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我有很重……(1 / 1)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師姐和江澄還在等我。”魏無羨吃軟不吃硬,也不是不識好歹之輩。他雖然不忿藍忘機說自己的身體比之小兒還不如,但也看得出來他是真心擔憂自己的身體情況,所以語氣又重新羅和了下來,索性把自己一直想出去的原因一股腦的說了出來:“江叔叔和虞夫人的仇我還沒報,師姐和江澄還被溫氏捉捕,我哪裡還有心情等下去。”

“什麼叫你還沒給他報仇?還要去保護那什麼師姐和江澄?”藍忘機聽得臉都黑了,一一細數雖然隻大力聽了一遍就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你又不是他家的,他家自己的仇不會去報,輪得到媳婦你這個外人?你又不是他家的孩子,又不是弟子……”

魏無羨先還聽著,到這一句時忙反駁了一句:“是弟子,我拜了江叔叔為師,而且還是首席大弟子。”

“弟子哪有叫師父做叔叔,師母叫虞夫人的?”藍忘機翻了個白眼,隨即又指著魏無羨身上新舊交加,一看就是常年累月積累下來的傷口,憤恨的點破:“再說了,我撿到媳婦你的時候你身上那麼多陳年舊傷,這一看就是媳婦你說的所謂師姐一家打的,還是拿靈器打的!哪家仙門世家大好人要拿靈器磋磨弟子的?這不是有恩,是有仇吧?再打下去,媳婦你的根基就要壞了!”

再指著魏無羨的腹下,那個被他救下時仍有膿水的傷口:“而且我看媳婦你的丹田,你的金丹是被人剖了吧。讓我想想,肯定是給你那什麼師姐或者江澄的。就這,還不夠還教導修煉的恩情嗎?再說媳婦你那麼多傷,這都不算是有恩情了,有仇還差不多!”

魏無羨雖然跟藍忘機相處不過幾日,但這幾日裡能看得出他雖然粘人但卻是個少言寡語的性子,這一番話下來恐怕把他一年的量都說完了。更沒想到他竟然一直都把自己的感受才一直看破不說破,直到現在見自己不顧身體的不康健而執意離去救人時才忿忿點破。

魏無羨無法指責藍忘機點破了掩蓋在美好之下的殘酷真相,又無法放下過去的那些溫暖的記憶,隻能儘力得維護江氏。可他又能怎麼解釋呢?魏無羨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吞吞吐吐了半天也不過是幾句:“我……可是……是江叔叔……”

“停停停!我才不要聽那什麼所謂的叔叔……怪裡怪氣的!”在魏無羨終於想起拿江叔叔給了他一個家來當敲門磚時,藍忘機很失禮的打斷了他並不堅定的話術:“媳婦啊,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怎麼可以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嶽父嶽母不心疼,我心疼啊。”

“阿爹阿娘……?可是我早就不記得他們長什麼樣了。”聽到藍忘機提起自己那早已過世多年的父母,魏無羨眼中生出幾分淚意,甚至反而因此更加感念當初江叔叔的收留,給了流浪了數年的自己一個新的家,給了自己新的家人:“是江叔叔……江叔叔帶我回了蓮花塢,給了我一個家。他說他是我阿爹的好朋友,他們一起長大。我也曾問過他們我阿爹阿娘的事……”

說到這裡,魏無羨頓了頓,眼淚落了下來:“可是紫電打得好疼啊,疼的我,連阿爹阿娘都忘了……”

“媳婦彆哭,你一哭我心都疼了。”藍忘機用手指輕柔地撫去魏無羨的淚珠,可他笨嘴拙舌的不知道要怎麼安撫人,隻能將人擁在懷裡,輕聲細語:“抱抱,彆哭。”

“我記不清他們的模樣了,也想不起來他們了。”魏無羨的臉埋在藍忘機的懷中,這讓他的聲音變得很悶,還有點失真。可其中的痛苦卻能讓藍忘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藍湛,我……我不是不愛護自己嗚嗚嗚……我隻想……隻是想……想不起來了啊嗚嗚嗚……”

“好好好,想不起來就彆想了。”藍忘機拍著魏無羨的後背,不輕不重的力道,像是在安撫一個稚嫩的小嬰兒:“乖,羨羨乖……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不會有人再欺負你的,我會好好的保護你的,我發誓。”

感受到前襟被淚水打濕,藍忘機一遍又一遍的寬慰:“彆哭彆哭……”

魏無羨這一哭仿佛要把這些年深藏的驚醒和多年的委屈都給哭出來。流浪時孤苦無依的彷徨委屈,被收養後寄人籬下的委屈,江家滅亡後帶著江厭離和江晚吟艱難地躲避危險時的委屈,為江氏夫婦臨終前的托付而剖金丹還恩情的委屈,被溫晁折磨後丟入亂葬崗拚死活下來的委屈……等等。

魏無羨有太多的無法說出口的委屈,他不是不想說,隻是沒有可以訴說。在師姐的一句天生笑顏下,他便從此不再試圖找人訴過委屈。他用嬉笑歡樂的表相把所有的辛苦悲傷掩蓋遺忘,隻有這樣,他才能自我催眠自己過得很好,自己非常快樂。

等到藍忘機衣衫濕了一大片,魏無羨終於哭累了,再次沉入了夢鄉。藍忘機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回床上,蓋好被子,隨後才露出心疼的表情,執起魏無羨的一隻手親了又親。

看著魏無羨泛紅水腫的眼睛,想到他小小年紀就受了那麼多的苦,藍忘機心疼得難以自抑,當即立下心魔誓,未來的每一天都要好好的愛他護他,不再讓他吃任何苦頭。

既然已經是存下了護佑魏無羨一輩子的念頭,藍忘機當即躡手躡腳的離開房間,出了宗門,以一種君臨天下的氣勢踏進了亂葬崗。

藍忘機的出現猶如滾燙的熱油中落下了一滴水,整個亂葬崗都沸騰了起來。亂葬崗中的群鬼爭先恐後洶湧而至,但來到藍忘機的麵前時卻又亂中有序的排成數條隊伍,恭敬跪地以叩禮參拜,異口同聲道:“恭迎鬼王大人。”

藍忘機板著一張臉,眼睛裡透著凶光,神色冷厲可怖,令鬼亦生畏。他看著眼前望不到邊的鬼怪大軍,問道:“本王需要外麵的消息,誰願意出去。”

“妾身願為您分憂。”站在最前方的豔鬼唇角勾勒出的一抹笑意更顯出她的魅色。

豔鬼之後,又一紅衣厲鬼迤迤然出列:“奴家亦如此。”

藍忘機頜首,為求知己知彼遂仔細囑咐道:“查一家人,家住蓮花塢,主家姓江,其夫人姓虞,有一兒一女,為姐弟。有一大弟子,姓魏。本王要你們查清楚他們,特彆是與大弟子之間的關係。”

豔鬼厲鬼齊聲領命:“是!”

藍忘機手輕輕一揮,亂葬崗中的結界出現了肉眼可見的水紋,而水紋很快擴大到整個結界,最後如落地的琉璃般碎裂開來。

亂葬崗的結界是溫氏用咒牆所設,為的就是隔絕亂葬崗中的鬼怪入世作亂。可如今結界被打開,卻不見它們任何一個逃出亂葬崗,他們隻是看著藍忘機,等待著鬼王的一聲令下。

於是,藍忘機下令道:“去吧,結界已打開。”

因新鬼大多被舊鬼們做為修補魂力的手段,所以能在此活得肆意的群鬼們被困在亂葬崗中皆不下千年,如今終於得以從此地解脫,都心神激蕩,目露紅光。

“我們終於可以出來了哈哈哈哈哈……”

“衝啊!”

以豔鬼與厲鬼為主,群鬼化做一團團黑色的霧氣紛紛飛向天空,隨即四散開來。

奉鬼王之命,亂葬崗中群鬼傾巢而出,它們身上的怨氣戾氣連同亂葬崗中的死氣湧向天空,把天上那輪玉盤浸淫出如血般的鮮紅。

天空中的異樣在這人心惶惶的射日之征時格外紮眼,很快就被人發現。

雖是早已過了家規定下須安寢的亥時,在戰場安營紮寨的藍曦臣卻仍在為每況愈下的戰事而輾轉反側,無法難眠。

修行之人一夜不睡也並不防礙,藍曦臣索性起身,擺弄起桌案上的救援信。

就當他一封一封的拆開,心中盤算著要將藍氏門生分為幾隊,先援助哪些世家時,帳篷外的喧嘩聲越來越大,零星的幾句話被藍曦臣聽了個真切。

“血月啊!大家快來看!”

“這是不祥之兆啊!”

藍曦臣走出帳篷,抬頭望天,雖被烏雲遮去大半仍見其紅色光芒的滿月仍叫人觸目驚心。

而更令人悲切的,是因為血月的出現而潰散的人心。

血月的出現讓一直戰敗的世家聰明越發低迷,其中一些本就意誌不堅的紛紛臨陣倒戈。這讓仍堅持在射日前線的世家們不由氣極敗壞,從而破口大罵。

那些投降的世家本以為會被溫氏放過,殊不知溫若寒並不需要這群牆頭草的拖累,在下令讓他們入不夜天晉見後,無一例外全被溫若寒用陰鐵煉成了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