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說明日再說是什麼意思,難道這事今天就算了嗎?”沈樂之緊緊拉住沈南裘的胳膊,滿臉委屈,泫然欲泣。
“不是算了,而是明日告訴了少將軍,到時候沈從說不定會被直接趕出將軍府,這不也是給你出氣了嗎?”沈南裘摸了摸沈樂之腦袋安慰,他確實心疼弟弟,可也想先試探試探沈從在將軍府是什麼地位再做決斷。
他是官場中人,自然不能跟沈樂之一樣意氣用事。
想著他看了看沈從,實在是沒料到他陪葬不成反而跟了司幕,現在竟讓他心中也有了幾分忌憚,嗬嗬,真是好手段。
不過他麵上不顯,依舊是一副橫眉怒目的樣子看著沈從,“你今日回府應該是要看妹妹的吧,我們沈府也不是完全沒有人情味的地位,你要去便去好了!隻是等到了明日你被將軍府趕出來之後,我們下次碰麵,可就不是這麼和平了!”
沈南裘警告和秋後算賬的意思很明顯,兩個小丫頭有些惱怒,想再為沈從說些什麼,卻被沈從拉著了手腕阻止,隨即帶著兩個小丫頭默默離開。
“公子,你剛剛為何那般忍氣吞聲,看那兩人猖狂,我實在是氣的很!”
一離開那兩人視線,迎春就嘰嘰喳喳叫嚷起來,迎冬也是附和。
“不是我想要忍氣吞聲,而是我剛入將軍府,的確人微言輕,若是明日讓少將軍知道這件事,怕是我真要如他們所說的,被趕出將軍府了!”沈從歎氣,心中憂慮。
兩個小丫鬟也不說話了,似乎也認可了沈從的話,對自己剛剛的行為也有了些微後悔,她們太衝動了,說不定最後不但沒能幫了沈從,還害的他被少將軍厭惡!
見兩人皺眉的樣子,沈從明白兩人心中在想什麼,笑道:“剛剛我沒有阻止你們,相當於我也默認了你們的行為,所以不用自責!總之,我們明日看看情況吧,說不定不會很糟!”
兩個小丫鬟又高興起來了,迎春樂觀的點了點頭,“對,說不定情況根本不會糟糕!您可是將軍的枕邊人,再怎麼樣,比起外人來,將軍總會向著您的吧!”
迎冬思索了下道:“我看要不我們今晚回去,就提前將情況跟將軍告知,免得明日將軍從彆人口中聽到更難聽的,不用想都知道對方定會添油加醋的說您壞話!”
看兩個小丫頭認真為他打算的樣子,沈從心中一陣溫軟,過去隻有妹妹和鄭姨會這般待他,現下卻多了兩個跟他毫無乾係的小丫頭,卻也如此忠誠真心,當真叫他不知如何反應才好。
他默默將兩個小丫頭的好記在心裡,打算等日後若是能在將軍府混出頭,他必然要好好待兩個小丫頭才是。
很快,三人便到了府中最為偏僻的院子芳草閣。
院子外牆早已破敗不堪,屋瓦也常年失修,院中除了種植著一排蔬菜外彆無擺設,可望見的房間內部也是空空如也,窗戶上還破著兩個大洞。
如此寒酸場景把兩個小丫鬟看的一愣一愣的,她們從小就在老將軍府長大,之後跟著司幕到了少將軍府中做事,雖說是丫鬟,可也住著精修樓宇,穿著綾羅綢緞,衣食無憂,實在無法想象沈從是如何在這般貧寒的環境中是如何生存下來的。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沈小染從破窗洞口瞧見了沈從,當即飛撲出來,如一枚小型炮彈般彈射入沈從懷中,然後“哇”的一聲又大哭起來,將院後洗衣服的鄭姨也嚇了出來。
“壞哥哥壞哥哥,這麼長時間為什麼都不回家看小染,不是說不用陪葬了嗎?害我以為哥哥又出了什麼事,幾乎每日都要去將軍府門口轉一轉,可每次都見不到哥哥嗚嗚嗚……”
沈小染算是嚎啕大哭,一邊哭還要一邊數落沈從,鼻涕眼淚又是不管不顧的往沈從身上胡亂抹,弄得沈從哭笑不得。
“小染乖乖,是哥哥壞好不好,哥哥這兩天突然睡著了很長時間,所以沒來得及回來看小染,以後都不會了好不好?”
“為什麼睡了很長時間,哥哥生病了嗎?”沈小染擔憂道,哭聲戛然而止,但還抽抽噎噎的。
“沒有生病,隻是哥哥前段時間沒睡好,所以才睡的時間長了,大人有時候會這樣!”沈從安慰。
沈小染聞言放下了心,隨即又開始控製不住大哭,沈從著實無奈,隻好繼續輕聲安慰,不斷道歉,這才終於將沈小染哄好。
鄭姨這才笑著走了過來,要留沈從和兩個小丫鬟吃飯,順便問了下最近的情況,一行人直到天色暗下來才分開。
——
府中宵禁是戌時,三人終於趁著最後一刻趕了回去,一回去沈從就在迎冬的建議下開始寫今日發生事情的簡述,預備讓人傳給司幕。
畢竟不知這事情對於司幕來說是大事小事,沈從自己也害怕直接去見司幕會麵臨和早間同樣的情景。
也害怕司幕此刻已經休息了,又或者,是在哪個公子妾室的房裡。
“有消息了,將軍還在書房,沒來後院!也沒說今晚招誰伺候,估摸著是打算通宵辦公了!”自個外出打聽司幕消息的迎春回來了,將大衣帶子解開掛在旁邊架子上。
沈從看了眼開著縫隙的窗外,外麵似乎是又下雪了,寒氣微微彌漫進來。
“公子可是冷?要關窗戶嗎?”迎冬道。
沈從搖頭,“不冷,是我寫完了,想著現在送過去,不知道合不合適。”
迎冬倒是一臉坦然,“管他現在合不合適的,總歸這事情將軍是要知道的,與其從彆人口中添油加醋的說出來,倒不如我們自己說,而且我們也沒做錯什麼或者說錯什麼話吧,都是那個沈南裘亂咬人,還威脅我們!”
迎春讚同的點了點頭,將剛脫下來的外衣又穿上,又出去送書信了。
書房內,司幕正盯著送來的軍情簡報皺眉思索,就見門衛送來了書信,說是他新收的美人兒送來的。
這個點了,送信?是要邀寵?
司幕接過信一目十行,隨即笑了,原來小美人兒今天回去娘家了,還遇上娘家哥哥欺負,現在是怕明天娘家哥哥給他告狀,所以提前寫信將事情告知他,快人一步以防明天他會責難他?
這小美人兒還挺聰明,司幕捏著信玩味的想著。
桌麵上燭光搖曳,他側撐著頭看著手中信件,上好的宣紙上字跡遒勁,不像是一個性格溫軟的美人兒能寫的出來的筆跡,倒像是一個胸中慷慨,意誌揚達的文臣武將所寫出的字跡!
屬實有趣!
他突然就覺著桌上送來的其他辦公信件沒了吸引力,反而開始思想那日的溫香軟玉,凝脂白肌,還有那人望著他既清冷又可憐的如水雙眸。
“嗬。”他輕笑一聲,起身朝著梧桐苑走去。
——
“你是說,將軍今晚去了梧桐苑?”
回琅苑內,林非涯正從玉壺倒水,一雙碧瞳透照出房內光影,清澈乾淨的如同上好的天然寶石,似能惑人心智,可神色卻又極冷。
“可不是嘛,聽說將軍本來在書房辦公的好好的,可那婢女迎春不知送了沈公子寫的什麼書信,就直接將將軍叫走了,奴婢估計著,肯定是什麼床笫間的孟浪話,不然哪裡會那般有效!”婢女鵝黃陰陽怪氣道。
林非涯笑了笑,“你怎知就一定是孟浪話,說不定是有什麼正事呢!”
鵝黃一聽更要跺腳了,“他一個被家族打壓的卑賤庶子,無名無勢的,能跟將軍有什麼正事要談!再說要談正事,直接說就行了,何必還要寫書一封,必然是什麼不好開口,令人羞恥的醃臢話!”
林非涯不說話了,抿了抿杯中茶水,許久才道:“青蘭苑那位,不如你去找他聊聊?”
鵝黃頓住,青蘭苑住著的是蕭公子蕭宿,歌伶出身,其人甚美個性放浪,也是將軍的陪床,憑借著一身床上功夫迷住了將軍,這才被將軍贖身帶回了府中。
因他出身極差,在府中十分不受人待見,就連司幕也懶得護著他,因此他從開始就投靠了受寵的林非涯,這才在府中有了站腳的方寸之地,算是林非涯的走狗。
“公子找他做什麼?”鵝黃不解,但很快就又恍然大悟,笑著稱了是後便快步朝著青蘭苑走去。
——
青蘭苑內,蕭宿正懷抱琵琶,穿著一身些微暴露的黃色紗衣光腳跳舞吟唱,歡快的和婢女小廝鬨做一團。
鵝黃進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景象,頓時心中嘲諷,歌伶終究是歌伶,浪蕩成性,上不了台麵。
稍微對將軍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將軍對待自己的東西態度分成兩種。
一種是他在乎的,一種是他不在乎的。
將軍在乎的東西,是斷然不會讓旁人多看一眼多碰一分的,不然就會心生厭惡乃至拋棄。
而將軍不在乎的,即便是被旁人通體看遍,他也不會多有反應,其中蕭宿就是屬於這一種,因此他也才能光著腳衣著不整的在丫鬟小廝麵前載歌載舞。
而她家公子就不同了,將軍對她家公子的在乎程度,是絕不會允許她家公子穿成這副模樣在眾人麵前又唱又跳的,實在是有辱身份,叫人恥辱。
想著,鵝黃看蕭宿的視線更加不屑,對人說話連稱呼都省略了,“我們公子叫我來跟你談談,今夜將軍去了新人沈公子那裡,公子估摸著沈公子剛來,估計不能很好的伺候將軍,便叫你過去幫幫忙,助助興!”
蕭宿停下歌舞,雙腿交疊躺在身後軟椅上,看著鵝黃笑的勾魂,“哦,助興啊!好啊,我最擅長的事情呢!”
他邊說邊翹著二郎腿晃著,白|花花的大|腿從紗衣下露出來,看的鵝黃眼睛疼。
“那還不趕緊去,帶上你的琵琶舞衣,但可彆說是我們公子叫你去的!”鵝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