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司忱回到房間。
房內桌上,地上,床上,都鋪滿了寫滿了字的紙。
司忱又拿起一張紙,在上麵寫寫畫畫。
不對啊,通天橋斷,間接活祭了不下萬人,怎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又爆發?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翻開了那本書籍,關於活祭的那一頁,他看了不下百次。
活祭,活人獻祭,獻祭給天地,則需告知。
等等!告知?如何告知?祭祀嗎?
他翻過去,卻發現沒有了。不對,這明顯話還沒說完。仔細檢查書頁,沒有被撕過的痕跡。後麵的內容在哪?他摩挲著書頁,卻突然頓住了。
這紙的厚度不同。
他小心翼翼的將那頁紙分開。
裡麵畫著的是一個陣法。
司忱看著這個陣法,研究了一下,發現此次陣法可以加強活祭的效力。至於有沒有溝通,天地的能力,司忱也不知道。
經過幾日的研究,他將這個陣法稍作改造,在這個陣法的加持下,兩百人活祭便可讓宿火山安寧一個月。
傍晚,四人回到農舍,司忱突然道“我想到辦法了。”
“真的?”燕懷離驚喜道。
段聽卻看著司忱毫無喜意的臉,漸漸收起了臉上的喜色。
“什麼辦法?”他沉聲問道。
“活祭。”司忱一字一頓道。
他說完,四人臉上的喜意褪得乾乾淨淨,替代的是錯愕,憤怒,驚詫。
“太子殿下,彆開玩笑了。”燕懷離尬聲道。
司忱淡淡地看著他。
他的神色越來越僵硬。
“這簡直是胡鬨!太子殿下,你瘋了嗎?”衛褚怒道“我堅決不同意!”
“太子殿下你這是以命換命啊。”段聽也怒道“這辦法跟侵略彆的國家有什麼區彆?太子殿下若是如此,你當初又何必去阻止烏庸的士兵呢?”
司忱卻淡淡道“那是以前。”
“以前?”燕懷離不敢置信道“司忱!不論過去還是現在,以命換命都是不可取的。你這樣說難不成你認為現在活祭是可以的嗎?”
司忱道“我既然說出來,無邊認為這個可行。”
“你變了,你以前不會這樣的,以前的太子殿下,他永遠不會選擇以命換命的方式。”
“太子殿下,你忘了你當初在雲歸崖上說的話嗎?你修的是心道,修的是守護烏庸之道,而且你卻看看你要乾什麼。你是不是早已經忘了你的本心?”
“他早不是以前的太子殿下了!”
司忱感覺腦內的神經被挑斷了。這些話宛若刀子,生生挖剮著他的心。
心裡一陣絞痛伴隨著心慌,他仿佛被扯走了最後的遮羞布,無處遁形。
他來不及想這是為什麼,腦中就充盈著憤怒,他不知道這憤怒的由來,他腦中隻有一個想法瘋狂的左衝右突,試圖趕走那些聲音。
我沒變!我也沒有錯!
他赤紅著雙眼怒吼出聲。
“你錯了!”
“你最好停住那個想法!”
“還不明白嗎?沒時間了!就隻有這個法子!”
“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
“我沒有!”
後來司忱也記得不是太清楚了,隻記得不知道是誰先動了手,他和段聽,衛褚,燕懷離打起來了。
他們並沒有用武器,就赤手空拳的扭打在了一起。
除了拳拳到肉的聲音,還有溫餘著急的勸架聲。
“好了,彆打了。”
“我們不能自己吵起來啊。”
“段聽,燕懷離,衛褚住手啊!”
“算了,我們不要管這些事了,走屍,難民,還是烏庸,都彆管了,都與我們無關。”
他們停了手,癱坐在地上,聽著溫餘歎道“真的好累。有時我在想我們真的不該飛升,不該想著救民於水火,就像以往一樣該多好。”
“我們真的不如我們想的那般有能力,該放手就放手吧。”
沉默半晌,段聽三人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衛褚道“救與不救是你的事,與我無關。”說罷他轉身便離開了。
段聽也道“告辭。”
燕懷離看了司忱,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默默的離開了。
農舍一下子變得十分冷清,司忱感到心底空落落的 ,這下他算是真真眾叛親離了,他自嘲的著。
他起身,坐在椅子上,抬眸看著最後一個人溫餘,淡淡問“你不走?”
他不知道他是什麼表情,但他卻牢牢的盯著溫餘的臉,不願錯過任何一個表情。他甚至有些惡意的想看見溫餘露出他預想中失望,厭惡的表情。
走吧,走吧,都走吧。
他不需要任何人!
他一個人就夠了!
可溫餘卻露出了讓他比看見失望,厭惡更令他難受的表情。
他的臉上,眼神透露出憐憫。
憐憫?
他不需要。
他是在可憐他這個可憐蟲?他是在嘲笑他!
麵皮不受控製的抽了抽,他儘量控製表情,不至於太過扭曲。
“我不會走的。”他聽見溫餘這般道。
不知道是鬆了口氣還是憋了口氣,反正最後隻有溫餘一個人留下了。
過了幾日,他對溫餘道“我還有一個辦法,開壇祭法。”
溫餘欣喜道“這個可以,什麼時候開始?”
“明日吧。”
到了明日,司忱終於再次踏出農舍,走在街上。
街上的行人,認出了他,紛紛露出仇恨的目光,有孩子甚至撿起地上的石子往二人身上砸。
司忱不避不躲,任由石子砸在身上。
“你這禍害,為什麼還沒死?”
“為什麼當初死的不是你?”
“竟然還有臉上街。”
“還命來!”
“你看他還裝做看不見,臉皮也是夠厚的,要是我早就自行短見,少浪費糧食。”
“他要去哪裡?”
“不知道,他不會又作什麼妖吧。”
“啊?不會吧。”
“跟上去看看。”
耳邊儘是辱罵聲,但好在沒人上來打。
溫餘擔憂的看著司忱道“太子殿下。”
“無事。”司忱淡淡道。
就這樣,兩個人朝宿火山腳而去,身後還跟著浩浩蕩蕩一群人。
“開始吧。”司忱道。
溫餘點點頭,拿出香爐,這裡沒有貢台,隻能放在地上。
司忱拔出初心,開始圍著香爐舞劍。
他身姿飄逸,劍法靈動,白色的靈劍時不時綻放靈光。
“他在乾什麼?”
“像是在做法。”
“他不會是在詛咒吧?”
“啊,真是惡毒。”
“等會兒,他會不會用這個要挾我們拜他,強迫彆人拜他這種事他以前又不是沒有做過。”
“還真是。”
“這怎麼辦?”
“能怎麼辦,跟他拚了,反正我是不會拜他的。”
“對啊,這世道,我們也不知道那天會被敵軍殺死,還是叛軍殺死,或者餓死,抑或著被宿火山殺死。早死晚死都得死,我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不拜他,他能拿我怎麼樣?”
溫餘強壓怒氣道聲音傳來“諸位不要亂加猜測,太子殿下這是開壇做法,阻止宿火山爆發。”
“我呸,還什麼太子殿下,他早不是了。”
“是啊,廢物神的走狗。”
“諸位,彆相信他。”
說著,他們罵著還從地上撿石子往二人身上砸去。
司忱像是沒聽到外界的吵嚷似的,初心反轉,時不時往地上劃上幾下,他在暗暗繪製陣法。
溫餘正待繼續和他們辯解,卻聽到司忱道“溫餘,不用管了。”
他張了張口,卻還是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