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皇城的都尉許辰遠在顧暄初次入京麵聖途徑皇門時,就一眼認出了顧暄便是去年在蔣家村山坳裡救了他和江雯慧的義士,後打聽了顧暄的住處,經常登門拜訪顧暄,兩人年紀相仿,交為了好友。
近來暑熱,老皇帝將移駕彆院避暑,朝中不少達官顯貴也都擇處避暑去了,在許辰遠幾番邀請顧暄同去洛岩避暑山莊下,於是顧暄帶著家眷也一同出發。
一大早,顧暄攜夫人、通哥、紅姐等六個人駕馬車到城門外與好友許辰遠一行彙合時,好家夥,眼見著百十號人的車隊烏泱泱排列有序的停在城門外,真是不禁讓人感歎侯門的富貴啊,許辰遠也隻能無奈的笑了笑,光是照顧雯慧起居的便有二十多個,更兼大嫂一家幾口並奴仆數十人,再加上家中小廝、親衛等等。
一路車隊浩浩蕩蕩,幾日裡,路走的是十分平穩,吃用更是精細,主人家真是毫無勞累的到達了山區,登上了洛山的洛岩避暑山莊。
山上海拔高,溫度適宜,除了正午左右兩個時辰在太陽直射下能讓人感覺到是在夏天,樹蔭底下、宅院內都相當的涼爽,體薄的人還要加件厚外衣。
到了下馬車時,見江雯慧還在馬車裡的錦床上酣睡,避暑山莊的管事便帶著許辰遠大嫂一家並奴仆和顧暄一家先行入住莊園。
餘下的人都跟著許辰遠在馬車邊守著江雯慧,一個時辰後,江雯慧醒了,伸著懶腰,揉著眼睛看向掀起的轎簾下的幾雙笑眼,懶懶地問:“到了嗎?”
侍女葵緗回道:“夫人,已經到了,您起來先喝些糖水燕窩,緩一緩,下馬車後還要坐抬轎入莊園裡的。”
眾人見江雯慧醒了,許辰遠這才一麵派奴仆、侍婢跟著避暑山莊的管事去先行布置,剩下的親衛、侍女、轎夫等跟著許辰遠夫婦在後慢行。
翠山殿閣雅,碧水欄橋幽。
一日,許辰遠夫婦和顧暄夫婦在莊園處的溪流邊擺設了矮桌筵席,美食美景、嬌娘嬌婢,見許辰遠興致大發地誦詞,顧暄也饒有興致的搬出古琴坐在流水邊撫曲,好一副天上人間的愜意畫卷呐。
良久,婦人們覺得乏了回院休息去了,顧暄和許辰遠好友倆人還酒意正濃,邊上小廝講著趣事:聽當地的農夫說這洛山下北麵有個叫黑潭村的地方,連續多日的狂風刮的是昏天黑地,村民皆不知是為何,隻躲在家裡閉門不出,他也因這異常天氣不能歸家農作。
“哦?這我倒是感興趣了,那黑潭村遠不遠啊?”
小廝見主子問,答道:“不遠,就這避暑山莊出去,下山走個幾裡路便是。”
“顧兄,意下如何?”
“好,去看看。”
顧暄兩人帶著幾個小廝趁著酒意出了避暑山莊,為了擇近,還從一處竹林穿過,將將出竹林時,眾人皆見前方山崖邊的一塊大石露台上,有一仙子正在翩翩起舞。
翩若驚鴻,婉若遊龍。雲髻峨峨,皓齒內鮮。
那仙子纖細的身姿隨風起躍,山風吹散了她的幾縷發絲,撩撥著她的衣裙。天公也十分的作美,在她露出側臉時,朵朵烏雲後的太陽灑出了七彩的光暈正照在了她的臉上,迎著彩光,她身上看起來似在散著仙氣兒。
許辰遠幾個愣愣的站定,連呼吸都沒太敢用力,有小廝甚至想下跪拜仙,那仙子腳下的大石正是叫做洛石,眾人此刻身處的山正是叫做洛山,相傳洛神常顯姿在此山巔,今見果然如此啊!
果真有小廝要跑上前去下跪了,顧暄幾個連忙跟上去,驚得的那仙子立刻停下舞姿,望著來人,又望了望來人身後,不待那小廝下跪言拜,仙子便動作輕盈地跳下洛石,跑到顧暄幾個跟前下跪。
許辰遠這時才看清下跪仙子身上穿著件他在府中曾見過的褥裙,還不待他開口,下跪仙子就低著頭說:“民女無意冒犯二公子,隻是山莊裡的繡活都做完了,閒來無事才跑出避暑山莊賞景。”
什麼?這仙子竟是我府上之人,許辰遠定了定神,問道:“你是何人?”
仙子答:“我是二公子府上繡娘,叫瑩琇。因夫人覺著我繡活兒好,才隨著一同來到的避暑山莊。”
眾人了然,許辰遠又叫她,“你抬起頭來。”
瑩琇這才抬起頭,許辰遠幾人一瞧,果真是貌似天仙。許辰遠便吩咐道:“你雖擅舞,但也不要荒廢了自己的本份,可知。”
瑩琇答:“民女必不敢忘本份,今日隻是一時興起,以後絕不敢再舞蹈了。”
許辰遠他也不是這個意思,當下又有些再難開口,他身旁的顧暄見勢道:“你舞姿很好,偶爾怡情是可以的,但也彆忘了做繡工。”
“是,民女記下了。”
顧暄又笑著關懷瑩琇,“山裡風涼,你回去添件衣服吧。”
“是”,瑩琇答完起身往回走,顧暄、許辰遠繼續前行下山,忍不住地感歎原來是誤會一場,想不到侯府裡居然是人才濟濟啊。
瑩琇站在竹林裡一步三回頭的看向許辰遠離去的背影,心道:你早就忘記了曾在蔣家村見過我兩次,或許你壓根兒就從沒記住過我。自從入了侯府,我日日呆在繡房裡苦苦的穿針引線,就是為了能得機會給你親手縫製繡衣,每日裡不得空出門見你,偶爾的去給你夫人送些新繡衣,也是鮮少能碰到你。近日來到了避暑山莊終於是能日日躲在遠處瞅上一眼了,這一眼我心裡已是很滿足了,今日見你坐在溪邊誦詞,我路過時能抬眼觀瞧,已是分外的欣喜,卻又怕旁人看出,隻能習慣性地壓抑自己的情感和表情。不想,在避暑山莊外閒遊賞景,站在大石上跳舞居然還能碰上你,其實我在跳舞時想的全是若妾在君身旁的畫麵,不知你是否能心有所感,哪怕分毫。老天啊,能讓他感受到嗎?
感情最怕單相思,本來沒有什麼瓜葛的關係,沒有什麼交集的過往,沒有什麼互動的情感,也會被一日日的思念給無限擴大,瑩琇就是被自己的所思所想給深絆其中而不能自拔,不過,感情也向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