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 褚臨嶽一時呆愣在原地,仍由那股……(1 / 1)

寵籌千金 海棠煒煒 5059 字 2024-05-01

兩局過後,半場休息一刻鐘。

顏溪下了馬就氣呼呼走到郗烈麵前,“郗烈,你為什麼不射門,那麼好的球,以你的身手要射中不是探囊取物嗎?”

郗烈也憋了一肚子火,覺得十分有必要跟這位山裡出來的野蠻娘子好好重申一下主子的命令,“顏娘子,你不要忘了,殿下的命令是——隻許輸不準贏!”

“所以,嘉寧她若是拿把刀要把我殺了,殿下的命令也隻會是——隻許死不準活?!”顏溪知道嘉寧費了這麼大心思要她上場,就是要她出醜,要她難堪,甚至要她斷胳膊折腿才好呢!

她自幼受師父教誨,即便如此淡泊寧靜的白雲先生也時常教導弟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一次見麵,嘉寧就用鞭子險些傷了自己;第二次,嘉寧更是陰險歹毒,用迷藥把自己送到青樓,險些毀了自己的清白;這一次,方才在太清樓若不是自己機變,恐怕那一巴掌早落在自己臉上了。

冤家路窄勇者勝,再一再二不再三,這一次絕不相讓!

郗烈被顏溪的一席怒言嗆得無言以對,鬆丹和陳顯忙走過來解勸,“溪娘,你就按殿下吩咐的做,彆再跟郡主鬥氣了。”“是啊,溪娘,咱們府裡一向如此,逢賽必輸,習慣就好了。”

很快,還未等顏溪平複好情緒,第三局開始了。

這一局,定安侯府的攻勢越發淩厲,嘉寧郡主依然是二號前鋒,居安海帶人飛快地將球再次傳給嘉寧時,郗烈帶著陳顯和鬆丹一改前兩局的做派,催馬急馳,左右夾擊,揮舞著月杖瘋狂地去搶馬球。

一時間,馬球場上塵土飛揚,爭成一團。

觀賽的人立刻敏銳地察覺到這一局似乎有了變化,郢王府似乎要雄起了!

“好!早該這樣!搶球啊!”“快!快往球門跑!”“就算平局咱們也能少輸點兒。”方才那些蔫了的賭徒立刻元神歸位。

閣樓的走廊下也漸漸站滿了人,褚臨嶽依舊在樓上偏殿一角坐著飲茶,即便是輸也該輸得像樣子點,要不然容易被看出破綻。

“殿下一個人好清淨啊!”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褚臨嶽抬頭見是長公主駙馬崔稔,忙起身相迎,“本王哪有崔駙馬清閒自在?”

“坐吧,剛換的峽州碧澗,新上的春茶,嘗嘗看。”褚臨嶽親自給崔稔斟了一盞茶。

茶湯碧澈,真如山澗綠泉般,茶香四溢,沁入心脾,讓人隻覺得神清氣爽,精神為之一振。

“好茶!”崔稔品後,朗聲讚道。

“哈哈,可惜我這茶再好也值不上駙馬爺的十錠金子啊,隻怕駙馬爺這次要大虧了。”褚臨嶽借茶暗指崔稔押的馬球賭注。

論相貌,論才學,論品行,一眾宗室子弟和皇親國戚中,常常被用來做比對的便是郢王和崔駙馬。

這一點就連沒怎麼見過皇家子弟的顏溪也深以為然,否則也不會在司農寺的官舍初見崔駙馬時,就情不自禁想起了褚臨嶽,還暗自比較了一番。

不同的是,郢王孤傲冷清,崔駙馬親和溫潤;郢王體弱陰鬱,崔駙馬健壯開朗。

但有一點十分相同,說好聽點呢是不愛湊熱鬨,說難聽點就是被邊緣化。

“千金難買人心安啊,若是金子能安人心,又有何惜?”崔稔言語間透著一股無奈。

褚臨嶽聽罷,默然端起茶盞呷了口茶,不用問便知崔稔所言的人心,是何人之心,又是為何安心?

郢王府和定安侯府對壘,若是崔稔押了定安侯府,便是給元家長臉。元煦可是二公主如嵋的駙馬,而長公主和二公主又各屬永王和慶王兩派。

崔稔再不願意卷入政鬥,也無奈自己長公主駙馬的身份。所以,他隻能不問輸贏押注郢王府,為的便是安長公主的心,安永王和皇後的心。

“這金子啊,也跟人一樣身不由己,不過若能換來一時安寧,便也算有了價值,這世間萬物又有什麼是絕對自由的呢?”這番話也隻有感同身受的人才說得出來,褚臨嶽算是崔稔的知音了。

果然,崔稔眉頭舒展,釋然一笑,“殿下所言極是。”

稍時,長公主差人來請駙馬,崔稔告辭。

此時球場上第三局已結束,樓下傳來嚷嚷聲,“第三局郢王府勝!”

一切都在褚臨嶽的計劃中,應付完最後一局,郗烈便可以順利完成本場輸的任務了。

希望顏溪能撐到最後,郗烈為她挑選的赤影是老郢王當年收複北涼時帶回的戰利品,那時赤影還在母馬肚子裡,它是在到鄴京的途中出生的,它的母族便是西域名馬汗血馬。

一轉眼十年過去了,赤影在紫丘苑長得不錯,越來越有汗血寶馬的風範了,隻是它一直圈養在苑中,有些過於溫順了,戰場才該是它展示雄風的地方。

褚臨嶽走到廊下一個僻靜之處,俯瞰球場,看到騎在赤影身上的顏溪正揮舞著月杖歡呼雀躍。

這下她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了,合該開心了,褚臨嶽的嘴角又不聽話地上揚起一個溫柔的弧線。

第四局在眾人的歡呼聲中開始了,郗烈已暗暗部署明白,這一局毫無懸念一定是輸,總算是熬過了前三局,最後一局了,可以鬆口氣了。

上一局輸了的嘉寧,自然不會掉以輕心。奇怪的是,她竟然從前鋒的位置換到了和顏溪一樣的四號後衛,這個位置是用來專門乾擾對手的。

樓上觀戰的褚臨嶽見狀,皺起一雙劍眉,神色有些凝重,悄然下了閣樓。

球場上。

不知何故,球竟跑到了後衛顏溪的馬下,她知道鬆丹最擅長射門,正要將球傳給右前方的鬆丹,可嘉寧帶人很快就圍了上來。

郗烈和陳顯見嘉寧等人來勢洶洶,怕顏溪和鬆丹招架不住,連忙上前阻擋居先海和另一個隊友。

這邊鬆丹快速靠近顏溪想要護著她,卻被嘉寧和她的婢女擠了出去,這就形成了顏溪被嘉寧和那婢女左右夾擊的態勢。

顏溪隻顧著俯下身子要將球推出去給鬆丹,卻沒想到一隻月杖猛地勾住了她的腰身,她一個重心不穩從馬上跌了下來。好在她身手不錯,就地翻了幾哥跟頭才算軟著陸。可還沒等她起身,那婢女的馬突然調轉回來揚起前蹄,眼看就要踏到顏溪身上.............

千鈞一發之際,顏溪隻覺得一隻鉗子般有力的大手猛地抓住她的衣領,將她整個人從地上拽了起來。

下一秒,顏溪驚魂未定地發現自己橫坐在一匹馬上,身後還有一個人,竟是褚臨嶽。

球場中的人誰都沒有注意郢王褚臨嶽何時進了球場,郗烈三人連忙上前行禮。褚臨嶽看了一眼懷中的顏溪,說道:“比賽繼續,顏娘子受了傷,我稍後來頂替她。”

嘉寧本就因聽見張公公宣讀顏溪為郢王妾,心生恨意,此刻又見顏溪被褚臨嶽摟著騎在馬上,更是醋意大發,牙根咬得咯咯響。褚臨嶽望了她一眼,目光冷若冰霜,讓嘉寧不禁打了個寒顫。

居先海見郢王離開時臉色凝重,忙上前悄聲問嘉寧,“方才是不是不太妥當?畢竟顏娘子是郢王的小妾。”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嘉寧聽到“小妾”二字,頓時氣得掄起月杖就要打居先海,“ 是顏娘子馬術不精,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居先海忙連連稱是。

比賽一方人員受傷,可以暫停比賽,換人上場,中途小憩等候。

球場旁的廂房前。

褚臨嶽先跳下馬,伸手要去接馬上的顏溪,卻被顏溪冷臉拒絕了,“我自己會走!”

“你現在是傷員!”褚臨嶽黑著臉逼視著她。

顏溪最熟悉不過他這眼神了,每當他要人無條件服從時,都是這副臭德行。

沒想到,還有更過分的,“你現在是我的妾室。”褚臨嶽說這話的時候,明顯的底氣不足,眼睛隻敢看著馬肚子,聲線都弱了幾分。

“你........”顏溪被氣得一時語塞。

“好吧,我腳受傷了,走不了路。”顏溪瞟了一眼褚臨嶽,不就是要假裝親密嘛,這個我會,我讓你背我走,累死你!

不想沒等她愣過神來,自己已被褚臨嶽攔腰抱起,旁若無人地往廂房走去。

廂房裡觀賽的人見郢王殿下抱著他的小妾走了過來,紛紛行禮避讓。顏溪隻覺得自己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熱烘烘的羞死人。

她忙將頭儘可能低地埋下去,卻正好貼上了褚臨嶽寬闊溫暖的胸膛,也不知道是她耳朵過於靈敏,還是褚臨嶽的心臟出了什麼問題,顏溪隻覺得那胸腔裡的心跳聲快得像要蹦出來似的。

咦,這算不算偷窺彆人隱私部位?她從來沒有過這種經驗,上一次被男人抱還是八歲那年從馬下摔下來斷了胳膊,被大師兄抱回書院的。

可是那時自己並不覺得不好意思,也沒聽見大師兄心跳得快,可能人在小的時候心跳得都慢吧。

顏溪胡思亂想著,腦子裡亂哄哄一片,連已進入了雅間都沒察覺。

褚臨嶽將她放在榻上,順勢握住她的腳正要脫掉她的靴子,顏溪猛然間有種懵懂的危險意識,上榻脫鞋乾什麼,不是睡覺才脫鞋嗎?

“你乾什麼?!”

“彆動,讓我看看你的腳方才是不是真的扭傷了?”

褚臨嶽著急要趕回去繼續比賽,顧不上多囉嗦,隻顧蹲在地上低著頭三下五去二脫掉了顏溪的靴子和襪子,查看了一番,果然左腳踝處已紫腫起一個小山丘,輕輕按了一下,疼得顏溪齜牙咧嘴。

“看來的確是扭傷了,你先在這兒歇著吧,呆會兒叫雲姑來照顧你,等比賽一結束,就讓郗烈送你回府。”

褚臨嶽有條不紊地快速吩咐了一通,正要轉身去馬球場,卻忽然發現手腕處被一股溫熱拽住了,一扭頭就看見顏溪怯怯地望著自己,“抱歉哦,都是我不好,害得你還要帶病參賽,你呆會兒小心點,你的病還沒好呢。”

這一刻,褚臨嶽隻覺得身體像被什麼東西擊中一般,酥酥麻麻,又沉甸甸的,喉嚨也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這種奇怪的感覺和病重醒來看見雲姑一夜熬紅的眼睛時一樣,但又不完全一樣。

弄不清楚這是一種什麼感覺,褚臨嶽一時愣在原地,仍由那股溫熱留在腕間。

“郢王殿下,請問您可否準備好了?”雅間外傳來張公公的聲音。

雅間裡的兩個人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顏溪匆忙鬆開手,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去。

褚臨嶽則用淡淡的微笑掩飾方才那一陣子的兵荒馬亂,“你好好歇著吧,我沒事。”

說完轉身大踏步走出了雅間。

直到褚臨嶽的背影消失,顏溪才收回視線,回想起他方才說的話,不自覺地淺淺傻笑。

“......我沒事.......”

他沒有自稱“本王”,而是“我”,原來他也可以自稱“我”。

其實他方才這個樣子就挺好,讓人覺得他有血有肉,和正常人一樣,上一次覺得他是個正常人還是在來鄴京路上的那個山洞裡。

自從他回了鄴京,進了他的郢王府,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不苟言笑,冷冷清清,當然最大的變化是——病了!

也許生病的人,情緒都會異於常人,有些變化波動也是正常。若能好好的,誰又願意有病呢?

想到這裡,顏溪竟有些同情這位郢王殿下了,雖為皇室貴胄,住在朱門深院裡,錦衣玉食,有人伺候,卻無親無友,了無生趣。

切,他那副冰雪體質,能跟誰交上朋友啊?

親人?

若按襄州大牢的獄卒八卦來看,那聖上就是他的親生父親了。可是聖上待他,似乎也不像一般父親對待兒子那樣親近。

也許這就是帝王之家的相處之道吧,想想也怪沒意思的,還真不如自己這個山野之人。

雖然父親死得早,但娘親是毫無保留愛自己的,師父和師兄弟們也都是愛自己的。如今到了鄴京,雲姑和鬆丹、握青他們對自己也很好,知然姐姐還成了自己的好朋友。

哦,對了,聽雲姑說他的病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他的娘親是誰?

顏溪有些疑惑自己為何今日對褚臨嶽這般好奇,正胡思亂想著,雲姑端了藥膏進來了,“溪娘,溪娘,你沒事吧,快讓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