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 “佛祖啊,你不是渡人苦難的嗎……(1 / 1)

寵籌千金 海棠煒煒 5175 字 2024-05-01

翌日清晨。

顏溪向慕施蒙夫婦辭行。

“你一個姑娘家,在府裡等著消息就行了,找人的事情有大理寺呢。”慕施蒙好不容易能與女兒相處幾日,見她要走,還要和大理寺那幫人去什麼黑市找人,想想就不免擔憂。

顏溪見慕施蒙動了真格得不高興,忙望了望慕夫人,希望夫人能出言相勸。

“老爺,你可是見了孩子高興得都忘了,溪娘她自幼習得一身武藝,多少還是管用的,再說了郢王不是派了侍衛陪著嗎?溪娘和沈大人一起長大,既有同門之情又有兄妹之誼,眼下沈大人失蹤,你讓溪娘如何能安心在府中坐等呢?”

慕夫人的頭腦總是這麼清晰,連勸人都是有條有理,極具說服力。

“也罷,那讓慕寒跟著你去吧,一來好保護你,二來也算是我慕府為戶部和大理寺出一份力,哦,要是人手不夠,讓慕寒持我的將令調集親兵。”慕施蒙知道顏溪是鐵了心地要去,自是不會讓她勢單力薄出入那醃臢凶險之地。

顏溪見又多了幫手,十分高興,立刻福身向慕施蒙行禮道謝,“多謝將軍!”

“嗯.....?”慕施蒙如今再聽這個稱呼,頗有些不順耳了,皺起眉佯裝生氣。

顏溪見四下無人,忙又鬆快地重新施了個禮,“多謝父親!多謝...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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鄴京的黑市在西南角的舊坊市裡,那裡原先是前朝的宮室和街坊,大鄴建立後,便將新的宮殿建在了京城北麵,又逐漸興起新的街區,這舊址便逐漸廢棄,久而久之成了賤民聚集地和一些非法交易的秘所。

薛放就是在黑市附近的殘垣下找到沈琛劍鞘上的扣飾,和林知然的一隻翠竹玉簪。

“這鐘聲是從何處而來?”薛放站在殘垣處望向南城牆外。

“是覺光寺的鐘聲。”侍從李斌稟報道,見寺卿大人仍舊是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忙又解釋道:“哦,稟大人,這覺光寺是今年春才開光的,短短幾個月時間,已有僧眾上千人,據查證,這覺光寺是二公主捐建的,說是為城南百姓祈福所用。”

薛放凝眉深思,戶部的差人說,沈琛失蹤前就是在暗查覺光寺的稅收事宜,他本來要將所查實請呈報給戶部侍郎張具,卻還沒來得呈報人就不見了。

而那日林知然正好女扮男裝獨自騎馬去逛街市。

若不是巧合,那這二人有沒有可能是約好了要去同一個地方?

林府的婢女湘芷無意間聽小姐念叨什麼,讀聖賢書,不如行聖賢事。

看來,瑞王猜測的不錯,沈琛失蹤定是與他查辦的稅收有關,而至於林大小姐也許純屬是個同行的巧合。

薛放正思忖著,忽聽見馬匹的嘶鳴聲,眨眼間,郗烈、慕寒和顏溪三人已到了眼前。

陳隱的密信也很被送到了薛放手裡,兩日前有人在黑市裡看到幾位穿鬥篷的神秘人進了彼岸花茶樓。

“彼岸花?”顏溪覺得這名字聽起都陰森恐怖。

“哦,就是黑市裡的勾欄之地。”郗烈忙解釋道。

薛放決定就從黑市的彼岸花茶樓開始查起,幾人扮成生意人沿著破敗的石階走進黑市,黑暗一點點吞噬了白晝的亮光,直到一個彆有洞天的地下世界出現在眼前。

昏黃的燈籠下,灰色的桌椅,灰色的行人,如果不是餛飩攤子上冒著熱氣,顏溪真以為自己已置身在地獄。

怎麼會有這樣的地方?

顏溪不禁打了個寒戰,郗烈和慕寒一前一後將她夾在中間,幾人緩緩地往前走著。

黑市的另一個出口處,一個身穿黑鬥篷的人正站在馬車下。

“爺,主子正讓人四處找您呢!”侍從向黑鬥篷行禮稟報道。

“她找我乾嘛,和那些和尚不是玩得挺快活的嗎?去,告訴她,事情已按她的吩咐辦妥了,讓她趕緊派人把錢莊那筆賬給我平嘍,攤上這麼個婆娘,真是倒了八輩子黴!”黑鬥篷說完一揮袖子上了馬車,馬車徑直往城內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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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不見五指的密室裡。

“沈琛....沈琛!”衣衫淩亂的林知然微閉著雙眼輕聲呼喚著,兩手在黑暗中胡亂揮舞。

“知然,我在呢,在呢!”沈琛摸索著上前抱起林知然。

“渴!我渴!”林知然的聲音越來越虛弱。

“知然,要不我把秘卷........”沈琛話還沒說完就被林知然用手捂住了嘴,“不行,不能,這是你拚了命才查獲的證據,不能給他們,就算你給了,他們也不會讓我們活著走出去……我沒事,我還能堅持.....還能.......”

林知然說完再度暈了過去,沈琛脫下身上最後一件單衣給林知然裹上,外麵雖還是秋日暖陽,可這深埋地下的密室裡卻冷若寒冬。

他抱緊林知然,想要讓她再暖和一點,他們已經困在這裡三天三夜了,滴水未進,林知然中了迷香傷了眼睛,而自己在打鬥中也被暗器所傷。

林府上下不知道該有多焦心,知然失蹤了三天了。他們應該會報官,還有戶部的同僚應該也已知道自己出事了,而接手案子的應該是大理寺,薛寺卿的辦案能力自不必說,總之還是有一線希望的。

隻希望顏溪不知道自己失蹤了,否則以她的脾氣,不知道要著急成什麼樣子。

幸而自己將劍鞘上的扣飾故意留在了黑市附近的城牆下,那扣飾的背麵刻有自己的名字,大理寺的人應該很快就能查到線索。

沈琛摟著林知然,緊握著她的手,心中無限懊悔,自己怎麼就隨了她的意要帶她一起冒險暗查?

自己怎麼就那麼自負,以為可以保護得了她,殊不知查稅的凶險遠超出自己所料。

一定,一定要活著出去,將她完好地帶出去,絕不能死在這裡,否則自己就是萬死難辭其咎!

此時密室的傳聲筒裡傳來一個聲音,“小娘子中了迷香毒,再不服解藥,很快就沒命了,沈大人你可想清楚了,是秘卷重要還是你的青梅竹馬重要?”

“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秘卷我並未帶在身上,你先放我們出去,我帶你去取!”沈琛一麵鎮定地應答著,一麵悄然起身沿著牆壁去尋那聲音的出處。

那出處定是聯通著密室外,室內稀薄的空氣恐怕也是從這出處流通進來的。

他很快發現一個牆角處的聲音比彆處的都大,他試著躍身而上想要找到那個傳遞聲音的聯通之處。

可牆壁太滑,他每次躍上去都很快滑落下去。

約摸著又過去了一天,林知然已渾身發燙,自昨日醒了一次後就再沒有醒來。

薛放將彼岸花茶樓的人全部帶回大理寺連夜審訊。

慕寒回府向慕將軍稟報了最新進展,慕施蒙當即調撥了一團親兵隨時聽候調遣。

林夫人憂心過度幾次暈厥了過去,林太傅更是整日奔波於大理寺、刑部、京兆府各個衙門間,時刻關注著探查結果。

彼岸花的老鴇經不住嚴刑拷問終於招了,“前幾日有幾個金主來茶樓,不要姑娘,也不要茶水,隻讓老奴給他們開了一間上等的雅間,那幾個人都戴著鬥篷看不清臉,隻是有一位看身量像是個姑娘。”

“那夥子人隻到一個時辰就退了房離去。”老鴇又回憶道。

薛放一雙鷹眼緊逼著老鴇,“退房時可曾見到那個姑娘?”

老鴇有些疑慮地搖搖頭,“好像沒看見。”

薛放立刻帶人重新回到彼岸花茶樓,直奔那雅間,郗烈和慕寒將雅間裡全部物件兒都扔到了外麵,房內查了個遍也沒發現異常。

顏溪打開窗戶向外張望,卻發現這扇窗的打開朝向與彆的房間不同,隻見格扇下的凹槽裡有個奇怪的凸起,輕輕一按,轟隆一聲,窗戶的整麵牆壁打開了,地麵露出一截幽暗的密道。

薛放命人取了燈來,眾人依次走進密道,郗烈和慕寒拔出劍來警惕四周,顏溪仍舊被夾在他們中間。

走了約莫半柱香的功夫,眾人才走出密道,卻發現置身於一座寺院的藏經閣中。

“這是覺光寺!”薛放立刻認出了此地,眾人萬分震驚,黑市的暗娼之地竟連接著佛寺的藏經閣?!

這覺光寺本是新開光的寺院,藏經閣似乎還未啟用,門窗緊閉,書架上積了一層薄薄的灰,胡亂擺放著一些新刻印的經卷。

“大家仔細找找,既然密道通往這裡,沈大人和林小姐很有可能就被帶到了這裡。”薛放命令道。

眾人又開始細心翻找起來,此時,隱約有哐當哐當的聲音傳來。

顏溪四下探聽,發現聲音來自佛手,湊近了那佛手一番擺弄,佛手大拇指竟是活動的,拇指被旋轉開後,竟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圓孔,是個傳聲筒,那哐當哐當的聲音就是從傳聲筒裡傳來的。

“聽聲音像是什麼鐵器在剮蹭牆壁!”顏溪忙向眾人稟報探聽的情況。

殊不知,顏溪說話的聲音透過那圓孔徑直傳送到了密室。

“是溪兒!沒錯,是溪兒的聲音!”沈琛興奮極了。

他本來想要用劍在牆上固定一個支撐點,好攀爬到那出孔處。

“溪兒!是你嗎?!”沈琛忙收起劍,雙手握成喇叭狀對著牆角高聲大喊。

顏溪聽得分明,“是大師兄!”

眾人紛紛激動不已。

沈琛告知大家,林知然也在密室中,性命危在旦夕。

薛放讓郗烈在門口守著,自己帶人尋找密室的開關。

顏溪認為機關消息要求有聯動性,一般都會將開關設在一塊兒,所以密室開關大概也就在大佛身上。

果然,薛放把大佛的眼珠子一轉,通往密室的暗門打開了,就在大佛底座下。

“密室太過狹窄,顏娘子,郗烈,慕寒你三人守著上麵,本官帶兩個人下去救他們上來,如果外麵有異常,慕寒你立刻向城中發信號,慕將軍和瑞王都會第一時間趕到。”薛放命令道。

顏溪正想跟著下去,卻被慕寒一把拉住了,“小姐,聽薛大人的命令!”

三人守在門口,緊張地盯著藏經閣外的院子,隻見僧人們三三兩兩地從院子中經過,對藏經閣中的異常似乎毫無察覺。

很快,薛放從密室出來了,沈琛抱著林知然緊隨其後。

“大師兄!”顏溪一個箭步衝上去,看著形容枯槁的沈琛,眼淚再也抑製不住。

再看看沈琛懷中的林知然,昔日的明豔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臉色慘白昏迷不醒,嘴角還滲著血絲。

“知然姐姐!”顏溪淚如泉湧。

“溪兒,快,救知然!”沈琛終於支撐不住,晃悠悠暈了過去,顏溪順勢接住了他懷中的林知然,李斌忙伸手扶住了沈琛。

“大家先離開此地要緊!”薛放走到後門,向外張望了一眼,確認無人。

眾人收拾停當,正要打開後門離去,屋外響起一片叫喊聲,“快,圍起來,擒拿盜賊!”“抓住他們,彆讓他們跑了!”

“糟了!看來驚動了寺院的人!”薛放說著將劍緊握在手中,“慕寒,快,發信號。”

一聲刺耳的鳴鏑從藏經閣的窗戶裡射向城內。

“看樣子是走不了了!”郗烈望著一窩蜂湧過來的僧人,略皺了皺眉,不由得握緊劍柄。

顏溪將林知然平放在蒲團上,又和李斌一起將沈琛扶靠在香案前。

“佛祖啊,你不是渡人苦難的嗎?如今怎麼就助紂為虐,為虎作倀了呢?!”

顏溪斜了一眼那道貌岸然的佛像,望著昏迷中的二人,心想若是再耽誤下去,隻怕性命堪憂。

“倘無佛心,這也就是一堆泥土石塊罷了!”薛放說著取下腰間的令牌,盯著越來越近的僧眾,“看來隻能先用這個拖些時間了!佛門重地,擅闖和擅動乾戈者依律當懲!呆會兒大家小心了,切莫見血!”

“呸!狗屁的佛門重地,早該廢了這條!”慕寒恨得咬牙切齒。

“慕將軍且冷靜,如今不是跟他們動怒的時候,好在我們有瑞王殿下,先與他們周旋一番好拖延時間。”郗烈勸慰道。

薛放整頓了一番衣冠,猛地打開門,手持令牌走了出去。

這幫僧人果然就是烏合之眾,圍著薛放吵吵嚷嚷,根本不聽什麼大理寺查案,沒說兩句便操著棍棒打了上來。

郗烈、慕寒和李斌等人立刻護在薛放身前,不能出血的打法可太多了,那些僧人裡不乏有些武藝高強的,但多半都是半斤八兩的身手,幾人尚且能夠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