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種人的猶豫 “我……(1 / 1)

信屋 邱伏 2519 字 2024-05-01

“我和你們一起走。”站在門框裡的阿爾貝特淚眼婆娑,她的眼神像失水的魚,隻有眼珠是濕潤的。

“穆勒小姐……”安娜走上前去扶住了阿爾貝特的身子。

伊那的表情在尖頂帽下晦暗不明,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您可以直接問這兩個女孩兒,她們才是準備離開的人。”

沒等阿爾貝特再開口,安娜便說道:“穆勒小姐,我怕您會吃苦,我們有時彆無選擇,我不知道您今晚經曆了什麼,但您可以再想想,好嗎?”

阿爾貝特與安娜離開了,薇薇安站起身來,在屋內踱起步子。

“伊那,你好像並不可憐穆勒小姐。”薇薇安抬起頭,“她沒有辦法嫁給她喜歡的人,也不能選擇嫁不嫁人,難道不可憐嗎?”

“她為什麼不能同時選擇兩個?”

“什麼?”

“沒什麼。”伊那緩緩脫下了她的尖頂帽子,狹長上挑的眼睛微眯著:“薇薇安,我們現在生活在一個怎樣的世界裡呢,大家又在認同著怎樣的人呢,是穆勒小姐,還是我們呢?”

薇薇安開始撕起了手皮,她低頭擺弄著被花刺劃傷的傷痕:“伊那,你是不是覺得我太有可憐的同情心了。”

伊那走近了薇薇安,將她的身體抱進了自己的懷裡:“沒有人能評判你,你也不需要為大家認同什麼樣的人而煩惱,你認同怎樣的人生,薇薇安,你就會擁有怎樣的人生,你做的事情都是你自己認同的,不是嗎?”

“我不知道,伊那。”微微安的手抓住了安娜的手臂,“我有時很羨慕穆勒小姐那樣的人,她們漂亮的衣服,優雅的談吐,那些聚會,吃不完的食物,她們從來不需要去煩惱自己搬不搬得動一個花盆,不需要擔心租金,她們的幸福看起來那麼容易,那麼近在眼前,我有時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樣的生活。”

“薇薇安,我們什麼時候,需要更容易的人生呢?”伊那感受到了薇薇安心臟的跳動,血管裡血液流過的聲音,“薇薇安,不要選擇更容易的人生。”

薇薇安呼吸的起伏漸漸平息了下來,卡娥思在蹭她的褲腳,信屋裡淡淡的焚香氣味讓她感到安心,屋外開始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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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貝特側躺在床上,雨聲包裹著她,母親在沒有瘋之前,或者那時她已經瘋了,對她說過:“愛爾,婚姻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婚禮也是,但是它在什麼時候發生,我們需要想想。”

伯納德因氣憤而漲紅膨脹的臉反複在她腦海中變形,擠壓,他那時似乎都想打她了,他的手好幾次揚了起來,又落下。阿爾貝特的身體縮得更小了。他說自己和所有女人都一樣的時候,是真的嗎?或者說,另一句——你就是看不起我,是真的嗎?他愛我嗎?他說的哪句是真的。

阿爾貝特又想到了威爾弗裡,高大的威爾弗裡,有北方口音的威爾弗裡,光鮮亮麗的威爾弗裡,永遠在微笑的威爾弗裡,似乎自己未曾發現的時候,就已經在關注著他了,所以自己對他是什麼呢?其實自己愛著的是威爾弗裡,未來的羅格朗伯爵。那她是伯納德嘴裡那種庸俗的人嗎?庸俗是什麼?

不同的麵孔在阿爾貝特的腦中旋轉,安娜說她們彆無選擇,難道自己有選擇嗎?阿爾貝特顫抖的心靈像羽毛,她無法違背自己的父親,她突然為自己今天所做的一切感到吃驚,其實她隻有一個選擇,其實她隻有這一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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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弗裡為薇薇安的突然邀請感動吃驚,她出現在旅館門前時的動人模樣令他興奮。她今天似乎特地用了某種香水,時新的裙擺在陽光下扭動,她雪白的脖頸在精心打理的鬈發下若隱若現,鞋跟點地的聲音更是美妙絕倫,威爾弗裡喜歡她笨拙而馴服的模樣。

他與她乘馬車去了一家高檔咖啡廳,熏香和咖啡豆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她下車時沒有牽住他紳士的手。威爾弗裡想,她還是薇薇安,沒有一夜之間變成另一個人。

薇薇安坐在他對麵,她的口紅印落在了杯壁上,她像一個美麗的花瓶,眼睛是露珠的閃光。

“您覺得,穆勒小姐是什麼樣的人。”

威爾弗裡喝咖啡的手頓住了,輕輕地皺了皺眉,又很快咧開了嘴唇:“哦我親愛的薇薇安,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傳聞。”

“不,我隻是希望您和我說說看,穆勒小姐最近很少光顧我的店了,我隻是想知道一些……是不是我什麼地方沒做好。”薇薇安輕輕低下了頭,愧疚的樣子。

“穆勒小姐,嗯……。”威爾弗裡作出思考的樣子,“她話很少,因此總是很淑女的樣子,哈哈,我並不是說你不淑女。”

“您繼續說。”

“薇薇安,你的胸口好像過敏了。”威爾弗裡並沒有接話,“你天天在花叢裡工作,對你美麗的皮膚是多大的傷害啊。”

“謝謝爵爺的關心。”薇薇安下意識遮住了那塊皮膚,隱隱的癢,“我想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嗎?這對我很重要。”

“如果你想繼續和你的穆勒小姐相處,你就和我一起去王都吧,薇薇安,到時候你們的關係還能更進一層呢。”

“為什麼?”

“哦看來你真的不知道,畢竟女人很少看報紙,我和穆勒伯爵府的小姐訂婚了。”威爾弗裡愉悅地挑了挑眉。

“我並不像喜歡你一樣喜歡她,薇薇安,隻是我父親需要,這是國王的旨意。”威爾弗裡伸出的手被薇薇安躲過了,“而且她母親還是個結婚幾年就瘋了的女人,這種事總有遺傳,我可受不了。”

這是一個很絕妙的比較,威爾弗裡腦海裡遊過阿爾貝特和薇薇安兩個形象,他想薇薇安是很樂意自己被拔高到和阿爾貝特齊平的。他喜歡這種語言的藝術。

而在他眯眼微笑的一瞬間,咖啡液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撲在了威爾弗裡的臉上。

飛濺的液體流淌到衣領和桌沿,威爾弗裡德頭在咖啡液的浸泡下睜不開眼睛,周圍驚呼聲此起彼伏。薇薇安迅速站起身來,甩掉低跟鞋,飛也似的離開了咖啡廳。

與此同時,威爾弗裡的耳朵裡灌進了這樣一句話,“我想你父親跟你一樣神經質,這種事總有遺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