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假話裡也有真意圖 見樂昭雲出……(1 / 1)

見樂昭雲出來,穀霖替她打開車門。

“你怎麼不跟他們先回去?”

“出發前老太君吩咐過奴婢要儘心侍奉,這是奴婢分內之事。”

此行帶回來這些人實屬穀霖最穩重。

在北琿的軍營裡向來沒什麼規矩,大家都在一起說說鬨鬨,如今進了京城也確實需要這樣一個穩重的人在一旁多加警醒。

“你很好,我既然帶你出來了那就是當你和他們一樣信任的,京城裡規矩大,他們有不懂的時候你要從旁多加勸阻。”

“是,奴婢謹記。”

看著眼前的姑娘低順著眉眼恭謹地回話,樂昭雲滿意地點了點頭。

馬車上樂昭雲和祁吾則同乘。

“方才在宮裡不方便說話,有些事情在信裡說也不安全……”祁吾則說到一半看向車門外趕車的穀霖。

穀霖從浮黎閣出來,浮黎閣的人身上都種下蠱蟲,絕不會出現背主的情況。

“但說無妨。”

祁吾則猶猶豫豫這才開口:“自你走後,我受張閣老一派排擠,父親也不願我參與黨爭,所以隻能接觸到大理寺的一些事務,但有些事讓我感到不對。一般地方的案子都是刑部和大理寺協同複審,可有幾個郡縣來的案件卻從不讓我們插手,尤其是肇郡一帶。”

“你覺得這裡麵有什麼貓膩?”官官相護的事情常有,地方上有人為非作歹最好是京中有頂大傘罩著。

“有一次一個戶部的官員涉案,我查他的文書信件,裡麵提到肇郡的稅收上似乎有些問題,我正要深挖,上麵卻把此案交由刑部受理了。”

“你覺得是張閣老的手筆?”

祁吾則點點頭:“張閣老位居中書舍人,這等小案子陛下不會多加過問,交給大理寺還是刑部隻要他隨便找個由頭就能應付過去。”

三皇子要爭儲君之位,收買人心是免不了的,張閣老雖然是他的舅舅,可他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就是因為從不任人唯親,否則雍帝絕不會留一個皇子的親舅舅在如此重要的位置。

在朝中提攜太多自己的人上來未免太引人注目,不如收買朝中現有的大臣來的悄聲,那就少不了要用到錢,但他們真的膽大包天至此嗎?連朝廷稅收也敢動?

似乎看出樂昭雲的心事,佟吾則說道:“這些年陛下身體總是不好,張家在京中可謂隻手遮天,人人都覺得皇位非三皇子莫數,連戶部都不敢得罪他們,隻有禦史台和朝中幾位老臣敢與之叫板。他們擔心張家外戚專權便頻頻上表,這才沒讓太子之位落入三皇子手中。”

張家的做派樂昭雲也略有耳聞,可到底張家兄妹跟了父皇這麼多年,必然深知自己父皇最好生疑,他們的所作所為還在父皇能忍受的限度之內倒不至於隻手遮天,所以祁吾則這話有沒有添油加醋還有待細品。

樂昭雲試探說道:“三皇子越張狂,父皇就越不會立他為太子。”

“可我擔心的是再過一段時間連陛下也做不了主了。現如今就連龍驤衛的裴羽都與張貴妃走得極近。”祁吾則眼裡滿是擔憂。

熟人的名字一個個冒出來,樂昭雲看他的眼神有些不明的意味摻雜其中。

龍驤衛是專門護衛皇上和皇宮的一支軍隊,曆來隻聽從雍帝調遣,裴羽是龍驤衛的統領,年紀與樂昭雲他們都差不多,一個沒有來曆和背景的小太監能爬到今天的位置手段絕不簡單。

如果張家連稅收都敢動,那勾結龍驤衛倒也不足為奇。隻是龍驤衛向來是雍帝最親信的,裴羽絕不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勾結皇子。雍帝還沒昏庸到這種程度。

更何況裴羽到底跟誰走得近樂昭雲再清楚不過了。

“我那個二弟是什麼態度?”

雖然三皇子在京城權勢正盛,可樂昭雲知道,自己那個二弟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張貴妃跋扈,二皇子母子倆在宮裡的日子肯定不好過,但這麼多年朝中還是有些人站在他這邊,因為不論立賢立長他都是有機會的。聽說去年還娶了迤州節度使的女兒,手裡也算是有些兵馬,不過這裡麵大概少不了皇上的推波助瀾,畢竟看著張家一家獨大實在不是他的風格。

“二皇子還是那般溫吞,看起來並沒有與之爭鋒的意思。”祁吾則答道。

祁吾則字字句句都與樂昭雲的了解有所出入,他真當樂昭雲在北琿這些年兩耳不聞窗外事嗎?

但是他把話頭引到此處必然有他的道理。

肇郡——樂昭雲記在心裡。

“不與之爭鋒就不會和迤州走這麼近。”樂昭雲停頓一下,突然想起來一般說道,“我記得迤州節度使從前還是祁閣老的門生呢!”

祁吾則擺擺手說道:“都是猴年馬月的事了,官場之上,我父親又是那樣的性子,就是為了避嫌也早就斷了聯係。”

樂昭雲的眸色又深了幾分,對他前麵的話也多了幾分回味。

二人說著就到了賀雲府。

“晚上宮宴彆吃太飽,悄悄到鳳梧宮來,我讓季嬤嬤做些小菜,正好大家一起熱鬨熱鬨。”樂昭雲進府前囑咐道。

鳳梧宮是許皇後從前住的地方,季嬤嬤是許皇後做姑娘時就在許家侍奉她的人。許皇後走後不許任何人隨葬,讓季嬤嬤回鄉養老,可季嬤嬤不願走,就留在宮中守著許皇後的遺物。

皇上下旨鳳梧宮的份例一如往昔,因為皇上多年來一直不忘結發之情,常常去鳳梧宮坐坐,合宮上下也不敢怠慢。

賀雲府眾人早就候著了,樂昭雲進門就看見眾人跪在院前,齊聲道:“恭迎殿下回府!”

眼看著管家林叔老了許多,廚房李媽的兒子小金寶也長大了,樂昭雲頓感十分親切:“大家都起來吧!我不在的日子裡辛苦大家了。”

“不辛苦,殿下給的銀子夠花,我們又沒什麼事情做,你瞧瞧大家都胖了一圈!”林叔笑道。

樂昭雲朝他們點點頭,這裡麵很多都是許皇後在世時從許家調來的老人,有些還跟許家沾親帶故,她說過外麵買的總不如自己家的用著放心。

“清晏他們呢?叫清晏、陳山罡來我房間一下。”樂昭雲吩咐道,“穀霖也來吧。”

祁吾則剛扯了半邊天的謊不知到底是何心思,他若有心算計自己也不得不防,現下先給他的教訓,他此後說出實情倒也罷了,要是仍不知悔改就不要怪自己不念舊情。

……

樂昭雲一回京甚是惹人注目,可就在不起眼處一個狼狽的身影悄悄鑽進了龍驤衛統領裴羽的府中。

那人被帶上來之後,見四下隻剩裴羽和他的一個心腹才肯開口。

“裴統領!你可要救救小人啊!小的從北琿一路亡命回來,不敢進宮隻得來投靠大人您了,您可一定要救小人一命啊!”

尖細的嗓音嚎哭起來有些刺耳,鼻涕眼淚和著塵土抹了一臉,裴羽的神情有些不耐。

身旁的元哲倒是個有眼力的,遞去一塊方帕:“小聲點,擦乾了再說,彆臟了大人的眼。”

擦乾淨臉方才能看出模樣來了,元哲驚道:“這不是楊公公身邊的德貴嘛!”

聽了“楊公公”三個字裴羽稍稍抬眼瞧了瞧。

楊寶賢?他身邊的人應該都跟著他在北琿被蘭然人殺了才對。

“抬起頭來,”仔細看過之後裴羽確認了這是楊寶賢身邊的人,問道,“你不是跟著楊寶賢去北琿了嗎?”

“大人您有所不知,奴才是從北琿逃回來的!這賀雲公主不知被楊公公捏了什麼短處,她要殺人滅口啊!”德貴尖銳的聲音響起,驚恐的神色流露在外,看樣子真是受了不小的驚嚇。

“殺楊寶賢的不是蘭然人嗎?你既說是公主,可有證據?”

“小人就是證據啊!我親耳聽到那幫人說是得了公主的令,我還帶了楊公公的玉牌為證。”說著就從懷裡摸出一件東西。

德貴來找裴羽是有原因的,人人都知道祁吾則是樂昭雲的發小,二人關係密切,可裴羽不論在公事還是私事上都處處與之作對,所以他必然與樂昭雲不和。

接過玉牌,看著上麵的刻字和紋路確實是楊寶賢的玉牌,這在龍驤衛統領的眼皮子底下做不了假。

“那你如何斷定公主是滅口?”裴羽又問。

“大人,楊公公在北琿出來前喊著要回來告禦狀,這事兒小的不敢胡謅,當時一院子的人都聽到了。”見裴羽還是有所猶豫,德貴心急道,“再說了,大人您想啊,蘭然殺楊公公作甚?吃力不討好啊!”

思慮片刻,裴羽終於站起身來,朝他走過去。

一道黑影罩在自己頭頂,德貴抬頭就對上他一雙漆黑的眸子,看不出他是喜是怒。

還未等他再開口,白光乍迸,頓時血濺當場。

德貴臨死也沒閉上眼睛,他想不通自己怎麼就死了。

裴羽把刀放回元哲腰間,慢條斯理地擦著自己的手,撿起桌上的玉牌,說道:“咱們最重要的事就是為陛下分憂,一個宵小之輩嘴裡說出來的話做不得真的,此事若是上達天聽定會叫陛下為難,我先替陛下解決了。”

元哲立刻心領神會,說道:“在下明白,在下從未見過德貴,也不知什麼玉牌,今日府中從未有人來過。”

裴羽伏案提筆在紙上寫下幾個字,封入信封蓋上蠟印,如果佟言槐能看到此信或許會覺得這印記似曾相識,那封樂昭雲給他看的京中密信上僅剩的半份蠟印正是此印。

他把信交給一旁的元哲:“悄悄送去賀雲公主府。”

殊不知他這密信來的正是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