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明宇的臉頰漸漸染上了紅暈。
蕭策如臨大敵般說道:“褚師兄!你清醒一些,燕臻青可是魅魔!”
“嗯,我知道。”褚明宇定了定神,看向胡雲繼續道:“先前同你提過的妖族屍首已經被檢查清楚了。”
胡雲問:“是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嗎?”
褚明宇的表情嚴肅起來:“嗯。隨我去杏林吧,有些事想跟你確認。”
三人通過傳送陣來到了杏林。在去往千金閣的路上,胡、褚二人向蕭策說明了其中緣由。
千金閣中擺放著一座藍色冰台,其上保存著那隻可憐的烏鴉。
三人圍在冰台旁邊,褚明宇一邊滔滔不絕地說著他檢查屍體的發現,一邊為胡蕭二人指著傷口的位置:“這隻小妖身上有兩處致命傷。一處在胸口,是貫穿傷;另一處在脖子,可以確定這一處是由雲川山的弟子造成的,一擊致命。怪的是,這兩處傷的相隔時間長達二十多年。” “這麼說,他是起死回生了?”蕭策皺眉道:“這世上還有如此奇跡般的醫術?” 褚明宇點點頭:“我猜測是這樣的。”
“起死回生……”胡雲喃喃道。
“胡雲,”褚明宇有一絲期待:“你在百妖城這麼久,有查探到這種醫術的消息嗎?”
還未等胡雲開口,蕭策便率先說道:“不死鳥……”
“……”胡雲沉默片刻後道:“方祁沒有道理幫這樣一個無名小卒起死回生。”
“但是方祁一定見過這隻鳥妖。”褚明宇補充道。
胡雲身體一僵,道:“什麼?”
褚明宇向身旁二人展示鳥妖翅膀處的傷口:“這裡有一道劃痕,是幾個月前造成的,上麵還殘留著方祁的魔氣。從傷痕的情況來看,方祁並未下死手。”
胡雲的思緒飄到幾個月前在城主府上的那晚。那晚寂夜無雲,黑無邊滿臉委屈地向他哭訴著自己手腕上傷痕的由來。 蕭策注意到胡雲神色難堪,他一隻手覆上對方的肩膀,問道:“胡師弟,你認識這隻鳥妖?” 胡雲沉默著點頭。 “你認得?”褚明宇眼神一亮,問道,“你知道讓他起死回生的醫術是什麼嗎?” 胡雲凝視著冰台上安靜的烏鴉,它的羽毛一片漆黑但又流光溢彩,甚是好看。
半晌後,胡雲才回答道:“他是黑無邊,方祁的親信。”
蕭策道:“親信?果然是方祁治愈了他。”
“可是黑無邊並未死去,”胡雲頓了頓:“他現在就在百妖城,不久前我還親眼見過他。”
蕭策道:“或許是他人假扮的?”
胡雲搖搖頭:“我確定,城主府那位與冰台上這隻都是黑無邊。”
胡雲的話令在場之人陷入了沉默。
片刻後,褚明宇喃喃道:“是奪舍了嗎?先是起死回生,後又奪舍轉生……實在不像是這樣的小妖能做到的。”
“方祁……”蕭策再一次說出了那個名字:“這隻鳥妖身上到底有什麼,值得他如此大費周章?”
此時胡雲開口問道:“方祁為何能起死回生?”
褚明宇搖頭道:“我還尚不清楚有這種效果的法術。”
“我倒是有些印象……”蕭策垂眸沉思:“不過不是法術,是法器。”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下,他繼續道:“古籍記載,仙界曾有一法器名為輪回鏡,可以讓人死後重生。”
褚明宇追問道:“哪本古籍?”
“記不清了,我也隻是偶然間見師尊翻閱過,應當還擺放在玉照閣師尊的書房內吧。”
褚明宇了然地點點頭。玄燭的書房他確實未曾仔細查閱過。
提及師尊,蕭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猛然道:“對了,你們說這烏鴉屍體起初泛著金光。潛火之戰中師尊他……也是這般。”
玄燭仙君隕落之時,身體化作金光消散。 世人皆認為這是印證仙君乃神仙轉世的證據。
蕭策咬牙道:“難道是方祁從中作梗。”
“倒是有可能。這麼一來玄燭仙君失聯也解釋得通了。”褚明宇看向胡雲:“黑無邊有什麼異常嗎?”
胡雲想起之前褚明宇對於玄燭脫軌的猜測,他張了張口,猶豫半晌後才出聲道:“他失憶了。”
蕭策聞言,心跳猛然漏了一拍:“果然……”
一旁的褚明宇不知從哪兒掏出一本冊子,一邊寫著一邊自言自語道:“重生的副作用是失憶……”
記錄完畢後的他收起冊子,道:“這個副作用似乎令重生之舉有些得不償失。臨死前靠奪舍他人以獲得轉生也未有先例……”
“胡雲,”褚明宇望向胡雲:“我需要你的幫助。”
褚明宇需要對方幫他打開玄燭書房的大門。
蕭策有些不可置信道:“師弟,你能打開師尊書房的門?”
胡雲:“……”
胡雲回瞪了一眼天真無邪的褚明宇。
胡雲幾乎是被褚蕭二人裹挾著帶去了玉照閣。
幾人推開玉照閣的大門,白蕪仙君的身影便出現在了眼前:“怎麼這麼慢?等你們半天了。”
胡雲:“……”
他望向褚明宇,眼神中滿是質問。
褚明宇彆過頭道:“玉照閣是仙門重地,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的。”
白蕪看向胡雲,道:“你為何突然要來玉照閣?”
“……”胡雲道:“散心。”
白蕪無語地嗬了一聲,掃視著對麵三人。
胡雲滿口胡言,蕭策對她有戒心,她轉而看向老實的褚明宇。但在胡雲眼神的壓製下,褚明宇默不作聲。
於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四人在玉照閣的後院內大眼瞪小眼。
蕭策有些急了,開口道:“雲川山大小事務都需要仙君安排,仙君先行回去吧。”
白蕪悠閒地品著茶:“本仙君自然已經安排妥當。”
三位弟子對了個眼神,在同伴的眼神催促下,褚明宇開口道:“呃……我會看好他們的,仙君不用擔心。”
胡雲、蕭策:“……”
“我自然是放心你,”白蕪笑道:“你們該乾嘛乾嘛,不用理會本仙君。”
四人又陷入了寂靜,直到一位打掃完前院的玉照閣弟子哼著小曲,蹦蹦噠噠地走過來。
他熱情地向四人依次打了招呼,末了,他用一雙閃閃發光的眼睛看著胡雲道:“哥哥,你今天也是來青藤書屋的嗎?”
青藤書屋正是玉照閣弟子對玄燭書房的雅稱。
胡雲等人:“……”
白蕪聞言明顯愣了愣:“你?青藤書屋?”
蕭策從口袋中掏出一顆糖遞給那個道破天機的弟子,將他打發走了。
待那弟子走遠後,胡雲道:“仙君聽錯了。”
白蕪審視著眼前三人,隨後一陣煙似的閃現到青藤書屋門前。
與之一同地還有被拎來的,有些站不穩的胡雲。 胡雲:“……”
“胡雲!”蕭策見狀趕忙上前將胡雲護在身後:“仙君這是要乾什麼!”
“以下犯上。”白蕪有些不悅:“你什麼時候能管得了本仙君了?”
姍姍來遲的褚明宇開口調節道:“仙君……”
“你也閉嘴。”白蕪無情地打斷對方,她指了指胡雲,道:“你,開門。”
蕭策還欲爭辯,但被胡雲攔了下來。
胡雲上前一步,在散發著木質香的門前站定了腳步。他長舒一口氣後,推開了那扇門。
他的動作帶起塵土,細小的灰塵在陽光的照射下飛舞,曼妙生姿,霎那間,房內仿佛籠罩在薄紗之下。
他向白蕪做了個請的手勢:“請吧,仙君。”
白蕪大步流星地跨入房內,環視著四周,其餘幾人也緊隨其後。
她在那麵掛著的鏡子前停下,端詳片刻後,坐在茶案前,不屑道:“就這麼個地方,玄燭都要鎖著。”
蕭策道:“師尊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白蕪瞥了眼憤憤不平的蕭策,沒再繼續與之爭辯,而是開口道:“你們來這裡打算做什麼?”
褚明宇道:“隻是想查閱幾本古籍。”
“什麼古籍?”
胡雲搶先道:“弟子在尋劍時險些遇上魔尊,魔尊的幻夢鈴實在危險,弟子幾人想要來這裡看看可有應對方法。”
褚明宇聞言,默不作聲地走到書架前翻找。
白蕪挑眉看向胡雲,半晌後饒有興趣地低聲問道:“你莫不是玄燭的私生子?”
胡雲:“……”
蕭策不悅道:“身為仙君,怎可如此胡說!”
白蕪轉向蕭策,不懷好意地笑道:“他既能尋到月螢劍,又能打開這扇門,這些你都做不到的事,恐怕也隻有血緣之親才能做到了。”
蕭策瞪著對方,開口道:“師尊他一心正道,絕不可能有私生子。”
白蕪搖搖頭道:“或許隻是你不知道罷了,當師傅的有所隱瞞也很正常。”
“絕不可能!”
“……”一直默默喝茶的胡雲淡淡地開口道:“我非仙君私生子。”
“也是,”白蕪道:“玄燭整天那副冷淡的樣子,連朋友都沒有,更何況愛人。”
蕭策道:“誰說師尊連朋友都沒有!”
白蕪笑得狡黠:“你該不會要說你就是玄燭最好的朋友吧?”
“我!你……!”蕭策幾乎要喊出聲,但他很快調整了情緒:“師尊除了我當然還有其他好朋友。”
白蕪笑出了聲:“哎呀,你還和小時候一樣嘛,還是這樣比較適合你,真讓人懷念。”
蕭策彆過頭,不再回應對方。
一直默默喝茶的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