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北琿賀雲公主 寒冬歲末,呼嘯……(1 / 1)

寒冬歲末,呼嘯的北風吹來一場大雪。

雪地裡車轍、血痕橫七豎八亂畫在一起——此處才進行過一場廝殺。

“沒活口了,回去給殿下交差吧!”一個蒙麵的漢子隨意踢了兩下地上的屍體後說道。

“這幫閹人真是活夠了,敢在咱們北琿造次,在這兒咱們賀雲殿下才是天!”另一人話裡話外透露著“北琿”、“殿下”一類的字眼。

北琿是大雍國北境的邊陲道,分五州,東西各環山,北鄰蘭然國,雍朝賀雲公主領兵二十萬駐守於此。

雖然二人話語間皆暗示著自己是賀雲公主的手下,可若仔細看便能發現,他們蒙頭巾下略淺的瞳色和額前卷曲的毛發,這些都是蘭然人才有的特征。

他們殺了人還要留下這樣的話,分明是栽贓陷害的奸計。隻是他們出手乾脆,被偷襲的那群人還沒來得及看清他們的長相就命喪黃泉了。

話音落下,馬蹄聲漸遠,四下回歸靜默。

果然方才的“善後”做的並不細致,留下了活口好把他們的話傳出去。

一個身材瘦弱的小太監扒開身上的屍首,從死人堆裡爬出來。一番張望過後他走到側翻的馬車旁,撩開簾子,裡頭的人早已中箭而死,小太監翻出他身上的玉牌揚長而去……

入夜,北琿肇城賀雲公主府。

陳山罡一個八尺大漢此刻聽佟言槐和清晏這兩位祖宗吵得熱火朝天也畏縮起來,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兩頭都不敢得罪。

北琿算是女人當家,先不說手握兵權的樂昭雲是位公主;也不論她那德高望重、鷹北軍上上下下都要尊稱一聲老太君的外祖母;就單說清晏,在這邊疆凍土她身為縣主又忠烈滿門,身份也是尊貴至極。

清晏不是蠻不講理的人,可脾氣多少火爆了些,平日裡沒有什麼人會與她拌嘴,畢竟是樂昭雲當親妹妹從小疼到大的。可佟言槐是塊木頭,他隻認死理兒從不管這些事,二人磕磕絆絆是常事,平日裡隻當是熱鬨,可真要擦出火來也是龍王難救。

佟言槐一甩袖子,正數落清晏的不是:“你說你,今日何必打那姓楊的,得罪了宮裡的人還不是給殿下惹麻煩。一會兒殿下巡營回來你自己跟她說!”

外人眼裡總是雲淡風輕的佟軍師此刻氣得橫眉豎眼,手裡的折扇在清晏眼前晃來晃去。

她一對刀裁般秀氣的眉毛飛舞著,憤憤接道:“你不是沒聽見那老太監說話,一口一個貴妃叫的比叫殿下還尊敬,當年皇後娘娘在的時候待他們不薄,我最看不上這些牆頭草!”

清晏也是許皇後膝下長大的,無父無母的她把許皇後視作生身母親。當年若不是張貴妃家的親戚請走了宮裡的千金聖手付太醫,許皇後也未必難產而死,清晏早就把這筆帳算在了張貴妃頭上。

陳山罡在一旁頂著笑臉滅火:“要說也是,軍師你也知道就算不提張貴妃,清晏也一樣看不上那些閹人,今日也算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還是莫要怪她了吧。”

清晏父親馮元誠曾是彭城太守,當年賊寇來勢洶洶,馮太守苦守多日,奈何宦官當道,朝中無人能發兵援助,唯有許將軍不遠千裡趕來,可馮家還是全家戰死隻剩一個尚在繈褓還未來得及取名的嬰孩,後來受封縣主封號清晏,取河清海晏之意。

清晏成為孤女也算是宦官當權害的,又是宦官又是張貴妃的人,清晏要是笑臉相迎才叫怪事。

佟言槐也知其中內情,思及此放軟了語氣,可這天生的話癆鬼嘴上半點閒不住:“雖說如此,可今時不同往日,你好歹領兵多年,怎能上來就動手?一點都沉不住氣!要知道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

聽他搖頭晃腦地嘟囔,清晏心裡惱火,出言打斷他:“停停停!快收了你的神威吧!整天在那搖個腦袋叨叨個沒完。”

“熱火朝天說什麼呢?”

一道清冽透亮的聲音從外間傳來,隨即走出一女子,寒風吹得其雙頰透粉,恰似雪地寒梅白裡透紅,略顯淩亂的頭發還未來得及梳理,樂昭雲將手裡的銀頭雙刃□□放在戟架上。

佟言槐刀子嘴豆腐心,還是他先開了口:“也不是什麼大事,今日從京城來了幾個太監,來請殿下回京過年,說話不大尊重就被清晏教訓了一下,走的時候叫嚷著要回京告狀。”

說完佟言槐斜了清晏一眼,清晏朝他撅撅嘴,說道:“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就是小小地教訓一下,沒下重手。”

樂昭雲看了看一旁摔斷腿的椅子,說道:“嗯,還真是沒下重手。”

“他傷得還沒有椅子重。”清晏連連擺手道。

“那還真是便宜他了,該讓他賠了東西再走才是。”樂昭雲笑道。

佟言槐見樂昭雲並不放在心上似乎還要說些什麼,可還不待他開口,門外便有信使來報:“啟稟殿下,楊公公在城外遇蘭然人伏擊,遇害了。”

“可有活口留下?”

“並未發現,可我們清點人數時發現似乎比他們來時少了一個。”

“知道了,去吧。” 樂昭雲倚坐在貴妃椅上,身上的戎裝還未褪下,一雙杏眼抬眸間閃爍著燭火映照的微光。

除了樂昭雲以外,在場三人無不大為震驚。

楊寶賢死了?!

蘭然人殺的?!

“殺他作甚?”陳山罡問道,平日裡炯炯有神的雙眼此刻驚訝地大睜著,濃黑的眉毛雙雙挑起。

其餘兩人也是同樣神情看著樂昭雲。

“殿下不震驚嗎?”清晏問道。

樂昭雲自然不會驚訝,因為她明白蘭然人這麼做的目的——調虎離山。

剛剛來人報楊寶賢帶來的人少了一個,那不是被抓了就是跑了,蘭然人擒一個小太監並無用處,所以此人必然已經逃出生天,可他竟沒有回公主府報信,說明他已經不信任公主府,單單是清晏的一頓打還不足以讓他害怕至此,想必是蘭然人已經把這事嫁禍到自己頭上了。

還是進京先發製人來的穩妥,畢竟自己手握兵權已經夠惹眼,若是有人拿此做文章確實也是樁麻煩事。

正好這幾日自己也打算回京一趟,隻是要把日子提前些罷了。

“殿下,老太君有請。”還不待她開口,門外又有人來通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