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在倫敦弓箭大道的英國皇家歌劇院是世界上極負盛名的老牌劇院,附近的科文特花園內曆史悠久的修道院和水果鮮花市場,更是讓此處每天人流如織。下午的時段,花園中的廣場會彙集各式各樣的免費表演的人們,能吃火的雜技師、魔術師、音樂演奏家和啞劇表演者,連帶周邊的水果市場和餐廳,生意都格外繁忙。
一個少年正在表演著讓手帕漂浮的戲法,幾個四五歲大的孩子圍繞著他發出驚歎。那少年頭戴著一頂棕色的鴨舌帽,腳蹬一雙細繩帶的高筒馬丁靴,夾克、襯衣加上半圓眼鏡片的打扮,讓他看起來更像一名偵探而非魔術師。
“請問——這裡是鴉舍嗎?”一個穿著淺黃色洋裙的二十多歲的女士在廣場上左顧右盼後,試探著向那少年開口。
那少年手腕一揮,將手帕變成了幾隻小小的千紙鶴,分給了圍觀的孩子,孩子們嬉鬨著散去後,他才不急不緩地回問道,“這位美麗的女士,您是需要玫瑰還是煙鬥?”
“煙鬥!”那女士眼前一亮,興奮道。
“如您所願,女士!”
少年說完,從口袋中摸出一個老式黑色煙鬥,煙鬥自動吐出煙霧幻化成朦朧的霧氣,漸漸濃鬱成一個完全乳白色的世界,喧嘩的聲音和來往的人群像是被魔法隔絕到看不到的地方,二人的身邊憑空出現了兩把椅子和一張小圓桌,圓桌上還放著一壺沏好的熱茶和幾個馬卡龍蛋糕。少年邀請那位女士入座,介紹道,“歡迎來到鴉舍,這隻是隔絕麻瓜和竊聽的一些小手段,您可以放心講述委托內容,鴉舍將充分保護您的隱私,今日的談話不會被任何外人知曉。”
“我是艾達·帕爾瑪,我有一個麻瓜朋友,她的孩子是個巫師,但身體有些狀況,魔力總是不正常的暴動,聽說您有辦法解決。”這女巫急急地說。
“在得知鴉舍的聯絡方式時,你應當被告知過——”少年不再使用敬語,他呷了一口茶,皺起眉頭,扔了兩顆方糖進去,攪拌著繼續說,“這裡隻接受麻瓜世界的委托,完成委托隻會采用麻瓜的方式而非魔法。”
“我知道,但那孩子真的很可憐,小小年紀飽受折磨。她從五歲第一次暴動開始,到現在五年的時間,沒有體驗過正常孩子的生活。隱蝠大師斷言她活不過十三歲,不久前卻告訴我們說英國有個叫寒鴉的少年能治愈魔力暴動,我們多方打聽才找到您這裡。孩子媽媽願意出非常豐厚的報酬,希望您能考慮一下。”
“世上可憐人千千萬,總不能個個都得救,這報酬可以留著給孩子準備後事。”
“你!”帕爾瑪氣憤地拔出了魔杖,“得罪了!既然你是孩子唯一的希望,既然找到了你,綁我也要把你綁過去!”
帕爾瑪念動咒語,她的魔杖卻沒有絲毫反應,她慌張地感應著身體內蹤跡全無的魔力,對上那少年譏諷的視線,“是你——”
“鴉舍拒絕使用魔法,在我的地盤上違規,該說你勇氣可嘉還是蠢得無可救藥呢。”少年手一揮,周圍濃鬱的乳白色煙霧立刻將帕爾瑪整個人緊緊地包裹住,她像溺水一樣艱難地掙紮著,很快便暈了過去。等帕爾瑪再次醒來的時候,科文特花園內的燈已經亮了起來,她坐在路邊的躺椅上,那神秘的少年早已失去了蹤跡。帕爾瑪暗道一聲糟糕,身形一轉,便消失在了原地。
皇家歌劇院內,一場精彩的歌劇正在上演,舞台上一位金發的歌劇演員正在扮演瑪格麗特·戈蒂埃,另外一位戴著棕褐色假發頭套的演員正扮演阿爾芒·迪瓦爾,是《茶花女》。妓女瑪格麗特因為一枚紐扣墜入愛河,又因為阿爾芒的父親認為她的身份是家族的恥辱而狠心與愛人分離,獨自承受來自愛人的誤解和報複,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她仍期待著與愛人相見,拜托朋友在其死後,將訴說自己全部愛意的日記轉交給阿爾芒。
那位神秘的少年此刻正坐在歌劇院角落的座位上,看著舞台上一幕幕悲歡離合上演。“阿爾芒,我選擇保護你的名聲和前途,為此我寧願放棄愛情和希望。我願委屈自己,你越是折磨我,越是侮辱我,我越能感覺到你是多麼愛我。”“瑪格麗特”動情地唱著愛的讚歌。
愛情真是個讓人蠢到家的東西,少年心想。
“愛情啊,總是讓人奮不顧身。”少年的身旁悄無聲息的出現了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他穿著一身紫色的長袍,明明紮眼的很,卻被周圍人的目光忽視掉。但少年無法忽視他,這老者顯然是衝他來的。
“我倒是不知道日理萬機的霍格沃茲校長,也會對麻瓜的歌劇感興趣。”少年沒有轉頭,盯著舞台上的“瑪格麗特”轉圈的動作。老者並沒有計較少年的失禮行為,反而饒有興趣的隨著他的目光看向舞台,“音樂啊,總是比任何魔法都更加美妙,不是嗎,露西。”
“鄧布利多,這個名字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五年前我說過,以後沒有魔法世界的露西,隻有麻瓜世界的寒鴉。”
“寒鴉,鴉舍,麻瓜委托,我注意到你這五年過得頗為精彩,精彩到似乎已經忘記老朋友們了是嗎?”鄧布利多用他那雙湛藍色的眼睛犀利地盯著眼前的少年。
“鄧布利多,你在打擾比魔法更加美妙的音樂,這就是你選擇的敘舊的方式嗎?”露西平靜地反問道。
鄧布利多不再出聲,將一張用翠綠色墨水書寫的字條遞給露西。歌劇結束後,他留下一句,“明晚六點,希望你能到場,我會拿出讓你滿意的報酬。”
露西看著舞台上跟觀眾揮手謝幕的演員們,扮演瑪格麗特的金發女演員正親切地擁抱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女,那少女臉上洋溢著不被軀體困住的自由的笑容。帶著棕褐色假發套的“阿爾芒”摘下發套後,竟是一位有著棕紅色頭發的女士,她用有些粗短的手撫摸著輪椅少女的頭頂。
露西一直坐到歌劇廳裡的人退完場,坐到燈光全部暗了下來,才終於看向手中的那張字條,“伊萬斯宅位於科克沃斯小鎮水仙路13號”。露西捏緊了手中的字條,咬牙切齒的自言自語道,“鄧布利多,你想贏,但我也絕對不會輸。”
第二天上午,露西便從倫敦貝克街188號她的公寓裡出發,搭乘的士來到火車站。買完去科克沃斯鎮的票後,露西在附近的便利店給自己買了大杯的咖啡和巧克力牛角包。她仍保持著昨日少年的樣貌,隻是換了一身輕便的灰色運動服,肩上搭一個黑色的挎包,看起來像是獨自旅行的麻瓜少年。
露西享用完早飯後,便登上了火車,車廂持續搖晃著,傍晚才將露西運送到科克沃斯鎮的提帕小站。露西站在提帕小站的站台上,站台左邊是寧靜的科克沃斯小鎮,有些破敗的遊樂場和不算寬敞的馬路與倫敦的繁華截然不同,灰蒙蒙的天空下居民們雜亂的草坪訴說著此地粗獷而質樸的風氣。右邊則是一條不算乾淨的小河,河的那邊是高聳的煙囪和廢棄的廠房,大片的灰黑色建築在夕陽裡被拉長了影子,活像一隻搖頭晃腦的怪物。蜘蛛尾巷和伊萬斯的家被這條不寬的河流隔成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而露西站在中央,穿著時興樣式的麻瓜衣服,與任何一邊的世界都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露西並沒有在意自己的格格不入,她熟練地走向水仙路13號,那裡曾經是莉莉·伊萬斯父母的家,伊萬斯父母去世後,將房產留給了小女兒,存款留給了大女兒,佩妮為此大鬨了一次,抱怨父母從不曾疼愛過自己。在露西看來,存款應當是此處房產價值的兩倍,但佩妮顯然要的從來不是金錢。
露西推門走了進去,一樓幾乎看不出當年的痕跡了:伊萬斯夫婦十分喜愛的掛在門廳處的掛畫被一張大大的布告欄代替,上麵釘滿了羊皮紙和畫像;客廳的沙發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能容納十幾個人的長桌,廚房的台麵上堆滿了酒瓶和臟盤子;壁爐旁胡亂支著兩張單人床,其中一張上堆滿了臟襪子和舊袍子,另一張上則是一個蓬頭垢麵的男人在打著呼嚕。
露西說不上自己是什麼心情,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在廚房刷著臟盤子。六點一刻,露西將清理乾淨的盤子按伊萬斯夫人的習慣放回原處,一位半禿頂的像鼴鼠一樣的男巫走了進來,一屁股坐在了那堆臟衣服上。六點半,露西打掃完了廚房,鍋具刷成了伊萬斯先生會滿意的光澤,一個賊眉鼠眼的矮小男人將帶著一個巨大的籠子走了進來,裡麵裝著大堆吱哇亂叫的康沃利小精靈。七點,露西正擦著大長桌地下被汙垢填滿看不出顏色的地板,鼴鼠男撞倒了小精靈的籠子,小精靈掙脫出束縛在房間裡廢物破壞,吵嚷的聲音驚醒了單人床上打呼嚕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