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高升,陽光灑滿了雲川山。 海棠花期已經接近尾聲,微風吹過,粉色的花瓣在空中旋轉著,最終落在地上。 魔尊重山帶著自己的心腹以及方祁等人踏入了雲川山的地界,將飄落的花瓣踩進了泥土之中。
然而他們還未正式入山便被一個陌生的麵孔攔在了飛雲台。
“這麼巧,魔尊也來雲川山了。”
說話者是一個妖族女子,她麵容白皙,一對紅色漸變的狐狸耳朵上戴有銀色耳飾,額頭點著金色花鈿。
其身旁站著的女子麵容英氣,一對黑色犬耳甚是修長,腰間掛著兩把長刀。她的手就搭在刀柄之上,一副戒備的模樣。
胡雲站在方祁身後,他側頭看向攔路者,發覺那位狐妖甚是眼熟,與宵暉節上見到的那個狐狸麵具十分神似。
來福一般不會出百妖城,因此今日隻有愛湊熱鬨的黑無邊跟來了。黑無邊看到那位狗妖,不禁感歎道:“好帥氣的狗妖!真想讓阿福也看看。”
胡雲蹙眉,為何妖族會突然插手仙魔兩界的事?
就在胡雲還在猜測對方的身份時,重山上前一步道:“狐仙扶詩聆。”
“詩聆見過魔尊。”
狐仙扶詩聆是近年來聲望頗高的狐妖,甚至在望舒城已經有了取代玄燭的勢頭。重山也曾派人去探過她的底細,那時屬下給他的回複是不成氣候的妖族,不足為懼。
妖族修煉有八分靠的是漫長的時間積累,這也正是妖族一直被打壓的原因所在。而眼前這位狐仙的實力與幾十年前相比相去甚遠,這麼短的時間內是如何獲得如此大的進展的?
重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扶詩聆雖然被世間稱為“仙”,但她本質上還是妖族,此時大搖大擺地在雲川山攔下自己是為何?
“飛雲台還是第一次這麼熱鬨。”
重山與扶詩聆劍拔弩張之時,白蕪仙君帶著蕭策登場了。
白蕪一揮衣袖,飛雲台中間便出現了一張石桌。她率先落座,道:“雲川山待客不周,各位見諒。”
眼看扶詩聆入了坐,重山猶豫片刻後也坐下了。
白蕪命蕭策為桌上幾人倒上雲川山秘製的金風玉露酒後,開口道:“不知二位今日到訪所謂何事?”
重山道:“是為何事,你們雲川山應當心知肚明。”
重山話音剛落,他的手下翎羽就壓著胡雲站在了重山身後。
毫無防備的胡雲:“……”
重山繼續嘲諷道:“你們雲川山自詡仙界之首,竟做得出在魔界安插細作這種下三濫之事。”
一旁的扶詩聆突然開口道:“沒想到魔尊此行與我竟是一樣的目的。”
她看向白蕪,繼續道:“我此行也是想問問雲川山,為何要在我妖族安插臥底。”
胡雲微微蹙眉,試圖理解扶詩聆所說的話。
“二位好像對雲川山有些誤解,”白蕪道:“不妨兩邊都將你們口中的臥底叫出來,我們當麵對峙。”
扶詩聆一隻手伸向胡雲的方向:“這位就是我所說的臥底。”
重山不可置信道:“你說什麼?”
扶詩聆道:“這位雲川山的弟子蟄伏在百妖城中,希望雲川山能給我妖族一個說法。”
重山瞪大了雙眼。
胡雲:“……”
“這位弟子確實是雲川山的人,”白蕪道:“我們會給妖族一個交代。”
胡雲看了眼惺惺作態的白蕪和麵色平靜的蕭策,明白過來雲川山是聯合了扶詩聆在魔尊麵前演戲。
重山自然也看明白了,他壓著怒氣道:“百妖城是我魔界的地盤。”
白蕪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看來是二位之間有些誤會。既然百妖城的城主也在場,不妨聽聽他怎麼說。”
白蕪的一句話將矛頭對準了方祁。
重山聞言猛地轉身看向方祁,眼神淩厲。
胡雲也望向方祁,白蕪會這麼說就代表著她篤定方祁會站在扶詩聆那邊。隻是為何呢?他在方祁身邊待了那麼久從未聽聞過扶詩聆這號人物。
……不對,他聽過。
胡雲瞳孔驟縮,想起了錢老板說的那些話。
“就是城主和那位殿下呀!”
“咱們的好日子馬上就要到了!”
……
胡雲蹙眉,難道說方祁建立百妖城的初衷就是為了幫助妖族崛起?
此時站在風暴中心的方祁看起來有些不悅,他看向扶詩聆,片刻後目光又鎖定在胡雲身上,最後他緩緩走向了扶詩聆。
他停下腳步後,打了個響指,頭發及眼眸便迅速染上了火焰的顏色。他道:“既是百妖城,那自然是隸屬於妖族。”
突如其來的背叛令重山握緊了拳頭,他死死地盯著方祁。
與重山一樣不敢相信的還有蕭策。
方祁惹眼的發色令蕭策倒吸一口氣,心跳漏了幾拍:“你……!”
白蕪及時攔住了欲上前質問的蕭策,她看向方祁道:“應該說不愧是不死鳥嗎?你竟然還活著。”
方祁挑了挑眉,沒有回應。
扶詩聆道:“魔界替我守護妖族之地這麼久,詩聆在此謝過魔尊。”
白蕪道:“看來魔界與雲川山已無糾紛,既然如此,魔尊請回吧。”
重山冷冽的目光來回掃視著兩位打配合的女子,半晌後開口道:“本尊就不奉陪了。”
語畢,他起身,帶著憤憤不平的翎羽打道回府。
待重山的身影徹底消失後,白蕪衝著扶詩聆笑道:“多謝了,小美人兒。”
“仙君不必如此,各取所需罷了。”扶詩聆起身道:“此間事了,詩聆等人就先告辭了。”
“等等!”蕭策突然開口,他劍指方祁,怒氣道:“我有話要問你。”
飛雲台的氛圍瞬間凝固下來。
扶詩聆道:“那詩聆先行一步。”
片刻後,飛雲台就隻剩下了白蕪、蕭策、胡雲及方祁四人。
方祁看著前一晚還與自己吞雲吐霧之人此刻正緩緩走向白蕭二人,內心有一絲酸楚。
他將眼前的酒一飲而儘,目光轉向橫眉冷目的蕭策,說道:“讓本座聽聽你能吐出什麼象牙。”
蕭策道:“我師尊在哪裡?”
方祁頓了頓,隨後哼了聲:“你這麼問?難道玄燭沒死?”
蕭策一雙眼睛布滿了血絲:“潛火之戰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夠了,蕭策。”白蕪道:“你先帶著胡雲回去。”
然而蕭策依舊咬緊牙關怒視著方祁,直到白蕪將手搭在他肩上,他才泄了氣。
他走向胡雲,向對方伸出手,露出一個不能稱之為“笑”的笑,他輕聲道:“辛苦了,胡師弟。走吧。”
胡雲看向對方那雙白淨的手,猶豫片刻後隻是笑道:“走吧,蕭師兄。”
在回鬆柏412的路上,蕭策問道:“師弟,此行可有什麼收獲?”
胡雲遲疑了片刻後道:“大致確認了月螢劍的位置。”
胡雲能夠感受到身旁那人在聽到自己的話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足夠了,”蕭策露出一個疲憊的笑:“胡師弟,謝謝你。”
蕭策將胡雲送至外門處,囑咐胡雲好好歇息後便離開了。
胡雲獨自走在回寢舍的路上。突如其來的一陣風吹落了許多海棠花瓣,他伸手抓了一片在指尖摩挲。 一個外門弟子看到胡雲,驚訝道:“胡雲?我還以為你已經被逐出師門了呢。”
胡雲沒有理會,又走了幾步後遇上了自己的同舍。
鄭當時十分驚喜,上前一把抱住他,問道:“胡雲哥!好久不見你了,你去哪兒了?今日的劍術課你還來嗎?” 那一刻,胡雲感覺自己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原本的樣子。
雲川山的夜晚沒有鳥獸怪異的鳴叫聲,十分安靜祥和。
胡雲百無聊賴地躺在院中的亭子裡,數著亭梁上的柱子數。
“你在雲川山就睡在這種地方?”
一道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胡雲瞳孔微張。
方祁已經換成尋常裝扮,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胡雲:“還不如待在百妖城。”
胡雲緩慢坐起,掃視了一番周圍。
“當然開了結界,”方祁道:“你當本座跟你一樣蠢?”
一個魔修竟然能輕而易舉地溜進雲川山……
胡雲開口道:“城主怎麼來了?”
方祁道:“本座是怕有人在夜深人靜時後悔沒跟本座走。”
胡雲笑道:“那城主來得或許有些早了。”
方祁坐到對麵,問:“後悔嗎?”
“城主,”胡雲道:“若是一直後悔的話,要怎麼繼續往前呢?”
“哼。”方祁輕哼一聲,問道:“雲川山為何選你來魔界?”
胡雲遲疑片刻後開口道:“因為,天機珠。”
“哈?”
“天機珠算出月螢劍落在了魔界,並且指出隻有我才能找到劍。”
方祁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半晌後開口道:“你想留在雲川山嗎?”
胡雲沉默不語。
“跟我走,我會讓你擺脫這一切。” 胡雲凝視著對方,或許對方真的能做到,但跟對方走意味著自己要當一輩子的替身。
他回答道:“不。”
“為何拒絕?”方祁愣了愣:“昨晚……難道你是在逢場作戲?”
“……”胡雲彆過了臉,道:“□□愉罷了。”
方祁:“……”
不知過了多久,方祁起身離開。
胡雲怔怔地凝望著對方離去的背影。
“胡雲哥……胡雲哥!”
鄭當時的聲音傳入耳朵,胡雲回過神來。
鄭當時披著外衣,笑容燦爛:“胡雲哥,你是不是睡不著?正好,我好久沒見你了,有好多話想跟你說!我們回寢舍說吧!”
胡雲微笑著回應對方:“走吧。”
第二天,雲川山上下突然變得忙碌起來,胡雲問了鄭當時才知道,原來是因為天機珠在昨晚不知被誰給劈成了兩半。
當然,胡雲清楚這一切是誰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