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枝心裡不禁咯噔一下,她剛才隻是有感而發,跟這人沒有絲毫關係!
“好!子宸說得好,朕也有此意,便從白愛卿開始,鎮北侯的冤案由你三人共同負責。”
他略微順順自己的胡須。
“臣,定不辱使命!”
三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慕南枝怎麼也沒想不到,今天局麵竟是這樣的。
*
“既然此案由我們查辦,勢必讓要傳喚犯人來審,這就不好辦,施兄可前往皇宮請一份旨意?不然我們沒辦法進展此案。”
三人就在皇城外探討此事。他們就坐在一酒樓中說話。
“這事不必憂心,我早有準備,其實之前曾拿到過口供,隻是用處不大,那時慕祈安傷重昏厥,加上皇上下旨,隻能在牢裡休養。”
“什麼?”
慕南枝驚得站起身了。
她哥怎麼會受傷的?他那麼厲害,怎麼可能?
“你,你怎麼了?”
施北淮好奇地問道。
“不是你激動什麼,北淮那麼說,那人還是安好的,想必已經痊愈了吧?”
白鶴尋兀自吃著碗裡的麵,她餓好久了。
湯汁在碗裡飛濺,其餘兩人麵帶嫌棄地挪挪凳子。
“是什麼病?”
她顧不得偽裝了,那是她親哥啊!
“你,其實蠻嚴重,你們不知道,舊日祈安在戰場上傷到眼睛,沒及時治療,後來,後來就盲了。入獄之後愈發嚴重了,整日消沉,加上,東南又毫無消息,所以……”
“噗!”
白鶴尋一口湯汁狂飆出來,旁邊的兩人躲閃不及,身上沾上些許菜葉。
“白鶴尋你斯文點!”
“是是是斯文,斯文,那個,真那麼嚴重,那小靈不得傷心死!”
她迷糊地撓撓頭,人看著有幾分呆萌。
“白鶴靈姑娘?”
施北淮問道。
這局麵愈發迷惑了,他也有些暈了。
“對,就是,小靈小靈原不姓白,後來我救了她,問她姓名也不答,那隻能跟我姓了嘛。”
“所以你姓白鶴?”
慕南枝打趣道。
“去你的,姑奶奶姓白,你彆以為這幾天我性子好了就能隨便說我,我還是你的頂頭上司,小心我揍你!”
她舉起拳頭作勢要打人。
“得了,你這水一樣的頂頭上司,我知道鶴靈姑娘擅長醫術,估計送她進去好些。你認為如何?”
慕南枝問道。
“這當然可以,小靈本就一直記掛他,今日就送她進去,怎麼偽裝呢?衙役嗎?”
她對這些事情一竅不通。
“這事我來辦,甄誌權是我朋友,交代他一聲便好,我們奉旨辦事,他也很給我們行個方便。這詢問之事我不便去,畢竟我將他們收押入獄,去了不好,就勞煩兩位了。”
“好誒,好誒,我和你一起去。”
白鶴尋甜膩膩的笑讓慕南枝胃裡一陣翻湧。
這人太不正常了,遇到愛情的女人都是傻子。
“彆彆彆,你現在很多要務,還是我去,我帶著鶴靈姑娘一道前去,人家肯定有很多話要說,再說你這大理寺卿,人家是侯爺,說不定不待見你。”
“這,也有道理,那,我先進大理寺。鶴靈在城西鐵匠鋪左轉直走右轉,那裡就是她居住的地方,千萬彆找錯了。”
她叮囑道。
“是是是,我明白了,你真囉嗦。”
說完慕南枝便起身離開了。
一出酒樓,勾著腰裝作虛弱不堪的模樣,她心中高興,也不敢明晃晃表現在臉上,這暗處有多少人盯著她。
抵達目的地時,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小院,裡麵散發著淡淡的藥香。
她走進去,女主人正在石桌上研讀醫書。
白鶴靈臉上有一道疤,昔日遭遇一場大火,北火燒傷的,醫者難自醫,她從此一蹶不振,離開了上京。
“阿曲!”
“枝枝!”
慕南枝臉色瞬間變了,這聽著像叫老鼠。
“不許這麼叫。”
“從前都是這麼叫的,哈哈哈。”
她身上沒有早些年的陰沉之氣,反而有一股蓬勃向上的朝氣。
“你怎麼認出我來的,我易容術不錯的。”
“其實並非認出你,我認出了施北淮,他的紅衣彆具特色,身上蹩腳的繡工定是你的手筆。”
白鶴靈放下書,笑意不斷。
彎唇淺笑,眼底星河璀璨,蕩漾開無數無數光芒。
“你當日那般冷漠,怎麼這才開始打起我來了?”
慕南枝麵上應付著這些玩笑,心裡焦急萬分,腳上的動作就沒停過。
“你樂意玩兒,我陪你又何妨,言歸正傳,來找我有何事?”
“我哥盲了,病得很重,要是我沒猜錯,那個夏臨清跟你是師出同門,我想讓你幫忙,救救我哥。”
“祈安他,盲了?”
眼底霎時間泛起一陣霧氣,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那麼厲害、意氣風發的人,怎麼可能會這樣?
她頓覺錐心刺骨,陣陣寒意油然而生,眼淚止不住地外泄。
“彆傷心,跟我去一趟,大哥如果知道你去,一定很開心。說不準對病情有好處呢!”
慕南枝懇求道。
“可是,可是我當年棄他而去,他一定厭煩我了。”
手指擦擦臉上的淚水,眼睛的酸澀不停,淚水如泄洪的堤壩一般。
“不,不會的,我了解我大哥,愛你尚愛不能儘,不可能厭煩的,三年前我來找你就是受他所托,你不願他真的很傷心,其實也不必做,就去看看他的情況如何,當我求你,行嗎?”
她“噗通”一聲跪下,這段日子膝蓋真是不值錢了。
“不,我會去,今天?可是,可是我這個樣子,怎麼見他呢?”
白鶴靈突然想照鏡子,急忙衝到屋子裡去,翻箱倒櫃地找出自己多年不用的銅鏡。
屋子裡瞬間變得一團糟。
鏡中的疤痕與過往沒有什麼不同。
這些年她已然忘卻心底的創傷,卻仍舊不敢麵對他。
區區疤慕祈安自是不介意的,可她介意。
她自小父母雙亡,寄養在侯府,慕家姐妹對她都極好。
祈安更是從小就護著她,慕伯父像父親一般疼愛她。
正是如此她越發難受,她走並不隻是傷疤,她知道慕祈安心悅她的那一刻,三分喜悅,七分憂愁。
“嗬~”
她吐出一口濁氣,拿起胭脂在自己臉上塗抹。
“阿枝,好不好看?”
“好看,你怎麼樣都好看。小曲,我們走吧。”
“好。”
她慢慢起身,逐漸遠離鏡子。
途中慕南枝讓她注意為自己隱瞞。
她怎能不知呢?
對於慕南枝的一切事情她都守口如瓶,從未泄露半句出去。
就是白鶴尋也未曾透露過。
天牢門前仍舊是老樣子,這時甄誌權倒沒有冷臉。
“事前北淮與我說過了,兩位請進。”
如今朝野皆知這樁大案由沐、施、白三人負責。
他雖不解,倒也不敢違抗命令。
“白姑娘可要儘力救治,聽說病人傷勢嚴重。”
“想必沐大人所說的是侯爺和世子吧?鎮北侯老當益壯,就是祈安他,唉!戰場上遺留的老毛病了,這些年憂思過度,怕是撐不了多久了,宮中太醫都來診治過,可是一點用處也沒有。唉!”
“大人,放心,我儘力而為。”
聲音發顫,睫毛還濕潤著,所幸甄誌權並沒有察覺到什麼。
這天牢裡的聲音混亂,各類刑具的聲音和犯人嘶吼的聲音。
尤其是臨死的囚犯,在死前都要“懲戒”一下這些守著天牢的衙役和守衛。
這算是甄誌權半生來做的最苦的差事了。
慕南枝見這男人愁眉苦臉的不禁有些同情他了,戰場上的猛將來看守牢房,著實是大材小用了。
不過也算正常,許多將軍都閒賦在家。
“將軍,有多少人來看過侯爺?”
“沒有聖旨誰也不能來,除了大理寺卿與北淮,北淮也是攜著聖旨來才能進。方才北淮前來就帶了旨意,您二位過來就不用阻撓。”
這時他拿出一把鎖將前方的牢門說道:“我就在外麵守著。”
他這便遠離了。
牢房裡慕言父子閉目養神。
重見父兄,慕南枝身子幾乎不穩,眼中熱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白鶴靈掐掐她的手臂。
“鎮靜些!”
“謝謝。”
二人調整一下狀態。
慕南枝大喊一聲:
“見過鎮北侯,下官沐子宸。”
旁邊的白鶴靈食指勾著鼻子,生怕自己笑出聲來。
慕南枝直接給了她一腳,踹進某個盲人的懷中。
父子倆倏地同時睜眼。
慕祈安聞到了一股異常熟悉的味道,心頭一緊,唇抿得緊緊的。
慕言則注視著這個新來的年輕人。
“你是何人?”
“看來侯爺年紀上去有些空耳,那下官再說一遍,下官沐子宸,新任大理正,封旨查案。白大夫,病人傷情如何?”
所有目光悉數轉移到白鶴靈身上,她的手還扒在慕祈安身上。
她剛才淨顧著看熱鬨了。
“咳咳,這,小人知錯,這就把脈。”
手打上手腕處,心口撲通撲通的。
眉頭逐漸皺起。
她從自己的醫藥箱中取出銀針,在各大要學上紮針。
慕祈安循著那股熟悉的味道更進一步。
萎靡不振的神態逐漸削薄。
白鶴靈見此就更加緊張了,渾身都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