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隻露出眼睛的黑衣人,四下環顧無有異樣,便借著月色用匕首撬開衛泠的房門。
殊不知鬼鬼祟祟的樣子早已落入另一人眼中,是前日那個抱劍侍衛。
衛泠在黑衣人靠近房間時,便被驚醒,又來?
上回東河村那無賴便是如此夜裡偷襲,今日這出又會是誰主導?
也幸好衛姈這身體睡眠很淺,不然憑她現在的身手如果對方心懷歹意,她很難避開殺招。
她屏息站在門後,抄了一個矮凳,等著這位不速之客,心想該不會是容璟找來嚇唬她,好讓她說實話的吧?
不會這麼粗陋吧?
一柄寒光伸入門縫慢慢挪移,隻聽見‘咯噔’一聲門閘推下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明顯,黑衣人進來時便向床鋪方向看去,隔著屏風什麼也瞧不見,根本沒意識到身後有人舉著矮凳向他砸來。
‘哐’黑衣人腦袋被砸中。
‘咚’黑衣人倒下。
抱劍侍衛聞聲衝進來時便是看到此情景,纖弱小娘子手中的‘凶器’還未放下,青絲垂腰、一襲白衣、目光幽藍(都是月光惹的禍)隻要忽略手中的矮凳還是很像話本裡的精怪的。
衛泠挑眉揶揄道:“這是你們郎君安排的?”其實心中早有判斷,這麼沒用的人想必不會是容璟會用的。
抱劍侍衛趕緊否認,這不是墮了他家郎君的名聲嗎!
“怎麼會,怎麼會。”抱劍侍衛尷尬的笑著。
衛泠覺得容璟既然讓他守著,那他一定知道有人會來偷襲她,但他卻沒有告訴她,這是用她做餌嘍?
“你們郎君既讓你守著,一定知道這是誰派的吧?”
抱劍侍衛否認:“我們郎君怎會知道。”
“那也一定有所猜測,不然你為何在此,該不會隻是沒有告訴你吧?”衛泠玩笑道。
“......”
抱劍侍衛實在招架不住這衛娘子,供出宋縣丞這麼個猜測。
宋縣丞?
衛泠在想這個人與衛徵有何恩怨?上峰與下屬莫不是公事上的齟齬?
抱劍侍衛:“不如讓在下來審問,衛娘子自然就清楚。”
衛泠讓他將黑衣人帶去柴房審訊,她則站在門外聽著。
抱劍侍衛將他扔了進去,捆吧捆吧後將他弄醒。
衛泠隻聽見裡麵時不時發出沉悶慘叫,還好嘴裡塞著抹布,府中也沒多少人,才沒驚醒人。
聽著裡麵的審問,毫無寸進,是個硬茬?
沒想到這人身手不行衷心卻可嘉,而這侍衛竟然不會刑訊的手段,隻會一味地蠻乾,也是,保護長公主的孫子隻要武功高強就夠了。
衛泠搖了搖頭,敲了敲門,抱劍侍衛出來便對他說:“今日就到此為止吧,明日再說。”
“不連夜審清楚嗎?”
“是嗎,容郎君真的有讓你審問嗎?”衛泠表示懷疑,眼前的人也有些心虛的撓了撓頭,沒說話。
也愈加肯定容璟不會讓這侍衛審問,他看起來武藝不錯但心思單純,不太懂那些陰險的刑訊手段,估計隻是讓他在這裡守株待兔。
“走吧。”衛泠朝大門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走
“這,我還得保護衛娘子。”
“人都抓住了,還保護什麼,走吧。”
衛泠又叫住他“啊還有,下回不要再趴我屋頂了。”
抱劍侍衛有些尷尬,叫她說的像采花賊,想解釋什麼卻發現說什麼都不是,急匆匆的走了。
衛泠看著他走了,確定他沒再回來,便斂了笑意進到柴房,手上把玩著剛剛從廚房順來的尖刀。
這才看清捆在地上的是個少年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瘦弱可憐,被蹂躪得不輕,胳膊被卸了好幾遭。
不過衛泠雖有憐弱之心,但對對心懷不軌之人從不手軟,手裡的尖刀狠狠紮向少年的兩腿之間的地上,距離要害隻有兩寸。
少年下意識嚇得一抖。
衛泠淡淡的笑著說“你若是不說,我便閹了你。”
簡單粗暴。
說完柴房裡一陣寂靜...麵前的少年麵色異常震驚、難以置信、原本蒼白的臉漲紅,可以稱得上十分扭曲了。
少年不知是被嚇到了還是壓根就不相信眼前這少女說的話,依然緊閉雙唇。
“嘴這麼緊?”衛泠低聲道。
手中的尖刀這一次狠狠紮向少年的大腿。
“啊——”就算嘴裡塞了布,也難掩淒厲之聲,喉嚨悶聲作響,被綁著的少年上身拚命掙紮前傾,大腿痛得戰栗不止,受傷的位置距離要害之處不到一寸,豆大的汗珠順流而下。
院子裡的月輝足以讓少年看清她的眼中的寒芒,冷漠異常,分明在說‘下次就不會紮歪了’。
他看衛泠準備拔刀連忙點頭出聲示意想要說話。
衛泠揭開嘴上勒的布條,拿掉嘴裡的布團,少年拚命呼吸著開口說的第一句就是“你還是殺了我吧,我不能說的。”
衛泠覺得他如此硬扛著不說,應是有難言之隱,要不然幕後主使是他親爹,他都未必會如此硬氣,他又不是死士。
“你說不說我都知道,是誰。”衛泠試探他。
少年沉默不語,覺得她在騙他。
衛泠說了“宋縣丞”這三個字想詐一下他。
果真少年還是年紀太小經驗不夠輕易就露了破綻,眼中帶著些驚詫。
“你就算不說,我也會告訴他你什麼都說了,你的隱瞞還有意義嗎?”衛泠微微一笑,在少年眼中就像是魔鬼。
少年眼中布滿血絲,怒吼道“你殺了我就是,這樣你也解氣了,我姐姐也能活。”狠狠的瞪著衛泠。
衛泠聳聳肩,語氣溫和的誘哄道“何必魚死網破呢,你把知道的都告訴我,我幫你想辦法。”
少年好像不信她。
“難道你真想做太監?”少年聞言腿上的青筋蹦的更緊了,打定主意不說。
衛泠對他說:“宋縣丞,行不軌之事遲早要死的,你何必為了他斷子絕孫,至於你姐姐,你若告訴我你所知道的事,我便幫你想辦法幫你姐姐,若是讓宋縣丞知道你透露了些什麼,你姐姐難不成還能長命百歲?”
明明是衛泠害得這少年如此,反過頭來還能利用此威逼利誘。
少年雙目赤紅瞪著衛泠,眼中有些許動搖。
衛泠趁熱打鐵“剛剛那個侍衛看見了嗎?武功高強彆說祁縣沒人打的過他,就是整個江南道,也是沒有敵手的,救你姐姐多簡單的事。”
這完全是她胡說,不過就算排不上江南道第一,容璟想救他姐姐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也許是這句話打動了他,少年問道:“你真的會救我姐姐?”
“你有彆的選擇嗎,你若執意不說,我也會告訴宋縣丞你什麼都說了,你姐姐必然無活路,你若將你知道的悉數告知,我就讓人救你姐姐,你選哪個?”
少年聽懂了,他隻能選擇相信她會信守諾言。
衛泠隨手從裙擺的扯下一條布來,幫少年勒緊傷口上方避免出血更多。
實際上,她下手有數,避開了血管隻是皮肉傷罷了,回頭塗點金創藥就能好。
少年三言兩語說了他姐姐的事,原來他姐姐是宋縣丞的妾侍,姐弟倆出身梨園,從小相依為命,姐姐先前被宋縣丞看上,便被班主迫不接待的獻了出去。
前幾天他姐姐撞破了宋縣丞與人密談,為了保全自己與弟弟,便讓眼前這個少年前來為宋縣丞效力,少年從小學的是武生,會些拳腳功夫,普通百姓都不是對手,何況衛泠這麼個弱女子,他姐姐很是自信他能成功。
家主死了,府裡人心渙散,想要渾水摸魚也不難,若是衛泠沒有成為衛姈,容璟沒有關注衛徵,這計劃說不得會成功。
衛泠短短一番話聽出了好多信息,有些複雜的看了少年一眼緩緩開口“與宋縣丞密談的人是誰?”
“我不知道。”
“那談了什麼,你姐姐不是聽見了?”
“姐姐,不曾說。”
衛泠無語的看著他,什麼都不知道嘴那麼嚴實乾嘛!?
少年怕自己說的衛泠不滿意,有些急切。
“我兄長是誰殺的?”
少年慌忙擺手,“不是我不是我。”
“我確實不知道是誰殺的衛大人,但是宋縣丞可能知道。”少年看著衛泠小心翼翼的說著,隻是衛泠一直都是沒什麼表情看不出來在想什麼。
“那你今天來是來做什麼的?”
終於問了一個少年知道的了,他居然還有些激動“讓我來找書信,說是隻要是信件通通帶回去,尤其是有章的信件。”
“你不去我兄長的房間找,怎麼來我這裡找。”
少年臉漲的通紅“我之前去過了,找了許多俱不是宋縣丞要的,宋縣丞說就連下人屋子也要翻找。”
看來這信件十分重要了,隻是兄長死了之後他竟然沒有立刻找到?那那些信去了哪裡?盤問了許久,摳出些宋縣丞作孽的事。
衛泠送他從側門出去,聽菘藍抱怨過說府裡人心渙散,守門的總是偷懶,倒是方便了他。
衛泠叮囑道:“跟誰都要說我們剛剛套好的說辭,不然你跟你姐姐出了事可不要怪我沒有提醒,包括你姐姐,你不想她多擔心吧。”
少年看著門內的少女愣愣的點了點頭,月色皎潔人亦是,全然忘了剛剛如何覺得眼前少女形如惡鬼了,自己在心裡怎麼罵她了。
衛泠踩著月華走進房中,倒床就睡著了,許是累了一場,竟然睡得還算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