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儒出去後,翟悉胃口斷崖式滑坡,一個人坐桌邊吃了幾口飯越來越覺得味道不對勁。
果然剩菜剩飯就是不好吃。
吃飽他就撤回臥室。回到屬於自己的天地,他閒來無事,搜出餘停按頭安利的動漫看了起來。
剛開始看他還給餘停發語音嫌棄:“這是什麼魔幻劇情?”,看了兩集他就被自己剛吐槽的東西迷得神魂顛倒,激動時還忍不住捶床,連王玉儒什麼時候回來的都沒注意。
但當開鎖聲伴隨著胡潤妮的高跟鞋落地時,翟悉卻瞬間從熱血劇集裡拔了出來,手機往桌麵一叩,抓起打草紙隨心所欲地列著算式,還不忘順帶著捋一捋額前的碎發。
他瞥了眼台燈上的表,居然已經下午四點了。
心裡忽然就騰起一陣沒學習的愧疚感。
“做作業呢,”胡潤妮輕輕推開房門走進來,“今天同學聚會,正好,我和我一個在省實驗當老師的同學聊了聊。”
聽到省實驗三個字,翟悉胸口一沉,連呼吸都放緩了。
他略微僵硬地回過頭,看到胡潤妮手裡拿著厚厚的一遝紙,這讓他頓感腿軟,好像看到什麼恐怖故事似的。
“他給我發了他們的期末試卷,我都給你打印出來了,你抽空做做。”胡潤妮把那摞紙放在翟悉的手邊。
“……嗷。”翟悉悶聲說。
“答案就先不給你了,”胡潤妮順勢坐在了床頭,“等你做完拿給我,我再給你改改。”
翟悉一看她坐下,頭皮都要被嚇掉一層,為防止她開展長篇大論的理論教育,他率先亮出底牌:“媽,我還要做作業,你還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你做你的就行。”胡潤妮看著他。
就像考試時老師一站在旁邊就不會做題一樣,胡潤妮現在一動不動盯著他,讓翟悉如坐針氈。
就這麼忍了兩分鐘,她終究還是歎了口氣,打破了沉默。
翟悉也跟著無奈地在心裡歎氣,小葵花媽媽課堂要開課了。
“你說我們給你這麼好的條件,你怎麼就是不知道上進呢?”胡潤妮滿臉憂心忡忡,“我同學說你哥高中那會兒特彆拚命,為了學習都不去吃飯,晚上在宿舍打燈學到一兩點。”
“不都這樣嗎,”翟悉毫無情緒起伏,“我也很努力啊。”
“放屁,你哄誰呢,要真努力了你那麼聰明還能考不過你哥?”胡潤妮有點來氣,“不是我說,你瞅瞅你天天都跟什麼亂七八糟的人玩,今天出去唱歌明天出去吃飯的能是什麼好人。”
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翟悉哼笑一聲問:“我哥就是好人了?”
“那當然了!你哥高考可是全市第二!”胡潤妮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要氣死我,好的就在隔壁屋你不多套套近乎取取經,壞的你倒是挺來勁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後頭到處躥。”
翟悉咬著牙做了個深呼吸。
忍。今天必須忍。
不能頂嘴。
不然沒完沒了了。
他硬逼著自己露出微笑,裝作誠懇的樣子:“媽你說得對……是該跟我哥好好學學。”
翟悉已經摸出經驗來了,放低姿態可以避免無意義的爭吵。事實也是如此,他忍著翻騰的怒火聽胡潤妮叨逼了幾分鐘,就曆劫成功,從此可獲一整晚的寧靜。
胡潤妮一離開房間,氣壓都高了起來,翟悉大吐一口氣,隨手翻了翻桌子上的試卷。
題量不大,但每一道題都長著一張“你拿我沒辦法”的臭臉。
翟悉直接把試卷一折,塞到了抽屜裡。
不愧是省實驗的題,真牛逼,看兩眼就能把人勸退。
他現在沒有心情做題,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漿糊似地坨在一起,動漫主角帶領團隊抗戰的情景、胡潤妮坐在床邊的樣子、張欽罵他的聲音、還有王玉儒握著煙向外走的背影,所有的一切被揉成一團,讓他有種身處夢中的飄忽感。
翟悉抬手按了按眼睛。
他試圖把這些混亂的思緒按下去,但睜開眼的第一個想法還是——他哥好慘,空歡喜了一場。
在這種狀態下做題也沒有很高效,但也不能再拖了,sb中那個狗太陽的校長非要搞什麼在釘釘群裡拍照提交作業,再不寫就沒東西可應付這次檢查了。
真他媽有病。
乾脆瘋了算了,瘋了就什麼都不用怕了。
……算了,他要是瘋了胡潤妮肯定也跟著瘋。
還是做個好人吧。
翟悉歎了口氣,拿起筆,繼續做那些讓人作嘔的作業。
大多數胡潤妮的話翟悉是直接當耳旁風的,但也有意外,比如胡潤妮讓他跟他哥走近些,這他就不反對。
上次王玉儒教他畫題乾重點的方法他食髓知味,所以趁著這位神仙在家,翟悉也想再套出來點可用信息。
但事與願違。
也不清楚這位老先生都是夜裡幾點睡的覺,反正接下來的幾天,王玉儒起床洗漱時都是下午一兩點了,然後其餘時間就把自己關在臥室裡,偶爾出來拿個外賣。
明明住在同一個家,可見麵好像卻成了多麼奢侈的一件事。
這種想和一個人套近乎卻一次次地被證實為死路一條的經曆令翟悉內心窩火,所以隨著時間推移,因為王玉儒的年終獎遭遇而躲貓貓藏起來的厭煩又逐漸冒了出來。
而且每當翟悉質疑他哥的生活狀態和作息時間時,胡潤妮都維護說研究生平時可累了放假就得休息個徹徹底底,這讓翟悉更看不慣王玉儒的行事作派——研究生有什麼了不起的啊,還抽煙呢,彆特麼真把自己當大爺了。
不過好在王玉儒初七就收拾行李走了,送走處處壓著自己的大佛,翟悉感覺仿佛整個人生都順暢了。
但這種感覺隻是錯覺。
王玉儒返校後沒過兩天,有天傍晚,胡潤妮下班後心血來潮地問翟悉要省實驗的卷子,翟悉啊了一聲,停下正在寫的征文,緩緩地把手伸進抽屜。
“做的怎麼樣?”胡潤妮問。
翟悉想了想,決定放棄無效抵抗,自首道:“我還沒做。”
胡潤妮短暫地沉默了幾秒,突然從翟悉手裡抽過來試卷來掃了一眼。
“你這幾天都乾什麼吃的?一道題都沒做!是把我說的話當耳旁風了嗎!”她把試卷砸在翟悉臉上,“給我現在就做!”
“行。”翟悉撿起來試卷,鋪在書桌上。
胡潤妮坐在床邊盯著他做題,等翟悉選出第一題的答案,她拿出手機來看了眼,啪一聲猛拍桌子吼道:“你什麼豬腦子!上來第一題就做錯!”
“哦,這題有點難。”翟悉劃掉筆跡重新選。
他早就對這種速熱速凍式的脾氣免疫了,雖然胡潤妮每次都說自己是刀子嘴豆腐心,但翟悉不覺得這是什麼褒義的形容,既然願意吐出刀子捅人,赤淋淋的傷害就已經造成了,那安了什麼心也不重要了。
吐刀機還在辛勤地勞作中。
“還找理由!第一題難什麼難,就是你自己做題不用心!這就高考了,就你這樣的態度還上什麼學,種地都沒人要你!”
翟悉儘量控製自己保持忍氣吞聲了,但在胡潤妮的貫口表演之下他實在是沒法集中精力做題。
“你能等我做完再說嗎?”聽了會兒實在受不了了,翟悉逮到機會插了一嘴。
但胡潤妮好像沒聽見一樣,照說不誤,並且說著說著還跑題:“早上早上叫不起來,好不容易起來了就坐那玩手機,飯也不好好吃,那零食一包一包跟喂豬食似的——你還有臉羨慕你哥過得舒坦,我跟你說,你再不努力你連他一根腳趾丫子都比不上!”
前麵她說再多翟悉都忍了,但一提王玉儒,他腦子裡就施法一樣霹靂打閃,情緒也忽然湧了上來。
胡潤妮還在拿他和王玉儒說事。
而且越說越難聽。
翟悉肺裡不斷抽氣,躁鬱揮之不去。在胡潤妮剛說完“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東西”之後,他終於忍無可忍,把筆一摔回頭瞪了過去:“彆嗶嗶了行吧!”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回蕩在房間裡。
翟悉大腦一片空,他是先聽到聲音,再感覺到左半臉麻麻熱熱地疼,最後才反應過來,這是挨了胡潤妮一巴掌。
“誰教你的!敢對著我罵人了!”胡潤妮氣得渾身發抖,“覺得自己能耐了不得了是吧!”
罵人?
翟悉想笑。
這種程度也算罵人了?那她剛才噴著唾沫星子說他豬狗不如算什麼?算誇人嗎?
世界上還有比這更荒謬的嗎?
“我罵的多了,你沒聽到而已。”翟悉也是氣急了,陰陽了兩句。
說完嘴上就著了兩下。
翟悉愣了愣,幾秒後回過味來抬手摸了摸唇角。
扇完臉打嘴,真有一套。
“你在我麵前說話要點臉!我是你媽!”
胡潤妮還在叫罵不歇,翟悉吃了虧不再囂張,他把頭埋在試卷前裝作在做題的樣子,但根本做不進去,於是嘴角抽搐似地笑了笑。
他不知道這個過程持續了多久,反正胡潤妮在他背後說了多久,他就低著頭暗笑了多久。就好像隻要他還能笑,這件事情對他就沒有影響,隻不過是學習之餘輕鬆搞笑的一段雙人相聲,拿來娛樂罷了。
這場鬨劇直到王宇回家後才發生轉折,王宇進來好說歹說勸了胡潤妮幾句,才可算是把這位噪聲源給挪了出去。
他倆出去時沒關緊翟悉這屋的門,縫口不大細細一條,但客廳裡兩人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落了進來,無比清晰。
“我今天在公司裡就被那幾個保潔氣得夠嗆,回來翟悉也不給我省心,又惹我生氣。”胡潤妮的聲音裡還有沒退的慍氣。
隨後她就開始氣憤地講述在公司的遭遇。
台燈的暖光柔軟地撒在試卷上,照著被塗塗改改的選項。這裡的空氣好像變得很安靜,連呼吸都被拉得細密綿長。
翟悉聳了聳鼻尖,彎下來上揚的嘴角,把頭伏在了右胳膊上。
再也裝不下去了,眼淚跟決堤一般噴出眼眶。
這個姿勢會壓到額頭的傷口,還沒好利索,一按就疼得鑽腦殼。
他往上挪了挪,衣袖貼著眼眶。
哭不是因為挨打委屈,畢竟從小胡潤妮就時常棍棒招呼,他都被揍皮實了,這種不破皮不流血的小傷不值一提。
可能因為第一次被打臉,也可能是上高中後就沒怎麼挨過揍了突然來一下挺傷自尊。
但……
隻要一聯想到胡潤妮今天驟然間發飆的前因後果,心臟就像被什麼攥緊了似的酸軟無力。
——哈,拿我撒氣呢。
窩裡橫唄。
試卷隻是你的借口,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要製造一個雞犬不寧的夜晚。
誰也彆想好受。
想到深處翟悉已經哭濕了一條袖子,喘息也逐漸撕心裂肺。他用左手堵住嘴,怕溢出哭腔被外麵聽到,否則又不免會招致一場關於男子漢怎麼能哭鼻子的指責與爭吵。
翟悉是不哭則已,一哭就拉不住閘了,眼淚乘方似地越來越多。
而且隻要聽到胡潤妮的聲音,哪怕哭的時候聽不清她說了什麼,心裡也會委屈得不行。
在有胡潤妮在的地方多待一秒都是一種酷刑。
他猛吸一口氣,抓起手機向外衝,在路過客廳時沉聲丟了句:“我出去拿個快遞。”
王宇在背後囑咐了一聲早回來,翟悉沒應聲,低著頭奪門而出,然後闖出小區,一口氣跑到與省立醫院相鄰的那條狹長的巷子。
這兒人比較少。
停下腳步,他靠著沙粒明晰的牆壁,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受夠了,真的受夠了。
讀個高中怎麼這麼難啊。
題難,在學校裡過得難,回家更難。
夕陽穿過巷口,和他擦身而過,虛弱的霞光打在腳前,像一株枯萎的胭脂芍藥。
他邊哭邊打開手機,當“哥”這個字出現在翻動的列表裡,他毫不猶豫地點了進去。
-翟悉:哥
-翟悉:救命
-翟悉:我真的不想在家了
-翟悉:我又跟我媽鬨了
-翟悉:我真的在家呆不下去了
他甩完這幾句話抽著鼻涕等了會,王玉儒回消息了:怎麼了。
看到這句話翟悉眼淚又滑了出來,他一連發了十幾個大哭的表情,點開語音輸入跟王玉儒哭訴剛才的事情。
“我都,我都已經上高三了,她還扇我臉,我真的受夠了。”
他嗚咽著發出去這條六秒鐘的消息,手機屏幕陡然一變,王玉儒打來了電話。
翟悉點了接通,顫抖地喊道:“哥。”
“嗯。”
當王玉儒的聲音出現在耳朵裡,就好像觸發了什麼消消樂的連環機製,那一連串矯情又誇張的委屈瞬間被消除,他吸了吸鼻涕,順著牆壁蹲下。
盯著腳邊的夕陽,他壓著聲說:“我現在真的一點也不想回家。”
“不想回就不回,”王玉儒說,“媽也還在氣頭上,等她冷靜了再回去吧。”
“嗯……”翟悉捧著手機,張了張嘴巴又默默地合上。他從來沒在王玉儒麵前哭成這狗熊樣兒,以前跟胡潤妮鬨完都是發瘋寫日記,從沒和王玉儒聊過這些,突然連線他還有點不習慣,好好一個話癆就這麼成了啞巴。
通話時間一秒一秒地增加。
“她打的疼嗎?”王玉儒問。
翟悉蹭掉臉上的淚痕,又對他哥撒謊了:“可疼了。”
“回去用毛巾冷敷一下,”王玉儒頓了頓,“我記得藥箱裡還有紅黴素軟膏,先抹點兒。”
翟悉嗡聲應下,電話裡又插入了一小段安靜,他低著頭發呆,話卻不由自主地從嘴裡滑了出來:“我不想跟她道歉。”
“不用道歉,”王玉儒說得平靜卻很肯定,“你一會回去,這件事就翻篇了。”
“也是,道歉就是再吵一架,要是我真道歉她也肯定會說,滾邊兒去彆跟我道歉我不是你媽。”翟悉還有模有樣地模仿了一下,但演技不到位,沒學出來那股歇斯底裡的勁頭,還有點大老爺們反串女角的粗野,每一個聲裡都透露著“我在搞笑”的氣息。
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許多。
“肯定這麼說。”王玉儒說。
“我發現就不能跟她犟,”翟悉站起身來踹了踹腳,“我隻要一回嘴鐵定得吵,她愛怎麼說就怎麼說,我就憋著,不看不理不聽就好了。”
“可以先忍著,但彆憋著,有情緒就釋放出來,”王玉儒說到這裡聲音慢了幾分,“還難受嗎?難受可以再跟我說說。”
“我好多了。”翟悉無力地笑了笑。
“那就好。”王玉儒說。
失控的時候找個傾訴對象果然可以有效地調整情緒,尤其還是一個半生不熟的——親屬?
正兒八經的應該叫繼兄。
反正就是那一絲絲的生分可以恰到好處地提點著他,開麥可以,但不能像寫日記一樣隨心所欲,不然在他哥那裡人設大崩塌也挺不要命的。
王玉儒平常話就不多,這會兒為了安慰人蹦出來這麼多話也是難為他了。
翟悉又簡單和他說了兩句,就結束了通話。
時候還早,他在巷子裡繞了兩圈,腦子不停地在想最近的事,逐漸就在一片混亂的思緒裡開辟出了一條方向明確的道。
我忍。
對,就是忍,忍到開學就好了。
再沒有哪個時刻比現在更願意受上學的苦了。
不和胡潤妮置氣!想通這一點,翟悉咽了咽口水,邁開大長腿往回走。
果然和王玉儒猜的一模一樣,翟悉回到家,胡潤妮就像個沒事人似地問他想吃什麼,翟悉說隨便,胡潤妮還略有擔憂地說:“吃飯哪能隨便,營養得跟上,你學習去吧,我看著給你做點你愛吃的。”
翟悉壓根沒有什麼飯菜特彆愛吃,所謂的愛吃也都是胡潤妮未經允許就擅自冠名使用的。
所以翟悉也沒搭理胡潤妮,真就回屋坐著學習去了。
寒假作業成山成堆,再加上省實驗的這套卷子,就是熬夜加班也做不完,而且翟悉一直堅信作業的意義不是做完而是讓他們學生有事乾,所以他也不急,慢慢做,能做到哪是哪。
那晚的試卷風波就神他喵的再也沒被提起,但類似的事情還是相繼發生了兩次,規模都不大,有胡潤妮的地方這種小打小鬨都是日常,把它們列進to do list都不為過。
終於到了正月十二,開學悄然而至。
翟悉卷鋪蓋逃回學校,但處境並沒有好起來,坐在一吸一口悶酸味兒的教室,他又開始憧憬高考後的那個暑假了。
十八中在寒假裡裝修了食堂,外觀是氣派了,但窗口賣的菜還是雷打不動的難吃,難吃還是次要的,最讓翟悉受不了的是它沒味。
在家吃飯就鹹菜和辣椒醬習慣了,回來吃食堂真的難以下咽。
有天中午買了沒一點鹽味的菜花,他吃了幾口吃不下,突然靈光一閃,從兜裡掏出學習機,在備忘錄裡寫:【學校裡的飯沒味,想來點鹹菜,還有辣條】
“吃飯還卷,”餘停啃著從家裡帶來的速食雞腿,“真要學人家衡水的那一套模式啊?”
“沒,”翟悉收起學習機,“給我哥寫個留言。”
“什麼東西……”餘停嘀咕著落下音去,繼續專心致誌地往嘴裡塞飯。
翟悉又嘗試著吃了一口寡淡的菜,才說:“沒什麼,就試試。”
高中的學習節奏賽過高鐵時速,下午三節課就複習了彆人好幾個世紀研究出來的東西,沉得壓得人腦殼疼。
翟悉光顧著學習,把留言這事兒給忘得一乾二淨。
下午排隊打飯,他順手從兜裡摸出學習機準備背單詞,這才記起來看一眼備忘錄。
多了一行字:【給你放在門衛了,抽空去拿】
“我靠。”翟悉無比震驚。
前麵排隊的餘停回過頭來問他咋了。
“我哥給我送了點東西,”翟悉側身脫離等飯的隊伍,“我去門口拿一下,你先幫我打份飯。”
翟悉從擁擠的食堂出來,撒開腳步就朝校門口跑,跑起來風呼呼地撞在耳廓裡,除了風聲什麼也聽不清。
心臟口被隱秘的期待包裹著,像是滿足感,又像是在暗爽。
他已經記不清這種感覺上次出現是在什麼時候了,反正最近一段時間還是第一次這樣痛快。
到門衛大爺跟前,他氣喘籲籲地報出自己的名字,然後領到一個寫著“翟悉”的袋子。
看到袋裡的東西,翟悉愣住了。
是……各式各樣的藥盒。
他偷偷撬開其中一個,看到裡麵放著的香菇醬罐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還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讓送什麼就送什麼。
真她媽有才啊。他哥。
早知道什麼東西都能靠藥盒混進來,他就不用每次忘拿東西都費勁巴拉地爬南牆了。
不過想想爬牆也有爬牆的樂趣,還附贈一份跟校外人士偷摸見麵的體驗,這可比單純去門衛取貨要刺激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