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
白逐溪和周予微難得達成了共識。
她們在烏托邦生活了太長時間,離曆史書上介紹的,持續了幾千年的性彆不平等的社會太過遙遠。
黑雨紀元到來的第一百年,人類居住在幾乎被黑色物質侵襲的土地上,在將近一百年的無望探尋後,科學家們終於找到了一種金屬物質,可以完全隔絕黑色物質的汙染。
然後他們建立了幸存者基地。
也是燈塔的前身。
再過了一百年,一座又一座燈塔在這片本該走進絕望的土地上,如雨後春筍般屹立著。
而後,人類給這片燈塔密集的區域取了一個極具希望的名字——烏托邦。
在這裡,人與人之間唯一的區彆隻在於能力強弱。
周予微從小就生活在燈塔的頂層,上等公民的身份讓她從小接觸到的東西都蒙上了一層虛幻的美好。
白逐溪雖然是從下等公民升到中等公民來的,但是她很清楚,燈塔的機製已經是在絕對不公平的社會中做到了完全的相對公平。
它給了下等公民接觸上流社會,甚至成為上等公民的機會,也實行了上等公民一旦犯錯,將會被強製降為下等公民的規則條令。
在這裡,性彆其實是最不重要的東西。
隻要有錢安裝生育囊/袋,任何人都可以生育,不論男人還是女人,不論老人或是孩童,
當然,最重要的是,人類的生育權早在三百年前就被剝奪,現在燈塔的人口增長,主要靠中央大廳的人造子宮。
白逐溪的san值經過一段時間的劇烈下降後,才逐漸趨於穩定,她扯了下嘴角,用幾近冷漠的聲音罵道:“一群傻X。”
周予微向來用行動說話,她轉了下陌刀的刀柄,鋒利的刀尖瞬間削掉一個路過的男性記錄員的手臂。
但很快,那條被砍斷的手臂就又重新長了出來。
那位男性記錄員從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被疼痛折磨的蠢樣,他隻是隨意撓了撓手臂被砍斷的地方,像是隻有一隻螞蟻爬上來咬了他一口一樣。
倒是另一個原本正在疾步快走的男性記錄員,忽然停下腳步,他來到白逐溪她們所站立的地方,蹲下身,用帶著白手套的手撫摸著被周予微切割下來的地板。
周予微再次揮刀,砍下了他的頭顱,白逐溪也給了他一記重錘,甚至她還朝那個記錄員怒吼:“我會殺了你們。”
但那個記錄員隻是捧起自己的腦袋,重新安回脖子上,皮肉觸碰的刹那,一條條紅色的細線從裡麵鑽出來,像縫合衣服那樣,自動愈合了傷口。
“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大的一個洞?”
“天哪,快來人!這裡破了一個洞!”
他大吼著,仿佛這是什麼天大的事情。
比一個帶刀砍下他腦袋的女人,和一個喊著要殺了他的女人還要可怕千萬倍。
唐雪漪握住了周予微還要繼續揮刀的手腕。
女性的反抗被看作一隻蟲子在被碾死前的,無用而渺小的掙紮,甚至不如地板破了一個洞夠讓人感到緊張。
要是有人沒看清路從這裡掉下去,可是會死的!
“我說我要殺了你們,聽我說話!”白逐溪大喊道。
可惜,沒有人朝她的方向看去。
頂多隻是路過的某個男性記錄員,衝一直觀望的梁昱存說:“趕緊把她們處理了,真吵。”
稀鬆平常得像是在讓自己的朋友關掉一直在發出雜音的電視。
他們聽到了這些聲音,但他們太忙了。
忙著追逐自由的人生,忙著追逐更加成功的自己,忙著和朋友沉醉於酒精帶來的庸俗快樂,忙著繁殖,生育,忙著讓娛樂消耗品自相殘殺……
他們在這個烏托邦來回踱步,翻看著毫無意義的記錄冊,凝視著正凝視腐爛在烏托邦下的,無數羊羔的機械麵板。
他們是眼睛背後的眼睛,目光背後的目光,他們忙到沒有時間去聽一群羊發表自己幼稚的想法,更沒有閒心去聽羊群無意義的嚎叫。
畢竟,羊怎麼會說出真理?又怎麼可能觸及真理?一群以數字編碼命名的東西,再怎麼叫也隻不過是報廢的收音機才會發出的雜音。
所以,不論周予微和白逐溪做什麼,在這裡都沒用。
除非他們能正視起周予微和白逐溪的力量。
“我們最終的目的是要找到禁區的BOSS,然後殺了他,”唐雪漪拍了下周予微的肩膀,“周小姐,不必在這些小人物身上浪費時間。”
【對“周予微”使用異能:精神控製
檢測到異能接收對象“周予微”為異能者,將扣除您1000點san值。
當前san值:-16000】
唐雪漪試圖用一些諷刺的話語激怒他們,但很顯然沒有用。
周予微垂眸,原本因為憤怒而劇烈跳動的心臟像被放在小溪裡清洗了一番,逐漸平靜。
她理解唐雪漪的做法,但並不認為唐雪漪會成功,“我覺得用身體去勾/引他們,顯然會比說一些陰陽怪氣的嘲諷,成功率高得多。”
在氣氛陷入僵持狀態的時候,周予微不介意浪費時間說一些毫無營養的諷刺冷笑話。
但是似乎有點太冷了。
白逐溪有些疑惑地看了下唐雪漪,又看向周予微:“你是在講笑話嗎?”
空氣一陣沉寂,周予微漠然地收起陌刀。
好吧,一群沒品的人,沒有一個能讀懂她的幽默。
“很好笑。”唐雪漪蒼白的附和非常沒有說服力。
“去殺BOSS。”周予微一刻也不想再在這裡待下去了。
梁昱存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嗬欠,“不再找點幫手?”
“不用。”
其實很早之前,周予微就已經猜到,這個禁區真正的BOSS是誰了。
唐雪漪和她同頻。
大部分禁區的邏輯是擊潰入侵者的精神,完成同化,對於精神強大的入侵者,則采取毀滅的手段。
但是黑山羊研究所是個例外。
它一直在馴化入侵者,蒙蔽真相,換個更貼切的說法,它在用一種十分傲慢的方式進行篩選。
凝視。
唐雪漪在烏托邦之下的世界,在一個又一個記錄數據的實驗室,她的情緒牽扯最大時刻,並不是和那些怪物作戰,而是被那些怪物凝視的時候。
那些怪物模仿著和烏托邦裡的男人一樣的目光,傲慢地看著她們這幾個幾乎毫無羊羔特性的外來者。
但這樣的目光,第一次落到她們身上,並非是在第一個實驗室內,而是在他們一群人,在等待進入禁區時,按照性彆被分門彆類的時刻。
換句話說,這場荒謬的羊群篩選在大門被打開時就已經開始。
但她們忽略了。
像這些男性記錄員忽略她們一樣,她們下意識忽略了黑西裝的目光。
他凝視著唐雪漪,凝視著來到禁區的,所有的女人。
這份目光被隱藏得很好,比起那些可怖的,直接的怪物,它換了一種更加“溫良”的方式。
像是農場主在嗬護自己飼養的羊羔,黑西裝看著她們時,帶著一種惡心的慈愛之情。
同時,黑西裝又是傲慢的,作為整個禁區的守護者,他原本應該藏在深處,卻選擇一開始就暴露在所有人麵前。
和黑山羊烏托邦裡的其他男人一樣,傲慢。
“BOSS是誰?”白逐溪作為四人中唯一一個沒猜出答案的人,十分不解地看著唐雪漪。
怎麼一個二個都喜歡打啞謎?
“在此之前,我們先吃點開胃菜吧。”唐雪漪眯了下眼睛,每當這個時候,她都會出一些,非常瘋狂的點子。
她還記得周予微在第一個實驗室裡說過的話,眼睛是這些怪物汙染值最重的地方。
但這些男性記錄員都是貨真價實的人,腦機係統檢測不出一點汙染值。
唐雪漪已經實踐過了,000跟怪掉了一樣,隻能報出一些無意義的,唐雪漪已經聽過很多次的,自己的數值。
“既然這些男人不正視我們,那就把他們的眼睛吃掉。”
“聽不見我們說話,那就吃掉他們的耳朵。”
沒用的東西就不該留在這個世界上。
唐雪漪捏著還蹲在周予微切出的洞旁邊的記錄員的下巴,隨後,她伸出手,指尖觸及到眼球的刹那,記錄員總算給了她一個正眼。
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她摳掉了那個男人的左眼。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在整個房間回蕩,記錄員痛苦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唐雪漪則用食指和拇指撚住那顆眼珠,放在燈光下細細觀賞。
琥珀色的。
但是因為有血,所以看起來沒有那麼可口。
隨後,像吃葡萄一樣,唐雪漪把眼珠扔進自己嘴裡。
“味道還不錯。”唐雪漪嚼了一下,眼珠在嘴裡爆漿,口感拉滿。
周予微:……
“我也試試。”白逐溪早已經接受了唐雪漪的瘋狂,她強硬地掰開記錄員的手,摳掉了他的右眼,徒手撕開了他的雙耳,一邊嚼嚼嚼,一邊真誠地評價道:“的確還不錯。”
周予微:…………
瘋了,整個世界都瘋了。
周予微打不過,周予微最終選擇加入,她隨便拉了個記錄員,兩手一抬,便摳下了他的兩顆眼球。
猝不及防地被鮮血滋了一臉,周予微將其中一顆遞給梁昱存,“吃。”
重度潔癖患者梁昱存:……
“能不能先洗乾淨。”梁昱存有些嫌棄地拿起眼球的眼角,最後他實在下不去嘴,隻能放在地上把它踩爆。
一聲又一聲慘叫此起彼伏地在黑山羊烏托邦內響起,唐雪漪幾人幾乎是一路暢通地來到了最裡麵的辦公室。
黑西裝就坐在辦公室內,微笑著看著站在門口的唐雪漪。
“你好,9078。”
“我已經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