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那我們現在怎麼做,要抓林公子過來問話嗎?”林明道。
司幕麵色籌謀,隨即笑出聲,“你說,這位西域三王子是為了什麼要加害他的王兄?若是為了地位,西域還有一位勢頭更大的大王子,權勢已不可阻擋,繼承王位指日可待。”
“且不說這個三王子在西域王室中相當於是個吉祥物般的存在,是三個王子中最沒有權力的,就說他即便有那個能力對抗大王子,那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而西域王從前兩年就經常傳來病危的消息,他等的到嗎?”
林明點頭,“將軍說的有道理,那如果不是為了權勢,一個人又為何要加害兄弟親人呢?難不成是心理變態?”
司幕涼颼颼的瞥了眼林明,嚇得林明往後退了退。
林明幾乎是絞儘腦汁,才從司幕剛剛的問話中分析出點蛛絲馬跡,“難道將軍是懷疑,這位三王子並非真正的西域王血脈,所以他才去害二王子?”
“隻是猜測。”司幕沉聲道,“除了為權勢,便隻能是尋仇了,去查查西域的那位布朗,究竟有幾個兒子!”
“是,將軍!”林明領命退下。
林明一出去,司幕房中便霎時安靜下來,耳邊隻有燭火在微風中搖曳的聲音。
他起身行至窗邊,將大開的窗戶合上了些,隨即重新坐回了位置,單手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著桌麵。
不知為何,似乎他一靜下來,眼前就會浮現出沈從的影子,那人哭起來清冷又可憐的麵容每每想起都叫他抓心撓肝,欲罷不能。
他深吸氣,想著幾日都沒去看過那人了,上午剛聽說人有醒來的跡象,也不知道這會到底是醒了沒有。
司幕站起身,終是出門朝著側廂房過去。
房內,床上躺著的人看上去麵色紅潤了不少,皮膚上的傷口也漸漸淡了下去,此刻躺在床上的模樣像個易碎的瓷娃娃一般,美好卻又充滿破碎感,叫人忍不住心生憐憫。
“今晚我就在這裡休息,去叫水!”司幕懶洋洋道,說著坐在了床邊。
……
一夜合衣入睡,第二日他還未睜開眼,便感覺身邊有些動靜。
“水……喝水……”
司幕睜開眼,就見一旁的沈從迷迷糊糊的要水喝,這會天色還早,司幕起身後先是點燃了蠟燭,這才過去桌邊給沈從取水。
而後扶起人,將水慢慢遞到人嘴邊喂下去,可也不知怎麼回事,小美人明明喊著要喝水,水到了唇邊卻是一口不咽,簡直難以伺候。
“張嘴!”他命令,可人昏迷著,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昏迷了這麼多天,該醒了!”司幕冷硬道,掐了掐小美人的下巴,把美人兒掐的眉頭皺了皺,卻依舊不張嘴。
燭光之下,美人兒唇部線條飽滿殷紅,看上去像上好的櫻桃,配合著美人兒白白的皮膚,更是惹人遐想。
司幕歎氣,終是喝了一口水,低頭堵住美人的唇,硬是用這種方式給沈從灌了下去。
身下人的味道依舊不錯,可,司幕眼前浮現出那天沈從依偎在雲天懷中的場景,他與他,也曾經這樣親吻過嗎?
如此想著,他心中突的帶了些恨意的去咬沈從的唇,既然臟了,那就弄乾淨!
直到嘴間有了血腥味,感受到了身下人的顫抖掙紮,司幕才從這種狀態中回過神,一睜眼,就見沈從瞪大著雙眼瑟縮的盯著他,滿臉寫滿了害怕忌憚。
“醒了?”他放開了人。
剛醒來就被唇上疼痛和司幕的瘋狂行為嚇得有些呆愣的沈從點點頭,嘴巴張了張想說什麼,卻又一個字說不出來。
“既然醒了,就自己喝水。”司幕將水杯遞給沈從,看到人醒來的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認,這兩天心中一直有的憂慮情緒淡了些。
就像是一直在擔驚受怕這人再也醒不過來,但現在人醒來了,就證明他的擔憂是多餘的那種感覺。
沈從想抬手,可一動就渾身都疼,他當即倒抽一口涼氣,人又開始劇烈咳嗽起來,跌回了床鋪之間。
司幕皺眉,動作溫和的將人又扶了起來,隨之耐心的給人拍了拍背,將杯子就著自己的手遞到了人的嘴邊,“喝吧。”
沈從有種此刻自己身處夢中不真實的感覺,他想起昏迷前的一幕幕,總覺著現在他可能已經死了,這一切都是他死後的臆想罷了。
當水被灌進喉嚨的那瞬間,他隻覺著喉嚨裡像是被無數片鋒利的刀片給割過,又疼又辣的,難受的他眼淚都有些出來了。
“這段時間你就好好養身體,以後你便不要再出府了,永遠待在這裡吧。”司幕說著,起身開始穿衣服。
沈從大病一場,這會兒隨著時間的推移腦子竟然慢慢開始清醒,一些畫麵片段驀的闖入了他的腦海,他下意識的就拉住了司幕的袖子。
反正是在夢裡或者已經死了,他還怕什麼呢?
“司幕。”他直接叫了男人的名字。
司幕頓住,挑眉,這人要做什麼?
“那天,我和雲天沒有發生關係,到後麵的時候,他好像就自己昏迷了,我,是清白的。”沈從說。
他想起那日迷迷糊糊中他似乎睜開了眼看見了身上的雲天,他脫了他的上衣,卻又盯著他前胸的胎記看,後麵雲天就放開了他,而後兩人一起暈了過去。
先前完全忘記的記憶卻在此刻大病一場後想起,沈從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感覺,他本以為自己會慶幸他還是乾淨的,可好像,並沒有。
司幕反正也不在乎他的生死,不在乎他對他的感情,那麼他是不是清白的,又有什麼關係呢?
還有,經過宗人府一趟,他對司幕的感情,似乎,沒有那麼強烈了,說他對司幕的忽視沒有意見,怎麼可能呢……
那種曾經對愛情的憧憬,好像在知道司幕輕易放棄了他生命的那一刻,就完全的澆熄了下去,留下的,隻有苦澀。
“哦。”司幕淡淡應了一聲,表情沒多大變化,不知是不相信沈從所說的,還是完全不在乎這事是怎麼回事。
反正,一個玩物,他何必那麼認真呢?
“我讓迎冬進來照顧你。”司幕已經穿好了衣裝,如從前沈從初見他的那般意氣風發,氣質尊貴凜冽。
沈從捂了捂心口,男人的尊貴和他的狼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一認知忽的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一開始怎麼會那麼傻,妄想能和司幕發展出真正的戀人情感,從而在將軍府紮根下來。
這個人,根本就沒有那種情感啊……
“公子,你醒了!”迎春已經推門進來,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放到一邊,她今日守夜,所以一直沒睡。
沈從一臉強裝笑意,跟迎冬問了下最近的情況,以及他是怎麼從宗人府中回來的。
在得知她和迎春都平安著,鄭姨和沈小染也回到了店鋪開始經營後放下心來。
畢竟即便再覺著現在是在夢中,可周圍觸感的真實和身上的疼痛卻還是叫他明白過來現在的情況。
他,似乎沒死。既然沒死,就要先搞明白眼前的處境。
隻是說著說著,他就愈發覺著痛苦,現在的生活似乎和先前他被抓進宗人府之前沒什麼不同,可他知道,一切都已經變了。
那個曾經還對未來的生活充滿期待的他,真的死在了宗人府裡,死在了那一杯毒酒裡。
那天若是沒有迎冬來救他,他就真的死了吧……直到死前,司幕都沒來找他呢!
“你出去吧,我想再睡會!”他說著躺回了床上,胳膊壓在眼皮上,似乎想掩蓋什麼。
迎冬見他情緒不好,便隻能退出去。“那公子,我去叫鐘太醫,讓他給您檢查下身體。”
因為沈從一直昏迷著,因此這段時間為以防意外,鐘柏一直都在將軍府的藥房內歇著。
天空已經露出魚肚白,早晨的太陽也緩緩從黑幕一般的天空中浮現,大地慢慢煥發出生機。
新的一天就要開始,明明是充滿著希望的時刻,沈從內心卻隻覺異常痛苦和絕望。
淚水從眼角滑落,他捂著唇不敢發出聲音。
怎麼辦,他現在真的,想要立刻離開將軍府了,離開司幕,離開這個一點都不在乎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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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琅苑內,得知沈從已經醒來後林非涯慌了手腳,因為煩躁,他一把掀翻了桌上所有的東西。
“該死!”他咒罵道,情緒有些控製不住。
這幾天他一直尋找著機會想要除掉沈從,可不知怎麼回事,他不但怎麼都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後麵他連去探望沈從都不能了。
司幕不知為何,突然在沈從院子外加派了侍衛,每次他過去都會被攔在外麵。
就連他出府的令牌,也被府中管家收走,似乎是司幕的命令,以後所有小妾公子出府都不能再像以前一般隨意,而是要跟司幕本人親自報告,得到允許才行。
“將軍……該不會是知道了什麼……”他猜測道,隻覺著心中情緒更加複雜,“可是如果將軍知道了什麼,我應該不會再收到阿景的信件才對……”
林非涯想著,急忙取出紙筆給雲景寫信,囑咐他這段時間先不要送信過來,事情有變。
之後便讓鵝黃用信鴿將信寄了出去。
信件寄出後,林非涯還是靜不下心,有些焦躁的在房中走來走去。
“公子在擔心什麼,沈從已經醒了,若是他想告您的狀,應該早就告狀了,可現在不也還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嗎?”鵝黃道,她知道林非涯跟三王子合作,但卻不明白林非涯和雲景的關係,隻以為兩人是暗中交好的異姓兄弟。
至於為什麼一個床伴公子能跟西域王子交好,她並沒有細想,她隻知道,林非涯權勢越高,她的日子也就會越好,她隻需要聽話就行了。
林非涯蹙了蹙眉頭,越是這樣沒有動靜,才越叫他心憂。
“我們去看看沈從吧。”他說,既然沈從醒了,應該能自己做主允許他進去探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