詛咒 沒有最倒黴,隻有更倒黴。……(1 / 1)

青春的加減法 布尤 4336 字 10個月前

第二天,或者說是這天中午,邊淑睡到午飯時間才醒。

補了一覺後不再那麼頭昏腦脹,就是一照鏡子差點以為貞子現世。

邊淑隨手往嘴裡塞了幾塊麵包,下定決心要把時差調回來,做一個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的社會好青年!

下午一點整,她準時敲響了好兄弟的大門。

隨著大門打開,門後頭發炸成雞窩、嘴角銀光閃爍疑似某種分泌物的女生緩緩映入眼簾。

邊淑:“……你不會睡到現在吧?”

許冊抓了抓頭發,懵懵地說:“啊?沒有啊,我醒了好久了。”

邊淑對她掛著眼屎、衣衫不整的外表不置可否。

她直奔主題:“咳,那啥,叔叔阿姨在家嗎?”

許冊:“不在。”

下一秒,邊淑兩腿一邁,像回自己家的主人似的,一屁股坐在客廳沙發上,皇帝般指點江山道:“許愛妃,快將你家最好的東西拿出來給朕享受享受。”

許冊顯然早已習慣她的角色play,嗓子一夾,尖聲尖氣道:“好嘞,皇上請稍等。”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兩人最終對著一桌子的作業,一個齜牙咧嘴,一個痛苦麵具。

做皇帝還得批奏折呢。

許冊寫到一半開始突發惡疾,對著手機就開始奪命連環call:“班長!人命關天事關未來前程!!快把你的答案拿出來救命啊!!!”

班長:“……”

班長:“等著。”

幾分鐘後,隻見桌上兩個人頭,正對著手機哼哧哼哧奮筆疾書著。

許冊忙裡偷閒的跟她扯蛋:“喂,你昨晚啥情況。”

邊淑麵如死灰:“彆提了,作死渡劫呢。”

許冊不知道從哪掏出個雞爪,邊啃邊含含糊糊地說:“你這人也是,過馬路看手機,真是嫌命太長。”

邊淑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沒吭聲。

之後兩人都不講話,一時之間隻有筆在紙上畫出“沙沙”的聲響。

突然,許冊猛地抬頭,一拍腦袋說:“對了,忘了跟你說個事。”

邊淑疑惑地望向她。

“你知道開學咱班有個轉校生要來不?還是老任和班長吹牛逼時不小心說漏嘴的。”

老任是她們現在的班主任,全名任國慶,大肚皮小眼睛,是個不折不扣的兩麵派。

上一秒他還在跟你談笑風生,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下一秒就能給你父母打去慰問電話,叫你哭都哭不出來。

“轉校生?”

“對啊對啊,是個男生,聽說長得還挺帥的。”

邊淑莫名想到了昨晚僅有一麵之緣的少年,可隨即又馬上被她搖出腦外。

她真是被搞出陰影了,想到啥就是啥。

解決完一半的作業,邊淑頓時感覺頭都輕了不少。

等再出門的時候天已近黃昏,紫色的雲霞漂浮在上空,如同被筆暈染開的一副水墨畫,美極幽極。

邊淑和許冊道了彆,而後順著凹凸不平的石子路慢慢悠悠晃回了家。

晃到一半,口袋裡的手機忽然振動起來。

她掏出來,是一串不認識的電話號碼。

猶豫片刻,還是按了接聽。

她將手機摁在耳邊,問:“誰啊?”

“你好,是邊淑女士對嗎,這裡是澤莞人民中心醫院,您昨天的檢查報告已經出來了,麻煩您來這取一趟。”

邊淑愣了愣,沒想到檢查報告提前兩天出來了。

她連忙應道:“好好好,沒問題,我這就來。”

要不怎麼說天逢屋漏連夜雨,關鍵時刻掉鏈子呢。

她剛掛完電話,剛才還晴空萬裡的天空,一轉眼就下起了毛毛細雨。

下雨了?

不對啊,她出門前明明看了天氣預報,上麵清清楚楚顯示著沒雨的。

思考間幾秒鐘的功夫,毛毛細雨漸漸變成了豆子大的雨滴,把邊淑的馬尾都打濕成了毛筆。

果然天氣預報神馬的都是浮雲,還是得靠自己。

邊淑心中默默憤懟著,卻隻能一邊將卷子緊緊抱在懷裡,盼望彆沾上雨水;一邊拔腿狂奔,向公交車站的方向跑去。

然而人倒黴起來沒有最倒黴,隻有更倒黴。

她急著躲雨,自然也有人急著躲雨。

不過大概率是她的問題,隻顧低頭跑路沒注意前方,像頭牛般猛衝直撞進個硬邦邦的胸膛裡。

她聽到那人吃痛地悶哼了聲。

莫名,耳朵有點熱。

不過很快這股熱就化為了冷,比這雨水還冷。

懷裡的卷子水筆灑了一地,黑漆漆的雨水很快將卷子浸濕。她望著這一幕,當下腦子“噗通”一聲,心想:完了。

更完犢子的是。

路柏遲暗壓怒氣的聲音在她耳邊炸開:“嘶……你這人什麼情況,碰瓷碰上癮了?”

路柏遲好端端在路邊站著也能中槍,心情十分不爽。

加上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一天之內還連續被同一個人“碰瓷”兩次,戾氣可謂是達到了頂端。

邊淑呆若木雞地盯著他,怎麼也沒想到居然又能碰上他。

她聲音都結巴了,有點尷尬地說:“……那個,不,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沒看見你在這兒。”

明明到目前為止隻見過兩次麵,可每次一碰上關於這個人的事情,她遇事的泰然自若就都化為了泡沫。

就像一種詛咒。

邊淑說完也不等他發表什麼感想,急忙蹲下撿起這些濕漉漉的卷子。

攤在上麵的卷子隻濕了一點,水漬亂七八糟地分布在各處。下麵的卷子就沒那麼幸運了,幾乎全軍覆滅,撿都撿不起來。

她一咬牙,撿不起來就硬撿,結果勁使過頭,直接把卷子捏成了兩半。

看著手裡軟趴趴的像濕紙巾一樣的東西,邊淑從未感覺生活如此暴擊過她。

……她說卷子被狗啃了,老任會信嗎?

邊淑滿臉發愁地望著一地狼藉,連身前的人蹲下來都沒發覺。

一道陰影自頭頂壓下,將她整個人環繞其中。

少年雙手搭在敞開的大腿上,看見她臉上寫滿的不高興,莫名下意識問道:“這是什麼?”

聽見這聲音,邊淑猛地抬起頭,對上了路柏遲漆黑如漩渦的眼眸。

她愣了愣,沒想到他不僅沒走,還跟她嘮起嗑來了。

隻可惜麵對導致這一地的罪魁禍首,她是一點都提不起興趣。複而又低下頭去,悶悶不樂地說:“暑假作業。”

路柏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受到傷害的是他,不要求對方道歉就算了,反而還關心起她來了。

可看著對方扁下去的嘴角,氣鼓鼓的腮幫子,活像個小倉鼠,突然就什麼指責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於是他良心大發般開口說道:“幾張卷子而已,大不了就挨頓罵,搭拉個臉乾嘛。你要實在很介意,問你同學要幾張過來再複印出來不就行了?錢我出行了吧。”

路柏遲都快被自己的大義無私給感動哭了。

曾幾何時他有過這麼講情義講人性的一麵,還是對一個僅有兩麵之緣的陌生人。

然而“兩麵之緣的陌生人”非常不識抬舉,不僅不領他的情,並且還一點麵子都不給他留。

“誰稀罕你那點錢,你跟我道個歉,我就不計較今天的事了。”

邊淑睨著他,不屑地說道。

這堪稱石破天驚的發言,直接將路大少爺的麵子佛了一地。

他緩緩收起不明顯的笑意,聲線沉沉的問:“道歉?”

邊淑說完後就後悔了,她隻不過是人在氣頭上,又因為昨晚險些被壓成肉餅的事情,說話間忍不住就帶上了刺。

瞧見對方麵色陰沉,仿佛下一秒就要撲上來一把掐死她的模樣,她有些不自然地撇開了眼睛。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隻能一條獨木橋走到底。

“……你,你要是不想道歉也行,我的檢查報告剛出來,我本來是在準備去拿的路上。”

邊淑嘴巴一開一合,就開始胡攪蠻纏:“作為抵消,你要陪我一起去趟醫院。”

路柏遲被氣笑了,略帶嘲諷道:“不是你自己闖紅燈在先?你爸爸媽媽沒告訴過你過馬路的時候不要看手機嗎?”

此話一出,邊淑瞬間被堵得啞口無言。

好吧,畢竟確實是她作死在前,是她的問題。

她無話可說。

更何況,她總不能說她沒爸爸吧?

不等她做完心理鬥爭,路柏遲已經率先邁開步子走了出去。

走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什麼,轉頭看向呆立雨中的邊淑,語氣不明:“喂,還傻站著乾嘛?你要是不走,我可就回家了。”

-

二十分鐘後,醫院大門口出現兩道身影。

路柏遲拍拍身上的雨珠,率先走了進去,連半個眼神都沒留給邊淑。

一進去,他便一屁股坐在走廊椅子上,仿佛舊景再現般,再一次等待著她。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人物,不同的隻有時間。

緣分這玩意,真是夠捉弄人的。

透過透明的玻璃,他可以看見女孩和醫生說話的模樣。

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閉得緊緊的,腮幫子因為緊張微微鼓起。

越來越像個倉鼠。

他嗤笑一聲。

自己恐怕真是水土不服,居然閒得蛋疼又一次陪她來醫院。

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今天之後不會再見,就當積德行善了。

這麼想著,倉鼠推開門出來了,手裡拿著張薄薄的紙,應該就是她說的檢查報告單。

“檢查出來了,和昨天醫生說的一樣,沒有什麼大問題。”邊淑望向他說道。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一瞬間,隻見路柏遲長腿一伸,整個人從椅子上站起來,接著便準備大步離開。

邊淑看著少年毫無留戀、逐漸遠去的背影,腦袋還處於呆愣狀態。

也許是因為雨天太過潮濕,也許是因為兩次莫名其妙的相遇。

毫無頭緒的,她此刻的心情變得有些粘膩。

腦海深處下意識的,不想他那麼快離開。

於是她不受控製地往前走了幾步,衝著前方高瘦的背影大聲喊道:

“那個!車費多少,我還你吧!”

少年背影一頓,好笑似的回頭瞥了她一眼,聲音懶洋洋的:“還是拿著這錢去複印你的卷子吧。”

隨後沒多久便消失在了走廊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