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顏溪,你聽我說,不全是你想的……(1 / 1)

寵籌千金 海棠煒煒 5478 字 2024-05-01

“所以,您是我父親?”顏溪從震驚中醒過神來,怔怔地望著坐在對麵的慕施蒙。

“是的!”慕施蒙點點頭,然後從懷中取出那個巴掌大小的桃木匣子,打開匣子露出一對金燦燦的衣帶鉤,“這匣子是我親手為你娘打製的,這對衣帶鉤也是我送給你娘的,你娘留著它隻怕也是希望有朝一日我們會相見。”

顏溪拿過匣子,這才發現原來夾層裡藏有衣帶鉤,並非隻是一個沒什麼用處的木匣。

原來傳聞中那個被兄長設計受辱的襄城郡主就是自己的母親!

她是因為有了自己才忍辱偷生隱居在仙室山中,又獨自將自己撫育成人的。

又有誰知道,母親當年是怎樣的萬念俱灰,又是怎樣的無可奈何才獨居到深山中,直到自己一天天長大,她才漸露笑顏。

那些年,自己每每一覺醒來,常看見殘燈下,母親靜坐著望著窗外發呆,沒有人知道她那時在想什麼,是在懷念故國,還是暗自撫平心裡的創傷?

直到母親手上的繭越來越厚,原本白皙細膩的臉上開始有了皺紋,她就時常問自己,想不想去鄴京看看,她是擔心自己以後無所依靠。

阿娘,您早該告訴我的。

是女兒不孝,來到這個世上隻帶給您了屈辱和辛勞。

頃刻間,眼淚奪眶而出,顏溪就那樣靜靜地坐著,任由淚水模糊了雙眼。

“溪兒,你放心,為父以後定會好好待你,把這麼多年對你娘和你的虧欠都補回來。”慕施蒙被顏溪的樣子嚇壞了,想她定是經受不起著突如其來的刺激,正慌亂不知如何勸慰。

好一會兒,顏溪擦乾了淚,直了直身子問道:“這匣子是郢王殿下給你的?”她知道這匣子明明在褚臨嶽手中,自己先前還準備找他要回。

慕施蒙點點頭。

顏溪逐漸恢複了平靜,“郢王和您達成了什麼交易,才願意救我和仙室書院,還有榮南侯府。”

慕施蒙略想了想,說道:“溪兒,這些你不用知道,你隻要知道父親以後定會好好待你,我們父女團圓,從今天起,你有了父親,有了新家。哦,你的事情,我已經告知了你母親,還有你弟弟,她們都..........”

沒等慕施蒙說完,顏溪便站了起來,徑直走到門口,頭也不回地隻說了一句,“我都知道了。”,便出了雅間。

慕施蒙雖沒有明說,但她已大概明白。

在到鄴京的路上,褚臨嶽曾說自己和那桃木匣子對他有用,桃木匣子能夠證明自己慕家女兒的身份,而這個身份可以讓慕家欠他一份天大的恩情。

自己也不過是褚臨嶽權勢交易的的一枚籌碼而已,一如當年的母親一樣,這仿佛成了宿命。

而自己還傻傻地留在郢王府報恩,從來沒有認真想過他口中的“有用”是謂何“用”。

那夜,在紫丘苑的望月樓上,有那麼一瞬間,自己是同情他的,同情他身處無邊無際的皇室黑暗中,孤立無援;同情他的身世淒涼,無處體會親情的溫暖;同情他身受病毒折磨,卻要逞能堅強。

大理寺失火那晚,自己竟擔憂起他的安危,跑到三清山上與他一起跳崖。

他將從不離身的配劍送給自己護身,嘉寧每次找茬,他都奮不顧身來解救自己。

端午節那日,他站在首飾攤前,將那支白玉荷蓮簪插在自己頭上,自己覺得他並不是平素裡大家認為的那樣冷傲。就連鬆丹和林知然都說,他是對自己有意才送荷蓮簪,荷蓮鴛鴦寓意是什麼,連傻子都明白。

自己是有婚約的人,雖從未將鬆丹那些玩笑話當真,可是此刻整個人卻被一股莫名的,空前的,強烈的失落所占據,久久不能出離。

這是在失落什麼?又是在難過什麼?你本來就隻是他的一個籌碼,還想如何?

直到這一刻,顏溪才明白,阿娘為何選擇獨自隱居撫育女兒成人,隻因淪為籌碼和棋子的人怎能奢望賭徒與執棋人的真心?

大街上人來人往,和平時一樣熱鬨,一輛馬車飛馳而來,顏溪卻如遁入另一個世界般全無察覺,不知躲閃,失魂落魄地走著。

那車夫見前麵有人橫在馬路上,猛地拉起韁繩,停住了馬車,唾了一口罵道:“眼瞎了嗎?!”,還要下車來尋釁,卻被車內的人喝止了。

顏溪早被馬匹揚起的前蹄踢倒在地,臉上,手上擦破了皮正往外滲著血。

一個路過的婦人走過來扶起她,用帕子替她包紮了手上的傷口,又將她滿身的灰塵拍掉,憐惜地問道:“娘子,你家住哪裡,要不要老身送你回去?”

家?

顏溪的嘴角泛起苦澀的笑,搖搖頭,“不用了,大娘,謝謝您。”

她剛要轉身離去,突然想起什麼,一伸手將頭上搖搖欲墜的金釵三下兩下都取了下來塞進婦人的手中,“大娘,這些都送與你了,權當感謝。”

婦人驚訝地望著滿手的首飾,正要退還,一抬頭卻發現人已經不見了蹤影,隻好搖搖頭輕歎起來。

顏溪順著城內的玉津河,一直走著,走著,卻不知道要去哪裡。

鄴京這麼大,卻沒有她的家。

那木匣子是沈伯伯給的褚臨嶽,沈伯伯應該是知道自己身世的,那麼大師兄應該也是知道的。

難怪他那日突然問及自己是否見到了慕將軍,還問自己對慕將軍的印象如何,之後就一直欲言又止的。

所以,自己從襄州大牢出來的那天起,所有人都已精心布好了一個局,隻等自己乖乖地從襄州到了鄴京,呆在郢王府,郢王殿下就會著手完成交易的第一步。

聯合大理寺查清案情,豁免仙室書院和榮南侯的死罪。

當然,此舉還順帶揭穿了永王褚臨崟的陰謀,打擊了褚臨崟的同時,還將慶王褚臨峯也拉下了水,不可不說是一箭三雕。

是了,在望月樓上,他說過他要做黑夜中的月亮,夜越黑,月才越亮,他要讓所有人卷入黑暗中成為他的襯托。

顏溪在玉津河儘頭的一處露台上坐下,高高的露台下積滿了端午前夕順流而下的許願花燈,燈燭早已熄滅,荷花花瓣也早因就在水中浸泡多日而失了顏色。

人們的願望總是美好的,可是就如這許願燈一樣,最後又有多少能度過重重阻礙和波折,到達彼岸。

坐在露台上,望著遠處街市上的一片繁華,顏溪知道這鄴京本不是她該來的地方。

如今所有人的心願已經達成,她也不枉到此走了一遭。仙室山才是她的家,她從那裡來,也要回到那裡去。

顏溪伏在欄杆上,望著天際的夕陽換成了星落,不知不覺眼淚傾覆了臉頰。

天地之間,仿佛隻有她一個人,各人都有自己的夢,而她夢在那個花開遍野的仙室山,守著阿娘生前居住的桃廬,和師兄孟舸一起陪孩子們讀書。

等褚臨嶽在露台上找到顏溪時,她已靠在欄杆上睡著了,密密的長睫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

“去告訴慕將軍,人已經找到了。”褚臨嶽輕聲吩咐郗烈。

夏日的玉津河邊,風吹得有些微涼,褚臨嶽解了大氅輕手輕腳給顏溪蓋上,也許是感到了溫暖,顏溪的手猛地拽住了褚臨嶽,嘴裡輕聲呼喚著:“彆走。”

夢中,阿娘也正為她披衣。

“我不走。”褚臨嶽望著睡夢中的顏溪,淺淺一笑,在她身邊坐下,想要伸手拭去她眼睫上的淚,卻又怕弄醒她,隻好縮回了手。

慕施蒙今日提出,顏溪要堂堂正正地回到慕府,就必須先和郢王府斷絕關係,否則定會引來朝野非議,郢王是為了拉攏慕府才讓自己的侍妾認慕施蒙為父,聖上也會有此疑慮。如此,郢王的誌向很快就會夭折。

瑞王和薛放都讚同慕將軍的意見,畢竟眼下還不是鋒芒畢露的時候。

那麼,先前糾結要不要寫的那紙休書就必定要寫了。自此,他與顏溪的結局便成了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一彆兩寬,各不相乾。”

他有些不甘心。

顏溪朦朧中似乎看到了阿娘走過來為她披了單衣,忙追了上去,可怎麼追都無法觸及阿娘的身影,猛地睜開眼就看見坐在一旁有些出神的褚臨嶽。

“你醒了?”褚臨嶽見她醒了,忙伸手去扶她,卻被顏溪敏捷地躲開了。

“郢王殿下怎麼會在這裡?”顏溪站起來,將身上的大氅脫下猛地扔給了它的主人,雙眸冷若冰霜。

“顏溪........”褚臨嶽知道她已知曉一切,想要解釋卻不知如何開口。

解釋?為什麼要解釋呢?自己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結束後要向她解釋。

可是此刻,腦子和心臟都有些不聽使喚了,害怕她生氣,害怕她難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顏溪看他不知所措的樣子,有些好笑,往日裡運籌帷幄,深謀遠慮的郢王殿下哪裡去了,此刻擺出這副模樣是要裝無辜嗎?

“殿下好手段,如今一切都已如殿下所願,殿下該在府中慶賀才是。”

顏溪一眼都不想多看這個活在陰暗中,內心同樣充滿陰謀算計的男人,她轉身就要離開,卻猛地被拽了回來。

“顏溪,你聽我說,不全是你想的那樣,我......”褚臨嶽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蠢不可恕,到底要怎麼樣解釋才能說明自己的心意,“我希望你能留在郢王府。”

“留在郢王府?繼續做你的侍妾,更好地牽製慕家?”顏溪一雙冰泉般寒澈的眸子迎了上去,使勁兒掙脫了手腕,轉身就要離去。

“不是這樣的!”與這近似怒吼的聲音同時抵達的還有褚臨嶽暴風雨般的強吻。

顏溪的大腦一片混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抵在牆柱上的,隻知道麵前這個猛獸般的男人一定是瘋了。

仿佛一堵巨大的滾熱的牆將自己密封在牆柱前,一雙鉗子般的大手箍著自己的腦袋,強迫自己接受這驚濤駭浪般的肆略。

瘋狂到巔峰的時候,顏溪隻覺得自己快要被生吞進一個無底的炙熱黑洞裡,她下意識地閉緊雙眼,感覺呼吸和心跳都停止了一般.......

良久,那暴風雨才剝離開去,顏溪仿佛被颶風席卷過的嬌嫩花朵,靠在牆柱上喘著粗氣,雙目怒視著那頭瘋獸,“你......混蛋!”

說著,一伸手過去,一個耳光眼看就要落在褚臨嶽漲紅的臉上,卻被他十分迅捷地握住了纖手,緊接著那堵越發滾燙的牆又堵了上來,熱氣再度襲近,聲音有些嘶啞,“現在你明白了嗎?我,要你,留下!”

已領略過這猛獸的瘋狂,顏溪隻怕他再度發瘋,不敢看他烈火升騰的雙眸,隻是緊盯著他上下滾動的喉結。

不想,顏溪的安靜並沒有讓男人停止瘋狂的舉動,相反,他緊握的手漸漸用力,視線又開始在顏溪的臉上四處亂掃,好像獵人在饒有興味地賞玩自己的獵物。

“瘋子,走開!”顏溪隻覺得手被捏得生疼,更不知他會再發什麼瘋,趁他不備,猛地推開了那堵身軀,倉惶逃開了。

可還沒走兩步,隻覺得後腦勺一陣悶痛,人便暈了過去。

“殿下,慕將軍來了!”郗烈上前來稟報。

褚臨嶽抱著顏溪緩步走下了露台,慕施蒙正從馬車裡下來。

“溪兒她?”看見昏睡的女兒,慕施蒙既驚訝又擔憂。

“哦,無礙,在露台上睡著了,我先帶她回郢王府,等她緩過神來,你定個日子再來接吧。”褚臨嶽說著便將顏溪抱上了自己的馬車。

慕施蒙一拱手,望著遠去的馬車不免生出新的疑慮。

這郢王殿下若是對溪兒有意,讓殿下給溪兒寫休書,是不是有些欠妥?

可是,眼下大局為重,小不忍則亂大謀,這兒女情長也隻能暫時撂下。

慕施蒙回到府中,又與夫人褚氏細細商議了一番。

褚氏早就知道慕施蒙與當年的襄城郡主有這麼一段往事,隻是沒想到襄城郡主竟有了女兒,還獨自撫育成人了,唏噓感歎之餘,倒是十分通情達理地接受了此事。

“也算老天垂憐郡主,讓那孩子能與我們團聚,正好妾身膝下無女,也算圓了妾身所願。”

“那日在春日宴上,我在太清樓的更衣室隱隱見了一麵那孩子,長得清秀脫俗,身手也很是利落,言談舉止不卑不亢,倒是頗有咱們將門風範。”

褚氏回想起那日所見,很是中意這個遺落在外的女兒,又說道:“我聽說那日在馬球賽上,郢王殿下不顧病體親自騎馬去救她,可見殿下是有這番心意的。”

“咱們也不能為了著急接回女兒就不顧人家夫妻情義,好歹他們朝夕相處了這麼久,一日夫妻還有百日恩呢。”

“何況,溪兒她突然有了你這個父親,有了這個家,恐怕也要適應一些日子才能接受,這也是急不來的啊。”

慕施蒙聽夫人這一番點撥,立刻有了新的打算,“夫人說得是,是老夫心急了,沒有顧及溪兒和殿下的感受。既如此,我們便暫不著急接她回來,等緩一段日子再說,溪兒的身份也等日後時機成熟了再公布於眾。事緩則圓,何況是在立嗣之爭的這個關要時期,牽一發而動全身,萬事都要考慮周全才行。”

兩人正說著,就聽見院子裡咋咋呼呼地傳來慕中霆的聲音,“父親,母親,聽說我姐姐回來了,你們接回我姐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