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臉色煞白,蒼白如紙,眉頭緊蹙著。
“你這孩子,白頭發有何炫耀的,你爹我是何處虧待了你,七年了,不回家一次!”
心中還是有氣,無數個夜晚都在心驚膽戰中度過。
“我沒有,我就是,我就是想,做出點成績交給你看嘛,兩個月前跑漠北給你準備壽禮,我那時就打算回來的,爹興許也聽說過我的名頭。”
慕南枝搖著他的臂膀撒嬌,一如從前,仿佛一家三口從未有嫌隙。
“喲!這倒沒聽過,你是哪條道上的大俠啊?”
他眯著眼問道,一旁的慕祈安也笑出聲來。
“我是李東南,嘿嘿嘿。”
她報出自己的江湖名頭,臉上頗有幾分得意。
“李東南?你,介意此事嗎?你的名字其實和北淮全無關係,隻是巧合罷了,你的名字是你娘取的,她不愛奇花異草,專愛秋日凋零的樹枝。”
慕言細心解釋道。他猜測女兒是因此才離家數年之久。
“這個,我早知道了,離開確實有這個原因,不過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就那樣嫁了,即使這個人是施北淮,我不願意彆人提起我,帶著他的名字,我要做自己。父親,你能明白嗎?”
她顫抖著將緣由說儘,心口一點也不平靜,她從沒怪過施北淮。
一切不過是她自己的選擇罷了。
“我想我明白了。我相信你,若這次平安度過此劫,便取消你們二人的婚事。”
這樁婚事已經有將近二十年了,兩個孩子也已長大成人,他們自己有決斷,慕言不再會勉強自己的孩兒了。
“啊?”
慕南枝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家老爹,她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那個,其實,也,也不用的。”
聲音低得跟蚊子似的,不過兩男人都聽見了。
“妹妹,你說什麼?你不是最想退婚的嗎?這下爹終於鬆口了,你,怎麼回事?”
慕祈安嘴角浮現出一抹笑容,還是光明正大地對著她。
“什麼怎麼回事?我,我,我可從來不討厭他,這個,先,先就他吧,你們彆誤會啊,我就是,就是覺得早晚要成親的,選彆人還不如就他呢!”
眼珠抑製不住地左右晃動,手也上上下下地晃個不停。
“你這丫頭,那你當初何必拋下人家自己跑去瘋了?你爹幾時限製你的自由了,大費周章地找個替身。”
慕言拍打著她的腦袋,眼裡透露著幾分無奈。
這個孩子從小就任性,所幸武學天賦一直不錯,人也機敏,在外雖說受了不少的苦頭,好在沒有傷及性命。
“錯了,錯了,爹,大哥,你們放心,我早有安排,我們很快就能出去了。”
她信誓旦旦地說,兩人見她如此自信也相信她。
“阿枝確信的事一定沒錯。”
慕祈安嘴角邊的弧度一直壓不下來,心裡的一塊大石總算是落下了。
父女三人抱在一起。
“不過,男監和女監一向是分開的,南枝怎麼會送到這兒?”
慕祈安問道。
這時一個魁梧漢子從角落裡走出來。
“閣主,黃鈺見過閣主。”
顯而易見,這事便是他安排的了,父子二人齊齊麵向她。
“辛苦你了,牢裡有幾個兄弟?”
“平日裡與我要好的幾個兄弟都願投您門下,閣主,我們幾個還需要做些什麼?”
黃鈺如今已經脫胎換骨,不似舊日模樣。
“無須多做什麼?我早有安排,我閣中弟子你可安排妥當了?”
“已經安置好了,隻聽閣主吩咐。”
“嗯,郭嵐可來了?”
她問道。
“我在此。”
郭嵐這就現身了,她一身布衣打扮,臉上擦著灰,尚能遮掩本來麵目。
“嵐兒。”
慕言呼喊道,目露擔憂之色。
“父親,我早就和姐姐見麵了,你不用擔心。”
眼淚溢出眼眶,兩人對視一笑。
“南枝姐,你所料不差,上京周邊聚集需得甲兵,至少有十萬,這可不妙。”
此話一出,在場的男人臉色同時變了,這怎麼會演變到如今的模樣?
尤其慕言,他是因通敵叛國之罪被押入天牢,才過不久便大兵壓境,這下他的冤情再難申訴了。
“父親勿慌,郭嵐,有勞你再扮我一次,不過,不是在此坐牢,著這次我們一起出去。”
唇邊揚起一抹明媚的笑意,叫人摸不著頭腦。
“妹妹,這怎麼行?我們逃了不就是坐實了罪名嗎?”
“大哥今時不同往日,再不出可能凶手就要提前下手了,兵臨城下,那背後之人正好趁此解決你我一家,上京遭此劫難,我們慕家不可坐視不理。”
慕南枝一手拉著一個,同時給黃鈺使了一個眼神。
“好嘞。”
他這就打開了牢門。
這時候過來拍拍手,幾個黑衣人出現,她們將三具屍體扔進牢門,那些人臉上均戴著人·皮麵具。
“這,這……”
黑衣人摘下麵紗,正是酒宜等人。
“屬下來遲,閣主恕罪。”
她兀自上前牽住慕祈安。
“我哥拜托你,記得化妝!”
“屬下懂得,一天到晚給人當兒子女兒的,真不自在。”
她單手將人扛在自己背上。
“父親可要女兒背一下?”
“這,倒不用。”
慕言愕然,目光有些呆滯,轉念一想卻也符合自家閨女的個性,女大不由父,她要如何便如何好了。
幾人神不知鬼不覺地使用金蟬脫殼之計離開了天牢,此處離皇宮較近,慕南枝便決定進皇宮暫避。
慕氏父子不由得發愣,這也太險了,皇宮哪有他們的容身之地。
慕祈安被一個女子背著真是不適應。
“姑娘,你能否放我下來?我,這樣真的不舒服,算我求你了。”
“這可不行,我不能讓你下來,你一個盲人就彆計較那麼多了,我可告訴你啊,彆以為你是閣主大哥我就會對你畢恭畢敬,我酒宜隻聽閣主一個人的。”
說完一掌拍在他屁股上。
慕祈安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那一掌可不輕啊!
這女子怎麼這樣無禮,不由分說扛著他便罷了,怎麼還動手打人?真是粗魯。
旁人都沒發現這段小插曲。
幾人悄然進了尚衣局,包括黃鈺。
郭嵐早已準備好了繡女的衣服,幾人在她房中換上。
化妝、易容之事就交給慕南枝了。
她都技藝日益精進,將幾個陽氣方剛剛的大男人化成相貌普普通通的宮女。
“完工,我是如此地厲害。”
其他人尚可,就是慕祈安,他原就是很秀氣的模樣,一番裝扮,比在場的每一位女子都清秀、明麗。
“我勒個去,好漂亮,閣主,你哥好漂亮!臉也好滑哦!”
酒宜大膽去戳他的臉蛋。
慕南枝眉心湧現幾條黑線。
“你這丫頭給我悠著點,我哥行動不便,他出事了我一定不饒你。”
“好啦,我知道錯了,給慕將軍賠不是,慕將軍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彆生氣了。”
她轉身向慕祈安賠罪。
慕祈安搖搖頭,他反而覺得這姑娘外向十足,和他妹子挺像。
“閣主,我們已經安排了幾個宮女得病回家休養,對身體沒害的。”
她多解釋一句,朝廷和江湖本就不一樣,她擔心身在朝堂的慕侯爺誤會了慕南枝。
“知道了。”
慕南枝看著這間屋子,想到那日誤會了郭嵐,對她出手,誤傷了人。
“郭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姐姐,我把你當姐姐。這些年,我也有了父親和大哥,我謝你都來不及呢!”
她這話是真心實意的,這些年盼望慕南枝早日歸家,也希望她晚點回來。
“大家彆煽情了,我們的處境一點也不好,閣主,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處置。”
酒宜音量突然拔高,整個人幾乎要跳起來。
她身材嬌小,說話也奶聲奶氣的。
“你這個小管家婆。”
她刮刮酒宜的鼻尖。
“枝兒,任何事情你都隻管去做,這是我的兵符,於你有用。”
慕言將兵符拿出來遞給她。
“這,爹,為何沒有被皇上收了去?”
她對此困惑不已,一個手握重兵的朝臣入獄,這兵符以父親的性子也會交出去的。
“原是上交的,但是不知為何陛下將兵符移交給北淮,他又交還給我。枝兒,爹還是想說一句,無論你如何,都是父親的女兒,是慕家最引以為傲的孩子。”
這話他以前就一直掛在嘴邊,也不是哄她的漂亮話。
“父親明白孩兒想什麼就好,我一定能破此危局,我也重申一遍,我會做慕家最優秀的子孫。你和哥哥等我的好消息,阿嵐照顧好他們。”
一行清淚落下,她領著其他人離開尚衣局。
幾人均作宮女打扮,身姿颯爽,不似一般人。
現在的皇宮一片平靜,卻暗藏洶湧。
沒多久,侍衛巡邏隊走來,幾人收斂鋒芒走著。
她們出來時拿著幾件新衣裳往後宮走。
“你們幾個,去哪?”
為首的麵孔有些陌生,慕南枝也潛進皇宮數次對護衛隊中的侍衛也熟悉了,不止此人,這一眾侍衛都是生人。
“前往皇後娘娘處送新衣,近來娘娘頗好亮色,奴婢們不敢怠慢,去了還得為娘娘丈量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