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吾背著手來繞過壁畫到了神武後殿。
君吾來到了案幾旁,轉身,果見星洋站在後麵。
他歎了口氣,從案幾上拿了紙筆給她,問“不知閣下找我有什麼事?”
星洋滿眼糾結,搖了搖頭。
君吾莫名的明白了她的意思,“不會寫?”
見星洋點頭,君吾扶了扶額,敢情她就會寫她的名字。
既然說不了,也寫不了,那便用通靈術。
可教了幾次,仍是無法溝通。君無皺了皺眉,伸手探她的眉心。
星洋的魂力極其弱,連最低級的鬼魂都比不上,這樣的魂魄按理說應該早散了,她卻仍是活蹦亂跳,當真是不可思議。
而所謂通靈之術,其原理便是用靈識為媒介,用法力建立溝通平台進行交流。而靈識則是與魂魄息息相關。像星洋這樣的魂魄,靈識就不要想了。通靈術也就無法用了。
星洋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
君吾無奈,也知道是問不出來什麼了,將她領到偏殿,讓她休息。
回到桌案前,開始處理卷章,君吾感覺到有股視線盯著他,他抬起頭,就見星洋扒著門框看著他。
“不睡?”
星洋跑上前,拽著他的袖子,將他拉回到偏殿的床邊。
“你要乾什麼?”
星洋指了指床又指了指君吾。
君吾道“我不累。”
星洋盯著他,似乎看透了在法術遮掩下,眼下的青黑。
君吾有些煩躁,直接轉身離開。
感覺到身後有颶風,他閃避開,泛著冷意的眼睛與星洋對上。
終於露出本來目的了嗎?
從星洋的招式來看,她明顯不善武藝,但她勝在身形靈巧,速度極快,而君吾身為武神,武藝自然不差,可星洋似乎對他的招式極為熟悉,而且君吾暗自皺眉他身上的防禦對星洋還是仿若無物。
二人眨眼在殿內過了幾招,君吾一張掌揮向星洋。星洋硬生生接下這一掌,接近君吾,轉手迅疾如閃電的點在了君吾的穴道上。君吾被定住了。
星洋將他搬到床上,為他脫了鞋襪,給他蓋好被子,熄了燈,然後蜷縮在床柱邊睡著了。
躺在床上的君吾有點複雜,自從第二次飛升後他就沒在打架上遇見過這麼大的滑鐵盧。這次他看的很清楚,自己身上的防禦真的沒防這小啞巴。等他衝破定身,要……
想著想著,他竟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
三千年前,臨近江海有一烏庸國,烏庸有一太子,出生時天地異象,有熒惑守心之景,國民們非常崇拜。而太子也不負眾望,性情溫潤,天資聰穎,愛民如子,深受國民愛戴。
“太子殿下,不好了,衛公子和燕公子又打起來了!”一侍童慌張的推開書房門跟司忱稟告道。
書房內,司忱身著一襲白衣,麵容英俊,氣質溫潤。他放下手中的書問道“怎麼又打起來了?”
“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隻知道兩位公子在練武場碰上,沒聊幾句就打上了。”
“這種事還來稟告什麼?他們倆從小就這樣,一碰麵就打架,報上來也沒用。”一藍衣少年道。
的確,燕懷離和衛褚不對付的事全皇城都知道,他們倆遇見便吵,吵了的結果就是打起來,要不是司忱這個太子殿下在其中調和,整個皇城都彆想安寧。
“可這次好像是挺嚴重的,看衛公子那架勢像是要將燕公子活剝了。”
“啊?看樣子是挺嚴重的。”一紫衣少年道。
燕懷離和衛褚天天打架。外人都習慣了,又何況他們。他們雖時常發生口角爭鬥,但要是要說其中一個想把另一個給打死倒是沒有的。
燕懷離,衛褚,段聽,溫餘雖是司忱的侍從,但也是王侯將相之子,五人從小一起長大,相處起來也十分隨意。
司忱問“要不去看看。”
“行啊,反正沒事做。”紫衣少年,也就是溫餘站起身。
段聽也沒有異議。
三人於是來到了練武場。
練武場上,一身著紅色衣袍的少年,手執一條鞭子,一雙狐狸眼滿是怒火的瞪著與他對峙的手執長斧的黑衣少年。
燕懷離狠狠一揮,鞭子宛若毒蛇,破損了長空,帶著淩厲的氣勢攻向衛褚。
衛褚閃身躲過,手上的長斧向下猛的一劈,帶著萬軍之勢,回攻燕懷離。
二人手上打著嘴上也沒閒著 。
“死狐狸,你有病吧!”
“狗東西,你給爺死!”
“他媽的,跟誰說爺呢?”
“乖孫,爺爺在這兒呢。”
“滾!”
“嘿,你可真有意思,你先動的手好吧。”
“他媽死狐狸誰先動的手你心裡不清楚?”
“明明就是你先動的手。”
“你先!”
“你先!”
“你先!”
……
“停!”司忱上前連忙道。
“有誰能給我解釋一下,到底怎麼回事?”
“我哪知道,我在練武場練的好好的。這個狗玩意兒就自己上來討打。”燕懷離道。
“我為什麼來找你?你心裡不清楚。”
“我哪知道你想什麼?我又不是你肚裡的蛔蟲。”
“你昨日派人到衛府送了一件東西。”
“哦,你說那件呀喜歡嗎?”
司忱看到衛褚臉都黑了,心想這樣子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了。但心下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禮物將一向冷靜自持的衛褚氣成這樣。
很明顯好奇的不止他一個。
“所以懷離到底送了東西啊?”段聽問。
“不許說!”
燕懷離從小就跟衛褚對著乾,衛褚越不讓他說,他還偏說。
“哦,沒什麼,也就一個空殼,畢竟你們知道的,我就擅長做這個。”
“啊,一個空殼怎麼將衛褚氣成這個樣子?”溫餘好奇道。
“我做了一個跟他一樣的空殼。”燕懷離指了指衛褚。
衛褚額上爆開青筋。
“隻不過那個空殼穿著粉紅色的女裝,我讓它在衛府上,扭著腰逢人便說,我喜歡男人。”
“噗。”
“噗。”
段聽和溫餘忍不住笑噴了。
也難怪衛褚氣成那樣。
司忱也用手捂著嘴,然後一本正經的放下,對燕懷離道“你這是不是做的有點過火了?”
“過火?上次他還罵我是娘們兒。”
“靠,那都是上次的事兒了。你怎麼還記著?”
“我這人沒彆的優點,就是記性好。”
“你他媽這叫記仇。這點事記到現在也不嫌累的慌,娘們兒兮兮的,眼子真小。”
眼看二人又要吵起來,司忱轉移話題道“今日清音節,聽說宮外有集會要不去看看?”
在烏庸,人們認為風能連接天地,所以每至清音節,百姓便會掛上風鈴,對風鈴祈願,每當風過鈴響時人們便相信那是風將他們的願望帶給天上的神仙了。
“不去,年年都一個樣,有什麼好看的?”衛褚道。
“我倒是無所謂,但是多了個狗東西,我就有所謂了。”燕懷離道。
“還是去吧。”司忱微笑著堅定的拉著幾人出了宮。
此時正值午後,離集會開始還有些時候,街道兩側卻早已有小販準備著攤位。街上也有孩童玩耍的歡笑聲穿街過巷,百姓的談論著柴米油鹽,耳邊時不時也能聽到風鈴清脆的聲響。
“眼下時尚早。不若我們去雲歸湖那兒。”司忱道 。
見幾人並無異議。司忱領著他們到了雲歸湖。
雲歸湖是位於烏庸皇城西東邊的一個內湖與之相連的是雲歸崖。南邊有一火山名宿火。雲歸崖高數千丈,有河流從上傾流而下形成恢宏的瀑布,落入雲歸湖中。
五人租了一條船,在湖上泛舟,微波蕩漾間船已然到了,瀑布不遠處。
司忱聽著耳邊傳來的水聲。轟轟轟,仿若驚雷。透過窗軒他看到了,那恢弘的瀑布。轉頭看了看,船艙內意興闌珊的四人。他突然想到了個主意。
他走出船艙。隨手從桌上拿走了,一小壇子酒,到了甲板,他回頭對船艙內的四人道“比試一場如何?”
“如何比,又比什麼?”段聽問。
“就比誰先從這兒到達雲歸崖頂並能拿到這壇尚品佳釀。”
“尚品佳釀?我若沒記錯的話,這是我之前從一小販那兒用五文錢買的。”衛褚挑眉道。
“所以總之玩不玩?”司忱問。
“玩。”溫餘乾脆道。
“這聽起來有意思,算我一個。”燕懷離興奮道。
“行啊老是坐著,感覺骨頭都要軟了。”段聽道。
“走吧。”衛褚道。
幾人到了甲板上,司忱拋了拋手中的小酒壇,然後猛的朝著瀑布擲去,隨後五道身影如閃電般飛向酒壺,段聽足下輕點。,在水麵蕩起漣漪先一步抓住空中的酒壇,輕盈落在崖壁上凸起的石塊上。
燕懷離看準時機猛的朝段聽發起攻擊。他一手成爪,抓向段聽手中的酒壇。段聽閃身躲過,可一隻白皙修長的手從後他身後搶走了酒壇,他一回頭正是司忱。
司忱腳下借力一躍,飛上了更高的石塊。接下來四人的目標又轉向了司忱。五人就這樣,在瀑布中來回穿梭。一邊腳踏著陡峭的石壁,一邊搶奪著黑色的酒壇。
瀑布飛走的水汽和天邊西斜的陽光交織在一起光影變化間隱約能看見彩虹。黑色的酒壇在水汽之中飛躍,少年們爽朗的笑聲回蕩在雲歸崖上。
最後司忱拎著酒壇站在了雲歸崖頂。他身上早已被水淋濕,可他卻不在意,心中很是快意,打開酒壇,高高舉起,略微渾濁的酒液從酒壇流出,司忱喝了一口。轉身其餘四人也都上來了。
“給我來一口。”衛褚道。
司忱將酒壺拋給他,衛褚接過,和司忱一樣高舉起酒壇喝了一口。
清風崖頂上有一河流,五人找了一河岸處平坦的石塊休息。
“你們今後打算乾什麼?”司忱問。
“還能乾什麼,修煉唄。”燕懷離躺著,翹著二郎腿道。
此時修煉之法與後世略有不同。此時修煉講究一個“悟”字。悟出法門,悟出屬於自己的道感悟天地,方可飛升。不然後世的法門哪來的。
“你們還是打算悟以前的道。”司忱問。
“對啊,我打算悟斧法,以武入道。”衛褚道。
“打架我不擅長。不過我製作空殼還是有一套的,我打算以空殼入道。”燕懷離道。
“我還是在相麵之術有些天賦,感悟命法來入道。”溫餘道。
“我還是老樣子,以武入道。”段聽道。
“誒,不過老段你創的法門可真是要求苛刻。戒色,不宜多飲酒,保留童子身。就算飛升了還有什麼意思?你真的想當一輩子的和尚嘛?”燕懷離調笑道。
“滾!”段聽道。
“誒,你急什麼呀?兄弟我這是關心你。”
此時夕陽西下,天空上雲翳被染上斑斕的色彩,交織繪就了爛漫的晚霞。橘紅色的夕陽,灑滿了遠處的田地,灑滿了蜿蜒曲折的河流,灑滿了南邊的宿火山。隨著天色漸暗,皇城漸漸燃起燈火,隱隱傳來絲竹聲,烏庸一副寧靜祥和的盛世之景。
司忱起身,回過頭看著四人道,“我有種感覺,烏庸是活的。”
頓了頓,他又道“往日,我也打算以武入道,我悟劍意,卻終不知我這劍為何出鞘,為誰出鞘。”他手一翻,一把流光溢彩的寶劍出現在手上,這是他的配件,初心。
“現在,我知道了,我這劍隻為守這烏庸太平,守這百姓安康。我悟的從不是武道,而是心道。”
此言即落,太子殿下迎著漫天霞光,於雲歸崖飛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