麼幾,高考了沒啊。”
“我記得就去年,小升初。”
“比她姐姐小那麼多呀。”
“沒啥印象。”
所以說有些藝術家記憶力是負數。
好在尋人的消息被輾轉發到了覃景華的公益群。
裡麵幾百位熱心的大哥大姐,讓老頭兒發了地址,離得近的幾位便啟車上路,出發前還義憤地擠兌覃景華老師:“爺們兒,還特麼外頭X呢,孩子丟了。”
覃景華擦著汗挨個感謝,說哥幾個受累了,我說電話幾遍都打不通,正提心吊膽往回趕呢。
事情解決了,大爺鬆了一口氣,提著小手電筒又出去溜達,臨走前打開自己追了幾星期的一個劇,讓覃睿看著解悶。
看題材似乎是仙俠,女主散開頭發,站在一個瀑布前麵,回頭衝男主淒慘一笑,扔了雨傘就跳崖了,男主被悲痛擊暈,轉場後在一個農夫懷裡醒來,不知道為什麼兩個人的眼神非常纏綿。
覃睿用沒有拿芒果的那隻手捂住眼睛。
“隨便看,我兒子給充了會員。芒果彆光拿著呀,吃,明天我兒還給我買呢,你都,你全部吃完,不用給大爺留。吃不了兜著走嘛,對,裝口袋裡。”大爺說完樂嗬嗬地走了。
然後覃睿也瞬間逃離了保安亭。
想要趁此機會,再看一眼童年生活過的大院,哪怕是在圍牆外麵看看也行。
背街的一麵人流稀少,覃睿輕鬆地走著,故意迎著風,好吹散她一身的芒果味兒。
正自在間,遠遠的街道儘頭傳來細微的哭聲,小小的,很克製,但也透著不屈。
“我不回去,我要巧克力。”
“我看你像巧克力。”一個蒼老的聲音發出冰冷的回應。
覃睿轉過街角,看到一位短發老奶奶,身上背一個巨大的長條形包裹,手裡拎著一隻小女孩。
說是一隻是因為太瘦了,如果仔細看,就像燒火棍開口說話了一樣。
“巧克力巧克力巧克力……”燒火棍小女孩念經一樣說起來。
“沒有!”老奶奶厲聲打斷。
燒火棍順勢坐在地上,表示沒有巧克力就拒絕一同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