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女士您正處於極端興奮狀態,檢測到您目前的心率為:105,120,132……
心率正在急速攀升中。
心率達到150,000將自動解鎖查看您san值的權限。
當前san值:-10000
精神力等級:不在係統等級檢測範圍內
正在重新檢測您的異能等級……
異能:精神控製Lv.-10001
異能分化技:強化控製,可使一位異能者在十分鐘內得到強度百分之百的提升。】
怎麼san值也是負的?
000在唐雪漪腦內不斷發出吵鬨的“叮”聲,唐雪漪拍了下腦袋,強行保持清醒。
現在最重要的不是san值。
唐雪漪生命隻有1,她唯一能仰仗的,是身邊這個叫白逐溪的女人。
很不幸,白逐溪受了傷。
這個異能分化技看起來,是目前唯一能突破困境的東西。
不需要唐雪漪深入險境,隻需要她操控彆人。
唐雪漪拍了下白逐溪的肩膀,用儘力氣去翕動著蒼白的嘴唇,“白小姐,我有辦法出去了,你相信我嗎?”
“什麼?”白逐溪下意識側過頭,對上唐雪漪那雙漆黑得,如同深潭的眼睛時,她恍惚了一瞬。
【正在對“白逐溪”使用異能分化技:強化控製
當前生命值:1/1000
檢測到異能接收對象“白逐溪”為異能者,需再扣除1000點san值,進行強化控製。
您有30s的思考時間,請選擇是否對“白逐溪”使用此功能。】
000在唐雪漪腦內無情提醒。
“使用。”唐雪漪幾乎沒有猶豫。
她趴在白逐溪耳邊,輕聲道:“掠奪這些怪物的鐮刀,然後,用鐮刀殺死它們。”
從唐雪漪口中吐出的言語,帶著溫熱的氣息落到白逐溪耳畔,她隻覺一股熱流鑽進她的身體,像一條寄生蟲一樣在她的血液中到處亂躥。
白逐溪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興奮起來。
而且是沒來由的興奮。
“掠奪它們的鐮刀。”唐雪漪重複道,因為在不斷失血,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不斷變冷。
但她的心臟正猛烈地跳動著。
不是對死亡或賭局會失敗的恐懼。
她正處於強烈的興奮中。
她在創造一隻羊,一隻屬於她的,遊離於整個禁區之外的羊。
白逐溪猶如一支離弦之箭從唐雪漪麵前閃身離開,在怪物靠近唐雪漪之前,她已經站在怪物前麵。
唐雪漪猜測,白逐溪的異能與速度有關。
白逐溪現在比她體力還未被消耗時更快,她像是一陣狂風,在風暴中心,肆意摧殘這些比嬌花還弱小的怪物。
怪物們的視線不得不落在白逐溪身上,從而忽略瘦弱的唐雪漪。
它們對這頭怪異的羊感到憤怒。
“滾開!”
“你太醜陋了!”
“你太強壯了!”
“滾開!”
怪物們用瘦弱的身體舉起鐮刀,尖銳的羊鳴在實驗室內炸開。
鐮刀是禁區賦予它們審判權利的征象,是實驗室“美麗”的準則。
但白逐溪掰斷了它們的手指,輕而易舉地奪過了它們的鐮刀。
這些怪物實在太瘦弱了。
她像怪物那樣舉起鐮刀,像怪物篩選“漂亮”的羊羔那樣,落下審判。
從一群羊中殺出重圍的方法隻有兩個:
一是,成為一隻羊,等待牧羊人開放羊圈。
二是,製造一隻新羊,它足夠強大,強大到能夠摧毀羊圈,殺死牧羊人。
第二條是顛覆整個禁區邏輯的道路,成功了也不見得能一條道走到黑,一旦失敗,她們一定會受到巨大的懲罰。
但唐雪漪很樂意這麼做。
“太過瘦弱的羊隻能被掠奪,”唐雪漪躲在白逐溪身後,下達了新的審判標準,“白小姐,它們沒有存在的意義,殺了它們。”
【怪物汙染值急劇上升中。
當前怪物總汙染值:700
汙染程度:中】
劇烈的心跳聲回蕩在唐雪漪耳畔,她覺得,自己現在連呼吸都滾燙著。
“隻有瘦弱的羊羔才有活下來的價值!”
“隻有擁有白皙皮膚的羊羔才有活著的價值!”
“隻有漂亮,才能活下去!”
怪物們發瘋般怒吼著。
但它們也隻能怒吼。
“你們很漂亮,但很遺憾,你們沒有反抗的力量。”唐雪漪平靜地看著它們,心中卻如同掀起驚濤駭浪般,比鐘鼓還要響亮的心跳。
白逐溪砍下一隻怪物的頭顱,血液如同被潑出去的水一樣傾灑,她的身體不斷地,不受控製地舉起鐮刀,然後用力揮下,像一個經驗老道的屠夫。
此前,她對怪物的每一次攻擊都是出於自保,因為隻有殺死怪物,實驗室才能短暫獲得平靜。
但她現在成了一個徹底的反抗者,成了製定準則的人。
唐雪漪落在她耳邊的話仿佛變成了提線木偶的絲線,牽動著她,指引她往離經叛道的路途遠行。
殺了它們,殺了這些怪物!
強烈的毀滅欲促使白逐溪越發瘋狂地揮舞鐮刀。
飛濺的血液擦過唐雪漪的臉頰,她默默後退,將主戰場讓給白逐溪。
被自己培育的瘋羊倒咬一口,可不劃算。
何況,她現在還有彆的事要做。
在這個實驗室存在的怪物除去這些羊頭人身的少女,還有詭異的鏡子。
唐雪漪麵對著鏡子裡那顆還算清秀的羊頭,她舉起手,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指與鏡麵重疊。
【警告!正在與靜態怪物——真實之鏡接觸,繼續深入將會影響您的精神值。
當前靜態怪物汙染值:300
汙染程度:中
唐女士,為了您的人身安全,請立刻遠離您身邊所有的鏡子。】
唐雪漪直接忽略了000的提醒,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看著那顆還算清秀的羊頭。
但她發現,她的羊頭比白逐溪要清晰許多。
鏡子裡的羊安靜地盯著唐雪漪,它在審判唐雪漪。
但同時,唐雪漪也在審判它。
鏡子隻能反映出真實,在唐雪漪眼中,她和白逐溪都是羊。
但白逐溪並不在實驗室製造的美學定義中。
所以,白逐溪的羊頭看起來比唐雪漪要更模糊。
【正在對靜態怪物“真實之鏡”使用異能:精神控製】
唐雪漪不斷在用異能向鏡子強調:我不是羊。
用凝視的方式。
這是符合禁區運行邏輯的反抗方式。
【唐女士,您這樣做會激怒它。】
000再次發出警告。
“那就激怒它。”唐雪漪抬手蘸了下左肩傷口上的血,將血汙糊在鏡子的那顆羊頭上。
鏡麵出現了一絲波瀾,隨即,無數隻穿著白大褂的小羊出現在唐雪漪麵前。
它們的身高,長相完全相同,甚至穿著同樣的衣服。
它們擁有同樣的羊頭,一雙雙如深潭般漆黑的眼神透過鏡子,與唐雪漪對視。
這份目光無比熾烈。
它們在說:你是羊。
鏡子裡生長著羊頭的唐雪漪,在用目光對自己說:我就是羊。
唐雪漪試圖把自己真正的樣子放到鏡子裡,但她沒辦法忽略那些羊頭,而且,她實在記不起,自己究竟長什麼樣。
鏡子裡,在她背後,屬於白逐溪的那顆羊頭還在和怪物抗爭。
白逐溪瘋狂地,將怪物的身體切割得支離破碎,每殺死一隻怪物,她在鏡中的羊頭就會再模糊一分,相反,唐雪漪的羊頭則會更清晰一分。
像專門開了相機的銳化功能。
在白逐溪殺死最後一隻怪物時,她的羊頭徹底在鏡中模糊。
她不能再成為羊了。
她太過強大,而羊始終是柔弱的。
“白小姐,”唐雪漪轉身,“能把你手中的鐮刀給我嗎?”
“接下來,我會用它砍向你的肩膀,請你不要反抗,我不會真的傷害你,”唐雪漪的眼神平靜,像一潭死水,“請相信我,白小姐。”
這是個奇怪的請求。
白逐溪站在血泊中,過度使用異能讓她身心俱疲,幾乎沒有猶豫,她隨手將鐮刀拋給唐雪漪後,找了個乾淨的地方躺下。
“往脖子砍。”白逐溪閉上雙眼。
她現在很信任唐雪漪,沒來由的信任。
鐮刀掉落在地,唐雪漪用沒受傷的右手撿起來,她實在使不上什麼力氣,隻能拖著鐮刀,緩緩往白逐溪的方向走去。
怪物追求的“美麗”,是禁區凝視的產物,是禁區強行製定的規則。
而這條規則的本質,是在扼殺它們真正的價值。
外表再“美”,沒有力量,總歸隻是空殼。
鐮刀可以製造傷口,讓進入實驗室的小羊因為失血過多而變得蒼白,柔弱。
怪物們用鐮刀判斷小羊是否“漂亮”,用鐮刀讓小羊變得“漂亮”,它們也隻能被自己的鐮刀殺死。
鐮刀就是這個實驗室記錄數據的方式之一。
而鏡子和怪物遵循相同的理念。
它讓小羊相信自己是羊。
它用目光凝視著羊。
讓羊自己凝視自己。
讓羊自己扼殺自己,變成符合實驗室美學標準的,真正的羊。
所以,鏡子也隻能被自己殺死。
鏡子斷定唐雪漪是柔弱的羊,那她就要在鏡子麵前破壞徹底自己。
破壞禁區想要的,恰到好處的柔弱美準則,破壞禁區強行灌輸告訴她的,“她是羊”的觀念。
唐雪漪用力舉起鐮刀,鏡子裡穿著白大褂的羊呆滯地凝望著她。
她創造了一隻顛覆了實驗室法則的羊。
現在,她要親手毀掉自己的作品。
她揮動手臂,鐮刀在空中劃過一條不算優美的曲線,刀上沾染的怪物的血還未乾涸,順著刀柄流下。
就在鐮刀落下的刹那,鏡子原本能照出羊頭的地方全部破碎。
玻璃脫落的“滋啦”聲,在安靜的實驗室內回響,數不清的碎屑像粉塵那樣墜落,如同轉瞬即逝的流星。
這一次,鏡子的背後不再是鏡子,而是一麵白牆。
鐮刀停在白逐溪右肩上幾公分的距離,唐雪漪因為忽然調轉方向,被鐮刀的慣性力帶到一旁,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
白逐溪笑了一聲。
好累。
唐雪漪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用頭頂著地板,手用力撐住,像貓那樣拱起身體,想站起來,卻以失敗告終。
白逐溪從包裡拿出一支注射劑,遞給唐雪漪,“強效愈合劑,離開禁區記得還我一支新的,這個可貴了。”
“謝謝。”唐雪漪掙紮著抬頭,她想接過白逐溪手裡的注射劑。
可她實在太虛弱了,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掙紮了半天,她仍舊無力地趴在地上,像一隻用觸手吸住了地板的八爪魚。
唐雪漪放棄抵抗,白逐溪又發出幾聲清朗的笑,隨後,她站起身,親手把愈合劑注射進唐雪漪的脖頸。
感受到冰冷的液體進入身體,唐雪漪長舒一口氣。
實驗室上方總算出現了和剛才一模一樣的透明麵板。
唐雪漪和白逐溪的名字被醒目地標紅,但這一次,麵板上除了她們的名字,什麼也沒有。
“滴——”
黑西裝再次打開實驗室的門,他的表情再也沒了最開始的欣賞。
“9076,9078,恭喜你們成功記錄數據,升職為研究組組長。”他的語氣很冷,眼神像在看什麼十惡不赦的惡魔。
唐雪漪總算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她拍了下白大褂上麵的血汙,平靜地問:“研究組組長需要乾什麼?”
“記錄數據。”黑西裝瞥了她一眼,卻是意味深長地笑了。
白逐溪跟著黑西裝離開了實驗室,唐雪漪勉強跟在白逐溪身後。
在兩人的注視下,黑西裝刷開了下一間實驗室的門。
“在進入實驗室前,我提醒一句,”他似乎又恢複了最初的淡漠,“人不是實驗體。”
回應他的,是實驗室門關上的聲音。
在看清實驗室內的狀況後,白逐溪冷不丁地倒吸一口涼氣。
唐雪漪的視線有些模糊,她揉了下眼睛,直至眼神逐漸聚焦,她才看清,麵前是無數個嬰兒床,床上的怪物,是在第一個實驗室看到過的,羊頭人身的嬰兒。
它們叼著奶嘴,盯著唐雪漪和白逐溪,露出詭異卻天真的笑容。
而後,唐雪漪聽見其中一隻羊用稚嫩的聲音叫她:
“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