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 “殿下,顏娘子不見了。”……(1 / 1)

寵籌千金 海棠煒煒 6065 字 2024-05-01

“褚臨嶽,你個混蛋,王八蛋!”

嘭地一聲,一隻花瓶砸在門上,碎了一地。

守門的侍衛麵麵相覷,一個小小的侍妾,脾氣還真是大!

晚些時候,宮裡傳下旨意,聖上明日在集英殿為慕大將軍擺下慶功宴,京中諸位王爺、公主、公、侯及朝中重臣皆奉旨入宮赴宴。

翌日清晨,褚臨嶽入宮赴宴去了。

雲姑已知曉顏溪的身世,雖知郢王出此下策自有他的用意,但不免有些心疼,端了早膳來看顏溪,卻被侍衛攔住了。

“姑姑,您老就彆為難小的們了,王爺的脾氣,您老是最清楚不過的,萬一有個閃失,小的們還活不活了?”看守的侍衛反倒是央求起雲姑來。

“唉,也罷,這是早膳,你給送進去吧,她從昨兒晌午開始就不吃不喝的,隻怕是個鐵人也頂不住啊。”雲姑知道,王爺這回是真生氣了,他從小到大一般不這樣,除非惱極了。

到底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要鬨成這樣?

雲姑一邊歎氣一邊湊到門前。

“溪娘,你吃點東西吧,橫豎彆餓壞了身子,有什麼事兒也得好好得出來了再說,千萬彆跟自己置氣。”雲姑隔著門縫對裡麵說道。

“姑姑,我知道了,您放那兒吧。”顏溪敷衍了幾句,翻了個身繼續躺著。

“唉!”雲姑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走開了,打算等王爺氣消些了,再去勸解一番。

顏溪昏昏沉沉睡到了下午,隻聽到門口有人說話。

“有什麼話,你就在這兒與顏娘子說吧,我們到前麵守著就是了。”

“多謝了,二位!”

過了一會兒,就聽見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溪兒,你還好嗎?聽府裡人說你快兩日沒用膳了,殿下不是已讓你與慕將軍相認了嗎,為何又將你禁閉起來?”

是大師兄!

顏溪猛地坐了起來,一陣頭暈眼花。

她扶了扶額,定了定神,走到門口站定,此刻心中隻想問一問大師兄是否也早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正要開口,卻聽見沈琛說道:“溪兒,師兄知道你也生師兄的氣,你的身世,師兄本是打算找個時機告訴你的,可是,可是又怕誤了殿下的事,所以.......”

接著,一陣沉默。

顏溪知道師兄從來不會對她撒謊,這一次想必也是內心受儘煎熬掙紮,他也是父命難違,那榮南侯對沈家有再造之恩,他不能不全力配合褚臨嶽營救榮南侯。

“師兄,你彆說了,我都知道。”顏溪聲音低沉。

“溪兒,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可是想好了要回慕府嗎?”沈琛試探地問道。

如若她一直被留在郢王府,與郢王弄假成真,真做了郢王侍妾,那麼他們的婚約便成了泡影,他考取功名的意義也變得無足輕重。

顏溪並不知道沈琛留在京中科考是為了能與即將成為幕府千金的自己相匹配,她總以為師兄才華橫溢,本就該有一個施展抱負,一飛衝天的機會。

可是,如果自己不乖乖留在這裡,喜怒無常,瘋癲無狀的褚臨嶽說不定真會即刻斷送了師兄的青雲之路。

想到這裡,顏溪吸了吸有些發酸的鼻子,略頓了頓,對著門縫說道:“師兄,聽說十日後,你就要參加今年欽賜的製科考試了,你安心備考,不用擔心我,等你高中了,溪兒還等著為師兄慶賀呢!”

她為了進一步安沈琛的心,又說道:“殿下隻是一時惱我不肯接受身世,才罰我在這屋裡反省,待他過兩日氣消了,也就沒事了,師兄你回去吧,我真的沒事。”

隔著門,沈琛看不見顏溪淚眼婆娑的樣子,隻聽她的聲音一如往常那樣平靜,以為她真是出言不遜惹怒了郢王才遭此懲罰的,畢竟她平時也沒少惹郢王生氣。

“那你記得吃飯,師兄明日再來看你。”沈琛想了想,決定還是勸慰她一番,“溪兒,師兄知道你一時難以接受,可慕將軍為人正直,威名遠揚,應該也會是個好父親,你好好考慮考慮,不管你最後做什麼選擇,師兄都支持你。”

“知道了,師兄,我會好好考慮的,實在沒不行,我就回仙室山陪孩子們讀書,放心好了。”顏溪擦乾眼淚,靠在門上大聲說道,這才是她最想做的事情。

沈琛卻覺得她是在說氣話,畢竟她在仙室山時就常羨慕彆人都有父親來探望,如今她與父親相認了,該歡喜才是,可能事情來得太過突然,她還沒有適應。

又囑咐了幾句,沈琛便離開了,侍衛們重新守在了門口。

臨近晚膳時,侍衛們聽見屋裡一陣“哎吆吆!”的叫喚聲,忙打開門進屋探望,可還沒發現異常就撲通撲通一前一後倒在了地上。

總算逃了出來!

顏溪站在巷子裡回望身後高高的郢王府院牆,一臉欣喜。

她將包袱挎在肩上,快步往前走著,卻不知道該去哪兒。

逃命三件套:銀子、寶劍、馬匹。

顏溪重新盤點了一遍,銀子就二兩,外加褚臨嶽送的那支白玉簪子,估摸著能換不少銀錢,不要白不要。

寶劍是護身的,這七星劍掛在他身上也是浪費,他有那麼高手護衛,能有幾次需要親自出手的機會?

至於馬匹嗎?得拿了簪子換了錢再去買,如果銀錢不夠,就買隻驢或騾子,能代步就行。

如此說來,得先找一家當鋪將簪子換成銀錢才行。

顏溪很快理清了思路,調轉方向往街市上走去。

路過一家酒肆,店小二在門口大聲嚷嚷著招攬客人,“酒樓新開張啊,買一壇襄州黃送一盤牛肉,外加兩碟子時新鮮蔬,各位客官快來嘗鮮!”

襄州黃?!這可是襄州的名酒。

顏溪許是思鄉心切,忙停住了腳,抬眼一望,醉星樓。

餓了一天多,肚子早癟塌塌的,逃命也得先填飽了肚子才有力氣不是,未至故鄉土,先飲故鄉酒。

顏溪想也沒想,抬腳就進了酒樓。

“客官,新釀的襄州黃,來一壇?”

“可是襄州的黃酒?”

“正是,正是,用的可是貢酒的方子,好得很!”

“來一壇!”顏溪問都沒問價錢,徑直要了一壇。

不一會兒,酒菜上來了,顏溪敞開了吃喝起來,終於不用再裝斯文了,想怎麼吃就怎麼吃,彆提多開心了。

正吃著,忽聽得鄰座幾位書生模樣的人聊得熱鬨。

“欸,你們聽說了嗎?今年製科的題目是有關稅製改革的。”其中一位說道。

“我也聽說了,據說是太傅林大人命題,禮部陳大人主考。”另一位忙附和。

“看來,朝廷是有心從新人裡麵遴選出推行稅改之策的能人。”第三位捋著胡子分析道。

再後麵,他們討論了什麼,顏溪已聽不清了,滿腦子隻記住了“製科”二字。

“刑家之子,不能參加科考。”褚臨嶽的話也立刻回蕩在腦海裡。

顏溪曾在褚臨嶽的書房裡看到過大鄴律法的這一條疏議,所謂刑家之子,既指親屬家人,也指同門師兄弟。

那日,褚臨嶽所說並非誑言。

襄州黃,色乳味甜,卻最能醉人於無形中。

飲了數碗的顏溪本已有些昏沉,此刻聽了那書生的談論,頃刻間如被一盆冷水從頭澆了下來,瞬間清醒了。

繼而襲上心頭的便是無邊無際的失落、苦悶。

逃出來又有什麼用?又不能真得離開!

光顧著自己逃走了,一時高興竟忘了師兄製科考試在即。

背夫在逃,這算個什麼狗屁刑罰!

難不成自己真成了褚臨嶽的私有物品,一輩子被圈禁在此?

這個陰險小人到底何時才能放自己離開?

隻求師兄此番能夠拔得頭籌,在京中有了一席之地,自己便不再備受束縛。

煩悶如同發酵了般在心中瘋長,顏溪倒滿一碗酒,猛灌下去。

天大地大,自己卻無處可去,就像籠中之鳥一般被困在這京城中。

小時候是那麼渴望長大,長大了就可以遊走四方,可是,真長大了,離開了家,卻發現,哪有那麼多自由,更多的是身不由己,無可奈何!

曾經在仙室書院是那麼的自由快活,躺在桃花樹下逃學,最多挨師兄一頓臭罵,一日三餐,簡簡單單,沒有那麼多顧慮。

而如今,身邊的每個人都要背負在身上,為他們喜,為他們憂,甚至為他們放棄自由。

可這些不就是自己從小渴望做的嗎?

記得小時候,自己犯了錯連累師兄們被師父罰,便總是信誓旦旦地說,“等我長大了,換我罩著師兄們!”

阿娘聽了,總是意味深長地說,能替人承擔,便是真正的長大成人。

可是,阿娘,您不知道,女兒情願去跟人拚命,也不願要如今的這種承擔。

呆在郢王府,與那個陰險小人同在一個屋簷下,這簡直比殺了自己還痛苦。

接著又是一碗襄州黃灌了下去。

這個小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滿腦子都是陰謀算計,誰相信他,誰就活該被他耍得團團轉。

以後絕不再相信他說的話,哪怕是,一個字,絕不!

不知不覺,兩壇襄州黃見了底,顏溪紅了臉倒在桌上。

集英殿。

慶功宴上,燈火輝煌,歌舞盛大,金盞美酒,華服珠冠,在座的王公大臣觥籌交錯,恭賀慕大將軍連連告捷,四海升平,功不可沒。

恭賀褒獎的呼聲越高,慕施蒙的心中越是隱隱不安。

聖上在慶功宴上當眾宣旨,讓公主如岫擇日與慕將軍之子慕中霆完婚。

眾臣又是一片道賀。

自此,慕府成了鄴京實實在在的頂級權貴。

慕施蒙早聽說了當日春日宴上如岫被長公主如嵐算計一事,特地在宴席上向長公主如嵐敬了酒。

如嵐心想,這人都還沒進門,倒是先給兒媳婦撐腰了,無奈兄長永王仍在圏禁中,此刻還是伏低示軟的好,忙起身回敬了慕施蒙。

符貴妃見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如岫一朝嫁入將門,連帶著殷淑妃也跟著地位攀升,心中忿忿不平,端起酒杯敬向殷淑妃,“姐姐真是找了門好親事啊!”

殷淑妃一如既往地平靜淡定,“全是聖上做主,岫兒也無非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罷了。”

眾人歡鬨時,如岫在褚臨崧的陪同下特地向坐在角落裡的褚臨嶽敬酒道謝,褚臨嶽笑道:“一切都在酒中了。”如岫和褚臨崧自然明白有些話此地不宜明說。

慕中霆見周圍無人,悄悄湊到褚臨嶽耳旁問他姐姐為何今日沒有同來,褚臨嶽悄聲告訴他,“你姐姐前些日子貪玩落了些功課,在府裡補課呢。”

“什麼功課?我姐姐在學什麼呢?”慕中霆有些好奇。

“你覺得女人最該做的是什麼呢?”褚臨嶽覺得果然是姐弟,都是一根筋。

“女人?不就是該嫁人,相夫教子嗎?”慕中霆用食指敲著自己的腦門,開始腦筋急轉彎兒。

褚臨嶽斜睨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便不再說話了。

等到慶功宴結束,各自散去,褚臨嶽見月色尚好,時辰也還早,便在長興街下了馬車,說要獨自走走。

他近日著實被顏溪傷透了腦筋,有些心煩意亂。

世上再沒有比她更蠢鈍的人了,本王都那樣吻了她,她還不明白本王的心意。

難道本王是那些見了女人就邁不開腿,隨隨便便找個女人都願意去親吻的無賴紈絝嗎?

真是榆木腦袋不開竅!

還說她是有婚約的人!

如今,她都已經是本王侍妾了,還敢提與彆人有婚約?!

沒錯,當初本王的確沒有顧及那麼多才當眾宣稱她是本王的妾室,可這並不代表本王真就一點私心沒有,換作旁人,早該領悟了這點,然後偷著樂了。

她倒好,真把本王的這份心意當做了權宜之計。

可是,這麼多日子相處下來,她明明也是在意本王的,否則,那日在望月台,也不會奮不顧身地跳下懸崖去救本王。

的確,本王是利用了她換得了慕家的支持,可是本王對她也並不全是利用。

那日本王親手將那支白玉荷蓮鴛鴦簪插在她頭上,她就該明白本王的心意。

荷蓮、鴛鴦這代表什麼意思,就連首飾店的老板都解釋得夠直白了,還要本王親口說出來嗎?

也不知道在仙室書院都是怎麼讀得書?

說一千道一萬,也都怪自己,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竟鬼使神差地對這女人動了心思。

當初本王答應沈卞救她時,可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如今,她滿腦子都覺得本王是在利用她,拿她做籌碼,根本不會再相信本王了。

這一點仿佛成了橫亙在我二人之間的一堵牆。

褚臨嶽就這樣信步走著,心中充滿無限惆悵,他生平第一次有了用殺伐果斷處理不了的事情。

郗烈牽了馬遠遠地跟著,不敢靠得太近,怕擾了殿下清靜。

再說兩個看守顏溪的侍衛醒來發現,四門大開,屋內早沒了人影,心下連連叫苦,這頓板子隻怕是挨定了。

雲姑既擔心顏溪一個人出去不安全,又覺得她關在府中太悶了能出去走走也不算壞事。

侍衛們按照雲姑的指點,舉著火把滿大街找了起來,把顏溪平日裡喜歡買零食的鋪子,聽話本子的茶樓,買菜的,買酒的,買炭的鋪子都一一找了個遍,卻都查無此人。

“咱們還是趕緊稟報郗頭兒吧,晚了彆再整出彆的事兒。”一個侍衛提議,另一個想了想也隻能如此了。

兩人正趕到長興街附近,遠遠地就看見陳顯駕著馬車回來了。

聽說了此事,陳顯忙又調頭回去稟報郗烈。

“殿下,顏娘子不見了。”郗烈忐忑不安地稟報道,殿下下達的任務,他還是第一次辦得如此糟糕,“侍衛門去馬廄看了,馬都還在,雲姑說也沒找她支銀錢。”

本以為殿下會大發雷霆,沒想到褚臨嶽卻平淡如常。

他早知道顏溪不會乖乖就範,打第一天認識起,她就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人。

“她一定還在附近,沒走遠,加派人手去找!”褚臨嶽剛吩咐完,立刻又召回郗烈,“還是叫影衛去找吧,京中不太平,早一些找到就多一分安全。”

“是!”郗烈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