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褪去女裝的胡雲走在回百妖城的路上，餘光瞥見方祁正坐在街邊茶鋪喝茶。

胡雲：“……”

他本想裝作沒看到，但轉念一想，有生死契在，對方能夠感知到自己。

為了不讓這位城主生悶氣，胡雲大方地走過去坐在了方祁對麵。　　方祁麵前的茶杯已空，胡雲為他斟了茶。　　方祁看著胡雲，開口道：“怎麼又出現在本座麵前了？”

胡雲瞥了眼對方，自從上次自己在他麵前裝玄燭的做派後，他就對自己一副不溫不火的態度。

但即使如此，當自己走向對方時，對方也總會不自覺地輕勾嘴角。　　胡雲起身道：“在下告退便是。”

“等等！本座讓你走了嗎？”

得逞的胡雲笑著坐下。

“哼。”方祁抿了口方才胡雲為自己倒的茶：“還是女裝更適合你。”

胡雲道：“城主此行就為了這個？”

方祁：“本座來是為了防止你死在彆人手上。”

“是嗎？”胡雲眼眸輕垂，笑道：“或許最後死在城主手上也不錯。”　　“你……”方祁眸光跳動，半晌後才緩緩開口道：“你……想回雲川山嗎？”　　胡雲愣了愣。　　方祁挑眉：“你遲疑了。”　　胡雲感覺如果再不回答，眼前這位城主可能就要想入非非了。他開口道：“劍還在魔界，在下不能回去。”　　“……”

方祁哼了聲，道：“你最好不要碰那把劍。”　　胡雲沉默。　　“明日重山會帶人去雲川山。”方祁繼續道：“如果你要回去，那是最好的時機。”　　胡雲垂眸。他也可以不取劍，但生死契必須要解。

他開口道：“生死契的事又該如何？”　　“你想解契？”方祁道：“本座與你結契是你的榮幸，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還想著解除？”

“城主既然打算放手，生死契自然是要解的。”

方祁注視著對方明亮的眼睛。

“難道城主打算讓在下成為你的線人？”胡雲道：“還是說……城主根本不會解？”

“哈？”方祁眼神瞥向一邊：“本座怎麼可能不會。”

胡雲笑了笑，對方看起來就像是不會的樣子，眼下隻能期望褚明宇那能有好消息了。

胡雲跟著方祁回到城主府時，天已經暗了下來。

方祁獨自回了房間，留下胡雲在院中。

胡雲再一次去到書房，打開了矮櫃上顯眼的絲綢方盒，取出了玄燭仙君的殘缺畫像。

畫像上，玄燭眼神清冷地望著看畫之人。　　陌上人如玉大概指的就是這個吧。胡雲不禁感歎。　　來福和黑無邊回到城主府發現書房內閃著燭火，便知道是胡雲回來了。他們推門而入道：“胡兄！你回來啦！”

他們二人看到胡雲麵前擺著那副一半的畫像，於是圍了上去。　　黑無邊掃視了好幾遍畫像，發自內心地感歎道：“真是美人啊！是跟城主不一樣的美！難怪城主會珍藏他的畫像。”　　來福無語地用胳膊肘推了一下黑無邊。　　黑無邊這時也反應過來了，於是連忙找補道：“胡兄你也很美嘛！把城主迷得五迷三道的！”　　胡雲低頭淺笑。

回到雲川山之後，他大概會想念來福和黑無邊吧。　　或許也會想方城主。　　胡雲歎氣，難得自己會對一個人產生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可偏偏對方隻把自己當作彆人的替身。　　他望向玄燭仙君，喃喃道：“明明明月是前身，回頭成一笑，清冷幾千春。”　　來福聞言拍了拍胡雲的肩膀以示安慰。　　黑無邊撓撓頭，問道：“胡兄，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　　胡雲淺笑道：“意思是，月亮很圓很明亮。”　　黑無邊更不解了：“那就說月亮好圓好亮就好了呀！為什麼要說那麼多字？寫起來很麻煩耶。”　　來福拿扇子輕輕敲了下黑無邊的頭。

胡雲望著他們倆，笑著搖搖頭。　　“乾嘛！”黑無邊不滿地抱頭，他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問胡雲道：“對了，胡兄你明天要走了嗎？”　　胡雲收起笑意，他確實打算按照方祁說的那樣回雲川山，但他原本計劃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沒成想黑無邊先問了他。　　胡雲道：“你們怎麼知道？”　　“今天白天魔尊來找了城主，我偷偷聽到魔尊說要你明天回雲川山。”　　“那城主怎麼說？”　　“城主當然拒絕了！”黑無邊挺直腰板，一拍胸脯道：“就算城主不拒絕，我也會衝進去說不的！”　　胡雲見狀笑出了聲。　　“不過魔尊說，”黑無邊突然正襟危坐，模仿著魔尊的語氣，“那是你的想法，不是胡雲的。”　　胡雲垂眸，難怪方祁會突然問他是否想回雲川山。　　就在胡雲垂眸沉思時，書房的門毫無征兆地被打開了。　　推門那人居高臨下地看著胡雲：“還不來守夜？玩忽職守。”

胡雲笑道：“城主等急了？”　　一旁的黑無邊突然抱住胡雲，說道：“城主！胡雲明天就要走了，我舍不得他，能不能讓他今晚跟我們睡！”

本打算悄悄離開的胡雲：“……”　　方祁愣了愣，他凝視著胡雲，問道：“決定了？”　　胡雲低著頭看畫像：“嗯。”　　方祁沉默半晌，他環視了一圈眼前的幾人。黑無邊略帶緊張地看著他，來福期待地看著他，隻有胡雲不看他。　　胡雲現在心裡在想什麼呢？方祁想知道。　　最後，他開口道：“不行，快點過來。”

語畢，方祁轉身就走。　　城主的拒絕讓黑無邊有些泄氣，來福的眼中也流露著難過。　　胡雲道：“無妨，我們以後還會再見的。”　　但胡雲心裡也明白，他們彼此之間不會再見麵了。　　告彆了兩隻小妖後，胡雲來到了方祁房門前，他深吸一口氣，推開門，看到了正坐在床上等他的方祁。　　他默不作聲地關上房門，坐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城主安心睡吧。最後一晚，在下不會玩忽職守的。”　　方祁道：“哼，最後一晚嗎。”　　胡雲衝對方淺淺微笑。　　“過來。”方祁拍了拍自己身邊，眼神波動。　　胡雲沒有動作。　　“怎麼？”方祁道：“還沒回雲川山就已經敢違抗本座的命令了？”　　“城主的話我怎敢不聽？”　　胡雲坐過去，但和對方保持了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

兩人間沉默了許久，周圍隻能聽到窗外“沙沙”作響的樹葉聲。　　這樣的氛圍讓胡雲胸口悶悶的，他開口打破沉默：“長夜漫漫，城主若無心睡眠，不妨淺酌幾杯。”

他起身倒酒，將琉璃杯遞到方祁麵前。

方祁盯著胡雲的眼睛問道：“你有一瞬間想過要留下來嗎？”

胡雲垂眸。沒有，哪怕他真的對方祁暗生情愫，他也沒有想過要留下來。他的目標一直很明確，他要的是回人間。

沒有等到回答的方祁伸手將對方拉進自己懷中，琉璃杯落地，酒傾瀉而出。　　胡雲一瞬間慌了神。　　方祁修長的手抵在胡雲的後腦勺，他微微發力讓對方靠近自己，直到他們間的距離近到可以感受到對方繾綣的吐息。　　兩人的唇近在遲尺。

方祁道：“本座允許你拒絕。”

胡雲垂眸，沒有出聲。　　方祁見狀便慢慢吻了下去。　　他撬開對方的薄唇，溫柔地吸吮對方柔軟的舌頭，房間裡隻能聽到雙方的喘息聲。　　方祁的頭發從發梢開始慢慢變成赤色。　　他將對方推倒在床上，赤色的秀發像瀑布一樣垂落，有幾縷落在了胡雲的胸口。　　胡雲望著眼前的人，伸手把對方一側的頭發彆在耳後，讓自己能更加清楚地看到對方微微發紅的臉頰。　　看到方祁對著自己溫柔地笑，胡雲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開始發燙了，自己撫摸著方祁的手很燙，被對方紅色秀發蓋住的胸口也很燙。　　方祁問道：“繼續？”　　胡雲注視著對方滿眼都是自己的模樣，不自覺地勾起嘴角，他一隻手攀上對方的脖頸，慢慢讓對方靠近自己，直到對方又覆上了自己的唇。　　起初胡雲還能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在房間裡回蕩，後來就隻剩雙方的喘息聲回蕩在耳邊。

長夜漫漫，隻願你我此刻心相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