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結束臨時巡演的第二天早上，劇團訂了中午的機票，飛往下一城市。

江延川按照名片上的電話號碼撥過去，沒想到不是助理。

“迷宮的巡演還差兩個城市就結束了。”江延川倚在牆壁上，對麵是酒店房間的全身鏡，隻照到他半張臉。

“等巡演結束再談合約的事情。”宋晴繁漫不經心地開口，一手壞心眼地拿筆戳鳥。

江延川聽見的是聽筒裡傳來響亮的鳥鳴，而宋晴繁則聽到一串素養極高的罵街。

畢竟這隻係統鸚鵡除了壞蛋和討厭以外，暫時還沒學會其他罵人的話。

兩人默契地將談合約的事情推到半個月之後。

與此同時，繁星工作室終於迎來了第一個賺錢的項目。

近幾年火起的男團TWICE，決定要在繁花小鎮的體育館開演唱會。

本來，他們的國巡已經隻剩最後一站，收官演唱會的地點定在臨省的體育館。

卻不料最近在國巡階段，TWICE參加的綜藝大爆，粉絲激增，一直要求加場。

就差在場館門口拉橫幅了。

隻可惜一般體育館就是需要提前幾個月預約，臨省的體育場接下來的安排早就被約滿，申請加場沒有通過審批。

恰時，TWICE演唱會的舉辦方收到消息。

A市的繁花體育館開始招租，他們連夜飛到現場勘察場地後，搶先下手，連約五天。

當然這五天包含了場地搭棚、排練、結束拆棚，實際演出時間，隻有三天。

新來的商務經理秦裳舞雷厲風行，談下一個極其好看的價格。

連帶手下的商務部成員都拿到一筆數量不小的提成。其他部門的成員，前一秒還在為輕鬆的工作感到愉快，知道這個事情的後一秒，全都紅了眼。

這幾天，分批次在蔡學致的工位兜來轉去，斟茶倒水，噓寒問暖，實際明裡暗裡地問有沒有什麼項目可以接手。

蔡學致本來就是整個公司最忙的人，更是被他們搞得頭禿，趁著送咖啡的時間就來打小報告。

宋晴繁沉默，敷衍他兩句，就把表情怨念的蔡學致忽悠出辦公室。

【特殊任務：想要成為娛樂圈最知名的娛樂公司，除了擁有頂流藝人以外，當然也要擴大自己的知名度！開設公司的微博賬戶，有效粉絲數達到10萬，將獲得特殊獎勵！】

宋晴繁原本還摸著手機，試圖找一些工作給閒出花來的員工做，係統的任務提示就彈出來。

……

她嚴重懷疑這是係統檢測到公司裡摸魚的人太多，就發點任務做做。

營銷部的人最近走路都帶風。

茶水間裡，營銷部的部長郝贏驍是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靠在水吧旁，端著馬克杯，明明泡得X頓茶包，還捏著個小勺子勻速攪拌。

秦裳舞按下咖啡機的按鈕，等待萃取。

勺子碰壁的聲音，咖啡機鍋爐的聲音，在隻有兩人的茶水間混雜響起。

郝贏驍見她不說話，便先開口，“秦經理，這一次可輪到我們營銷部了。”

秦裳舞抬眸撇他一眼，端起溫熱的咖啡抿一口，“雖然公司賬號是營銷部管理。但是，商務部也可以提供素材。”

她腰背挺直，作為女性領導，早已習慣在職場上板著臉，用強硬的語氣說話。

“希望營銷部在各部門的合作下，可以完美完成繁總的任務。”秦裳舞加重合作的聲音，看也不看身後恨得牙癢癢的郝贏驍。

小勝一局，瀟灑離開。

除了營銷部以外，其他部門也火熱行動起來，乾得如火如荼。

畢竟繁總可是承諾了，公司的微博賬戶由營銷部管理，但這一次的漲粉計劃全員可參與，采用公司內部投票排名最高的方案。

最重要的，也有獎金！

-

十天的時間不過一眨眼。

宋晴繁捧著蔡助理煮好的咖啡，走出自己的辦公室，往前走兩間就是其他文職人員的辦公區。

由於各個部門的人數都不算多，也沒做太具體的規劃，計劃等解鎖其他樓層再慢慢往下挪。

任姿是最先看到宋晴繁閒逛到辦公室的，趕忙放下手裡的工作，“繁總，早上好！”

聲音驚動了辦公室其他低著頭乾活的人，她們抬起頭，又是接連幾聲問好。

宋晴繁將咖啡放在最近的桌麵上，今天她穿了一件霧霾藍的毛呢大衣，從口袋掏出來一小疊票。

“體育館過幾天有演唱會，這裡有十來張票，看看誰想去的，自己來拿。”

任姿的辦公椅朝後一用力，椅子就滑到放著門票的桌子旁，拿起門票一瞥，吃驚地說，“哇，我們也有？”

“還是包廂贈票！”一旁的於雯樺立刻湊近，驚呼出聲。

“我要去我要去！”

“我也要去！雯雯幫我拿一張！”

宋晴繁見她們已經迫不及待地分門票，隨口一問，“公司新的企劃準備得怎麼樣了？”

“太難了，我就做了個貓貓meme。”

“商務部太犯規了，還出動了美人計，讓秦經理出鏡。”

“體育館還有對接彆的團隊，今年的演出少不了。”不知道為什麼宋晴繁突然說起體育館的事，靠近宋晴繁的兩位女生不明所以地點頭附和。

宋晴繁聞言眨眨眼繼續道，“這次最高分的策劃團隊，我保證能拿到今年全年的演出門票。”

“想要賣掉也可以哦。”

說完，不管自己的話引起了多大的波瀾，宋晴繁就捧起咖啡，慢吞吞地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咖啡杯遮擋住偷偷翹起的嘴唇，蓋不住的狡黠笑意。

把吊著驢的小胡蘿卜換成大胡蘿卜，相信這次的方案一定會很精彩。

與此同時，迷宮的巡演，也落下帷幕。

敲門聲響起。

“繁總，江先生到了，在1號會議室。”

推開會議室的大門，江延川坐在麵對門口的位置。

會議室位於大廈的拐角，兩麵玻璃外牆充當牆壁。

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斜鋪在地麵上，柔順地照落江延川的後背和左側，他整個人埋進光裡。

江延川微微垂著頭，散下的發梢擋住細碎的光線，在眉眼落下冷峭陰影，鴉睫微斂，鼻梁高挺，唇色不深，看不清他的神色。

聽到開門聲，他抬頭，輕觸椅子起身。

宋晴繁瞧見他的瞳仁在陽關下如茶褐色的琥珀，不笑時唇角也很淺幅度地上翹。

他在台下不笑的時間很少。

譬如現在，他在對視的一瞬間，見她肩頭的小鳥愣了一愣，隨後自然而然地朝她笑。

“很漂亮的鸚鵡。”

宋晴繁沒想到他突然說這，側過臉睨一眼小鳥。

小鳥是隻紫伊莎牡丹鸚鵡，按它的話來說，就是第一眼見到紫伊莎鸚鵡的時候感覺驚為天人，所以自己選擇了這個外形。

實際它就是披著鸚鵡皮的智能係統。

腦袋圓潤，眼珠黑亮，鳥喙是上寬下尖的，往下彎曲，弧度可愛。

翅膀以上是雪白的短羽絨，以翅膀為線，往下都是帶著灰調的紫藤色羽毛，顏色在尾巴處加深，漸變自然。

爪子短短，站在毛呢大衣上，就像陷下去一樣，隻剩毛茸茸一團。

小鳥朝江延川叫兩聲，聲音清脆，又停下來，歪著頭看他。

隻有宋晴繁能聽到它的話。

“嘻嘻，大帥哥真有眼光。”

宋晴繁沉默，想說的話突然之間就忘記了。

“歡迎到繁星工作室參觀。”她伸出手。

他也伸手，手指輕輕一碰就分開。

就在這時，蔡學致送上熱茶，潔白的骨瓷茶杯碟和桌麵碰撞，發出細微響聲。

又將黑色文件夾放在宋晴繁手邊，這才退出去。

會議室的門再次關上。

節骨分明的食指扣進杯把，端起茶杯，視線落在杯裡淺綠的茶水。

宋晴繁抿一口茶水，無聲地放下茶杯，翻開文件夾，調轉後往前推。

“繁星工作室剛成立不久，相信情況你也大致了解過，我不喜歡畫餅，也不喜歡打感情牌。”

“工作室按照二線藝人的標準和你簽合同。”

“這是我的誠意。”

江延川接過合同，斂起笑容，垂眸細看條款。

他翻頁的速度不急不緩，小鳥落到桌上，蹦躂到文件旁，他還伸手摸了摸小鳥。

宋晴繁身體放鬆，靠在椅背，這是她能拿出的最大誠意了。

江延川翻看到最後一頁，思考了一會兒，抬頭無奈笑道，“你們可以保證劇本的質量嗎？”

“當然，你拍爛片對公司沒有好處。”宋晴繁反射性回答，有些不明所以。

“賺快錢。”江延川反而回答她。

這不是江延川第一次到傳媒公司談合約，環世影業可謂行業內領頭的傳媒公司，他們不缺一個沒有名氣的演員，跟江延川談的合同待遇並不怎麼樣。

而最近找上他的一個小公司，隨便點開一部旗下的藝人的影視作品，都是令人沉默地再看不下一秒的程度。

“我們公司不缺錢。”宋晴繁雙臂交疊，下巴微抬，語氣自傲。

“這一點我們可以寫進合同，但是你也清楚沒有辦法在法律層麵，去定義什麼是爛片。”

“你是繁星的藝人，就是未來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