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開胃菜和女仆……(1 / 1)

火焰在怪物身上蔓延,尖細連續的哀鳴聲林覺從未聽過,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他迅速將拆下的車門斜捅進“牢房”的出入口,顧不上查看小荷的狀況,馬上跑向同伴在地方。

三人早就在車裡等他,林覺跳上車,催促秦複快點出發。計劃到了尾聲,他還在緊張刺激的餘興中,不能安分地待在座位上,頻頻回頭檢查車後的情況。

前方的路並不比回去的路安全,四人打消了往前開求助彆人的念頭,藍灰色鐵皮車直接駛向了中心城。

半小時過後,林覺總算從亢奮的狀態中恢複過來,耳朵裡湧入更多的聲音。

在他對付那隻怪物的時候,秦複打劫了另外一輛車的油箱,所以他們暫時不需要考慮燃油不足的問題。

“怪物噶了沒?老人家會不會被我們氣死啊?”蘇俞寧扒在林覺座位後,在他耳邊嘰嘰喳喳。

“她才不是什麼老人家。”不管是房子布置的細節,還是她暴露的年輕聲線,都證實了林覺的猜測。但林覺還不知道她是怎麼偽裝的,不好肯定地下結論。

“還有這麼詭異的地方,我都不知道。”徐禕禕心有餘悸。

“有人在刻意隱瞞,我們怎麼可能知道。”

怪物才不是什麼溫馴無害的生物,真相被隱藏了十年之久。最後受到傷害的,反而是他們這些什麼都不知道的人。

儘管林覺感到不平,但事情已經發生了。怪物襲擊人類的背後,一定存在更大的謎團。

昨天晚上逃出的樹林再一次進入他們的視線,蘇俞寧抱緊林覺的脖子,整個重量壓在他身上,就差沒坐林覺腿上了。

“你是想跟我一起死嗎?”林覺動彈不得,無語地問他。

蘇俞寧想了一會兒,居然還真點了頭,“和老大死一起,到了地獄你還能罩著我。”

“……滾。”

另外兩人笑出了聲,徐禕禕開玩笑似地說,“但願我們四個人在地獄也能相聚,這樣誰也不會寂寞了。”

“你不會進地獄,”秦複不假思索地反駁,“你是天使。”

車裡安靜了幾秒。

“喔~”林覺打破了曖昧的沉默,提議和秦複交換位置。

秦複壓根沒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有什麼問題,他隻是實話實話,不過在瞥到徐禕禕泛紅的臉頰後,他後知後覺,手足無措起來。

林覺挪到了駕駛座,蘇俞寧本來以為自己可以獨享副駕了,不料被不敢麵對心上人的秦複擠到了後邊。

小個子的徐禕禕背靠前排椅背,狹窄的空間剛好夠她挺直脊椎,空長到一米七五的蘇俞寧根本舒展不開身體,叫苦不迭。

林覺提快了車子的速度,地獄天堂的話題喚醒了他的不安,小荷不會那麼容易被解決,要是它和盲婦卷土重來……身邊除了一把折疊小刀和幾柄斧子的林覺沒有把握可以解決掉她們。

前方出現的一具具死屍證明他沒走錯路。車窗全部提前關閉了,血腥味還是無孔不入地鑽進了他們的鼻子裡。

鐵皮車原來的主人…一半躺在路中間,一半掛在了樹梢上,林覺繞過了他,什麼話都沒說。

後方鳥雀驚飛,淩厲的破空聲刃伴隨樹木倒下的轟隆巨響追上了他們。

幸運女神毫無疑問,拋棄了他們。

透過後視鏡,林覺捕捉到了“複仇女神”張牙舞爪的一幀——

盲婦……其實已經不能稱之為盲婦,她的眼睛血紅,額頭青筋鼓到幾乎要爆開,不難想象,她現在有多生氣。在火裡關了一段時間的小荷青黑夾雜,像一隻巨型青蛙,提著她的人類同伴,從一棵樹上跳到另一棵樹,沿路蹬倒了不知道多少樹木。盲婦的衣服鼓起,張開雙臂,眼裡淬著怒火,像小青蛙底下掛著的一隻憤怒大青蛙。

事態不妙,他們自以為逃出生天,可對小荷來說,不過是幾分鐘就能追上的距離。

林覺還沒來得及懸起心,車前蓋“嘭”的一聲被砸陷,前玻璃由於衝擊力由下往上呈樹枝狀裂開,車的尾部高高翹起。他失去重心,頭摔向車頂。

小荷這次沒有給林覺任何反應的時間,在盲婦的指揮下,拖著差不多報廢的鐵皮車在路上疾馳。林覺頭昏腦脹,在無法適應的速度下五臟六腑幾乎都要被擠破。

拖拽並沒有持續太久,他們被強行帶回了小鎮。血模糊了林覺的視線,更糟糕的是,他覺得自己快失去意識了。

“那兩個留著明天再吃,這個先當開胃菜,”盲婦摸了摸小荷的腦袋,安排菜譜,“小女孩可以當我的仆人,以後慢慢吃。”

林覺半睜著眼,陷入無意識狀態。小荷提起他和秦複的後頸,拖到他們打過水的井邊,跟倒垃圾似的將兩人丟進井裡。

等林覺蘇醒過來,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頭上的創口不再流血,不過腦袋輕得像氣球,渾身使不上力氣。

他抬頭看了看有限的天空,還亮著,說明還沒到晚上。冰冷的井水淹沒了他四分之三的身體,井壁上的滑藻讓他無法借力站起來。

井底光線昏暗,林覺努力辨清周圍環境,本意是想找點工具擺脫眼下的困境,不料發現了另一個人。

是秦複,偏偏是秦複,這意味著外界的救援約等於為零。林覺歎了口氣,扶起秦複塌下的腦袋,試圖叫醒他。

秦複的皮膚在發燙,林覺慶幸摸上去不是冰涼一片。發燒是好事,說明身體正在努力對抗著外界的侵害,但持續這麼燒就不太妙了。

“林、林覺?”

秦複睜開眼,認出了夥伴。

“太好了,沒摔糊塗,”林覺舒了口氣,“我們得趕緊出去了,也不知道小蘇禕禕在哪兒,但願那老妖婆和小怪物沒對他們做什麼。”

兩個人都在井底,也不是沒辦法出去,他們以前經常互搭人肉梯子翻圍牆,這次不過是高了一點,滑了一點……總能上去的。林覺樂觀地想。

秦複安靜地聽著,嘴邊泛起苦笑:

“林覺,這次我可能幫不上忙了。”

“彆開玩笑——”不對,秦複不會開玩笑。

“腿摔了,動不了。”

秦複低下頭,不敢回應好友的視線。

“不早說,”林覺彆過臉,目光落在上方的井壁上,“我先上去,待會拉你上來。”

秦複本來想讓林覺彆管他,但現在說這種話估計隻會讓對方瞧不起他。

沿壁是滑,但隻要撐過臨水的一段,上麵的井壁就乾燥些了。

林覺嘗試著抬起一條腿抵住正對他的一側井壁完成固定,另一條腿屈起承擔大部分重量,為了不讓自己滑下去,他死死地扣緊石縫,一下一下往上挪動。

馬上到井口的那小段距離,是最難熬的過程,他的力氣幾乎都用光了,可就是沒找到可以借力讓自己翻上去的地方。要是貿然空出一隻手去掰井沿,前功儘棄摔下去還是小事,萬一他掉在了秦複身上——就是一輩子的愧疚了。

隻能再加把勁。他咬緊牙關,拚儘全身力氣再送自己一程,終於翻出了井外。

原來到了黃昏。林覺沒空歌頌自由,他兩條腿還在不住痙攣,所以幾乎是爬著找到了井繩,將它固定在附近的大石頭上,放下去讓秦複抓住。

還沒到放鬆的時候,林覺繃緊身體,止住痙攣,同時拽緊繩子往上拉。打水的齒輪裝置早被拆了去,或許還有其它省力的方法,但林覺什麼都想不了了,他隻想快點解救秦複,也不管自己的手臂幾乎脫臼。

秦複上來了,和他一樣,滿頭大汗,氣喘籲籲,像瀕死的魚。

怪物和盲婦不知何時會出現,同伴們也不知生死,林覺心裡壓著一塊大石頭,壓得他快直接倒下。

“啊——”

是蘇俞寧的尖叫。

林覺意識到沒時間留給他休息了。草叢裡閃著銀色的光,他摸爬著過去,撿到了自己的折疊小刀。

靠在井沿的秦複眼球上翻,昏了過去。林覺吞下血沫子,奔向那棟亮起燈的房子。

小荷蛻下來被燒焦的外皮,重新回到了青色,新的皮膚還很黏,濡濕了食物的頭發。

蘇俞寧吱哇大哭起來,他醒來之後老大和秦二都不在,盲婦的態度又那麼囂張,蘇俞寧下意識以為他們都死了,悲傷不能自控。

“先吃掉頭,太吵了。”盲婦正在做針線活,突然,她停下動作,臉色難看起來。

“你居然爬出來了。”

林覺停在院子裡,和出來查看情況的盲婦迎麵對上。小荷趴在門板上,朝他的方向齜牙咧嘴,顯然沒忘了火牢的仇。

車已經報廢了,他們不可能再像上午那樣離開。即使僥幸逃了出去,還是會被追上。

所以,他隻有在這裡,解決掉這一人一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