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 春風秋月對京都熟悉,同……(1 / 1)

春風秋月對京都熟悉,同周家派出的人一起網羅了許多大夫。

周長歡受的外傷頗多,治療外傷還是軍中大夫更為拿手,白虎去找了軍中最好的軍醫來。

滿滿當當一院子的禦醫名醫軍醫,沈雲揚握著長劍不曾鬆手,冷著臉站在門口放下了話,“若救不活周長歡便都去給她陪葬。”

一盆盆黑紅的血水從屋內端出來,丫鬟們被指使的腳不離地,過了半日,日頭要沒下去的時候幾個大夫出來歎氣道“拿參湯吊著最後一口氣了,剩下的隻能看天意,我等學藝不精。”

周丞相不曾多說,隻是讓人安排好這些大夫,沈雲揚讓青龍玄武朱雀盯著這些人不許逃走。

大夫也都知沈雲揚的脾氣,嚇得寢食不安,全都聚在一起談論周長歡的狀況。

周夫人哭著從屋內退出來,周長安急忙扶住母親安慰“老天爺會保佑墨兒的。”

周丞相不與人說話,隻是讓人搬來了張椅子沉著臉守在院裡。

沈雲揚坐在石階上滿臉淚痕,明白了所有,聽聞周長歡與沈濤定計,騙商卿屠了沈家滿門,自己落得個孤家寡人天牢受刑的下場。

看著她那一身觸目驚心的傷痕,她實在是不敢想她的墨兒受了何等的折磨,本就清瘦的身子還被刺穿了琵琶骨。

聽她懺悔,周丞相與周長安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周長顏年紀小些,性子囂張,原本不喜周長歡這個事事壓她一頭的姐姐,總是處處與她對著來,如今得知周長歡做的這些事後心裡也不是滋味。

夜是那般的漫長,沈雲揚守在周長歡床前握著她的手坐在地上,看著她臉上的刀痕淚就不住的往下掉。

她真是覺得周長歡傻透了,世上怎會有這般傻的人,非要自己偷偷抗下所有,以性命護著所有人。

想來也是,初初不就已知她是這麼個脾氣。

這樣的傻女人讓她心疼的如同把心頭肉活生生的剜下來。

墨兒,你定要醒過來,說好的不騙不瞞,餘生還長,若無你教我如何過下去。

說過千萬遍了,原本尚可忍受無你的日子,可既已擁有過朝夕,便再不能忍受。

周長歡隻是靜靜的躺在床上,閉著眼安靜的讓人覺得她是那般的不真切。

滿身的傷疤,把爛肉剜去再縫合,如同一個被拚起來的布偶,身上的藥每日都在換著,腿骨也接上了。隻是刺穿琵琶骨的兩個鐵釘還留在體內,強行取出怕她受不住,便先留著了。

沈將軍忙著清除亂黨,抽空過來了一趟與周丞相又找了不少大夫來,與之前大夫商討過卻也是一致的方子。

三日京都內動亂才歇,未曾籌備登基大典,商煬先雷厲風行的處置了商卿一黨,趁亂排除異己。

此時朝中離不開沈將軍與周丞相,周長安亦回了戶部處理堆積事務,可一旦回府都必是要看過周長歡才肯去歇息。

如此,不複諸多大夫廢寢忘食嘔心瀝血的醫治,周長歡脈搏漸漸有力。

第五日,周長歡醒來,沈雲揚才放了大夫回家,一人賞千金,如此也無人有異議。

沈雲揚輕手輕腳的走近,垂眸不敢看那個正注視著自己的人,隻是蹲在床邊乖順的握住了她的手。

“之前我講的那些話都不做數,待你好了我任你處置。”

這是沈雲揚這些天最想對周長歡說的話。

看著強忍著淚乖順的不像話的人,周長歡輕輕扯了扯嘴角,顧不得臉頰刀痕的痛意,聲音微弱的說了一個字,“傻。”

黑亮的眼眸被透過窗的朝陽映著光。

見如此,沈雲揚便知曉她的墨兒從未怪過她,忍不住哭了起來,淚珠落在被褥上浸了一片濕。

周長歡心疼的想抬手去擦沈雲揚臉上的淚,卻疼的抬不起手臂。

隻得緩了口氣慢慢道“莫哭。”

一旁的周丞相與周夫人見此心裡發酸,這些日沈雲揚的憔悴他們也是看在眼裡,乾脆也想開了。

既是如此相愛又傷不到旁人,何必非要將她們一對苦命鴛鴦拆散。

周丞相清了清嗓子,仍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模樣開口道“好好養傷,爹爹不怪你。”

以往她都是自稱為父,如今卻是用力爹爹二字,周長歡霎時動容的紅了眼。

再看周夫人嫌棄的白了周丞相一眼“到如今了還端著架子。”

隨即紅著眼笑著走到床邊柔聲道“你昏睡時他可自言自語絮絮叨叨了許多,說他對不住你,對你不夠關愛……傻孩子,日後有事莫要再自己扛了,如今我才醒過神來你大佛寺裡說的那些難言之隱。這幾日乘雲每晚都守在你床邊不肯離開半步,我們都看在眼裡,日後我便當自己多了個兒媳,再不攔你了,你們平平安安的比何事都好。”

周長歡眼裡淚光顯現,沈雲揚急忙幫她擦淚。

抬頭臉上掛上以往的討巧,笑著道“多謝您成全。”

看這人與自己母親這幅婆媳慈孝的模樣,不禁淺淺笑了笑。

又問“晨兒如今在何處?”

周夫人急忙道“在我那裡,你彆擔心,待你好些我再帶他過來。”

夏葉帶著晨兒藏在了京都內的一處暗址,沈家人也都在那裡,除了已潛進軍營的沈將軍。後來周丞相將她們都接來了府裡。

對沈夫人自是貴客招待,沈夫人也曾來看過周長歡,捎帶著狠狠罵了沈雲揚這個白眼狼一通,連帶著偷偷去大佛寺的賬也算上,氣的直想抄家夥,沈雲揚直接跪在了她麵前,撒嬌一樣的喚了聲“娘親,我錯了。”

沈夫人也是疼女兒的脾氣,見她本就憔悴的不像樣,也不忍心再罵下去,便甩了臉色離去。

如今周長歡雖醒了,可精氣神總是不好。

她讓沈雲揚去昭陽殿將暗格裡的東西取出來。

宮裡動亂,可如她暗格那般隱蔽之處無人注意,金銀珠寶是留不住,但像角落裡不起眼的東西卻一般不會有人去動。

她要的急,沈雲揚也即刻就去了,拿著令牌無人敢攔她,隻是她納悶墨兒到底藏了何寶貝,竟這般在意,一路上百思不得其解,到昭陽殿找到暗格後翻出來看竟是自己畫的那副畫,還有那封信。

錦盒裡是那條項鏈……

她打開那封信發現邊緣被周長歡補了幾個小字。

君之極愛,妾自亦然。

她瞬時不知該說何,心裡既是被墨兒重視如此的喜悅,又是心疼這傻女人。

她將這些東西都拿好,剛出了寢殿的門便聽見有貓叫傳來。

“踏雪?”

她試探的叫了聲。

不多時眼前便出現了踏雪的身影,熟悉的黃白狸貓,矯健的身姿一如既往。

不曾想經此一番動亂,踏雪竟還在。

她抱起踏雪欣喜的回了周府。

床上周長歡已是又淺眠後恰巧醒了過來,沈雲揚貼心的喂了她兩口溫水,濡濕她乾的起皮滿是血痕的唇。

周長歡睡前獨自待著的光景裡,如海浪般劫後餘生的欣喜褪去,她又仔仔細細想了許多,卻想不出個結果。

她望著一旁同樣有心事的人,終還是開口“阿揚,我知我如今容貌儘毀,你若介意,我定無埋怨。我隻想說清對你的情意從未變過,貪心的爭一下你可還願與我一起,若不願,我也絕不怪你,畢竟如今我這般破敗,是配不得你的。”

“在天牢我……”

未聽完她的話,沈雲揚臉上的神情已是難以名狀,她皺著眉似是有些難以置信“是我將你抱回來的,我如何不知……可卻不知原你是這般想的,周長歡你真是個傻子!”

她雙手握住了她這一側周長歡於薄被下的那隻手,連手上都不複以往,本就不長的指甲儘頭都是碎的,且中指甲麵下黑乎乎的全是淤血,指頭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劃傷,許是疼的抓地留下的,唯有那瑩白的手背肌膚如以往般白嫩,顯露出下麵青色的血管。

她低頭吻了吻這隻手,在周長歡手背上留下了一滴淚。

“周長歡的確是京都第一美人,我也確愛你出眾的皮囊。可更愛的分明是你這個人,是會罵我不學無術的你,會萬般縱容我的你,會一本正經惹我生氣自己又一幅委屈模樣的你,會傻傻的自己抗下所以不說一句的你。我不介意你是否乾淨,這本就是錯話,你又未曾坑蒙拐騙如何就不乾淨,那些人加諸至你身上的惡,是他們的錯!你不許再質疑我對你的情意,不然便咬死你。”

一番話說的周長歡臉微微發紅,不自信的囁嚅著“我當真有那般好麼?”

“舉世無雙!”

沈雲揚忠犬的模樣逗得周長歡輕輕笑著,教她拿過那條項鏈來,她咬牙起身要為她戴上,沈雲揚似是陷入了雲中一般輕飄飄的發懵,乖乖的湊近低頭讓她省力些。

周長歡再躺下已是出了一頭的汗,沈雲揚為她擦淨後,低頭看著頸上被修複的全然看不出瑕疵的項鏈。

有些愧疚道“你還肯給我?”

周長歡隻答“自然,這次仍是我親手為你戴上的。”

這一刻沈雲揚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好運的人,能被她的墨兒這般的女子全心全意的寵愛著,她真是想歎一句,何德何能。

周長歡由沈雲揚陪著調養了半月餘臉上才有了血色。

晨兒一直被周夫人照顧著,對著周夫人晨兒也不哭,反倒一看見周丞相就哭的厲害,這使得周丞相很是鬱悶,自己怎的這般不招外孫待見。

沈雲揚給他出主意,讓他多笑笑,再拿著些吃的玩的逗晨兒歡喜。

周丞相覺得有理,小孩子都喜歡這些。次日府內人便看見周丞相笑了一日,嚇得人人都低頭認真的做事。

待他來看臥床的周長歡時仍是笑的那般瘮人,周長歡不解的小心翼翼問詢“父親有何喜事?”

周丞相答“晨兒願與老夫玩了。”

這回答讓周長歡瞪大了眼,看向一旁忍笑忍得辛苦的沈雲揚無奈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