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零 99年,注定是個……(1 / 1)

蓉城曉事 靈夢人 3577 字 2024-05-01

99年,注定是個不平凡的一年,13歲的秦玲隻是按部就班的上學放學,還是愛看電視,對於當年的實事就是電視上一晃而過,當時也看得激動,但轉眼就忘。08年的秦玲,覺得人生大喜大悲不過如此,但突然想到99年,才恍然想起這一年的起伏,時間線都如此相似,隻是事情不發生在身邊,沒有那麼的刻骨銘心。

99年的暑假,秦玲依然沒有再去遊泳,也不是說避開什麼,就是突然喪失了興趣。這一年,她第一次喜歡上一個明星。一個眼睛大大,臉型不是那麼完美的女孩兒。好玩的是,秦玲喜歡上這個女孩兒的戲不是去年大紅大紫的瓊瑤劇,而是一部現代劇,一部發生在上海弄堂裡的故事。秦玲買的第一本雜誌,看得第一場演唱會,都是因為這個女孩兒,即使隻有一張她的封麵,現場她隻唱了一首歌。後來,秦玲喜歡了很多女孩兒,現在倒過去看,都是清一色大眼睛,臉型不是普世意義的完美臉型,但那雙眼睛就能抹去所有缺點。可能在秦玲潛在意識裡,她也在期待著什麼。不知道是因為牙套,還是骨骼的二次發育,秦玲覺得她的臉型越來越不好看。

初二一上學,就迎來了初二7班的值日周。值日周是櫚南中學的特色,每個班輪值一周學校的角角落落的衛生。分配工作後,秦玲被分到三樓的女衛生間。

櫚南中學是新學校,各種設施設備不知道比東南小學好了多少。衛生間也不像其他學校,是最臟的地方。

秦玲很認真的用拖把和抹布整理衛生間的各個角落,每次有初三的學姐來打分的時候,都會說句‘真乾淨’。秦玲想起一件往事兒,以前在小學的時候,她其實當過一個學期的生活委員。每天放學的時候,同桌兩個人會被安排打掃教室衛生,名字也會寫在黑板上。

有幾次,有些男生不管不顧,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忘記了,下課就直接走了,完全沒有留下來打掃衛生的意思。秦玲也沒有那個能力叫住他們,也沒有魄力就等教室這個樣子明天好就扣分事宜找他們算賬,她總是自己默默地一個人把衛生給搞了.....

重新選生活委員的時候,老師還說秦玲當值期間都沒有扣過分,當生活委員很稱職。這時候有人發出了‘噗’的一聲,說道:“哪是生活委員當得好,是衛生做得好。”

秦玲臉上火辣辣的,轉頭一看,說話的是賈澤......

記得有一次又是秦玲一個人留下來打掃衛生,賈澤還沒走,留下來一聲不吭的幫她擺桌子,當時秦玲特彆感激,想道謝,人家就臭著臉背上書包走了。

為什麼?為什麼讓自己這麼難堪?

左邊男廁所被打了個低分,打掃的男生臉瞬間紅了個透,頭低的更厲害了。這是個非常內向害羞的男孩兒,臉色蒼白,微駝著背,在班上是個異類,基本就是獨來獨往。聽說他爸爸是養蛇的,也不知道真假。

雖然櫚南學校聲名很好,但畢竟是微機搖號入學,各式各樣的學生都有。這個時候正是最叛逆的時候,古惑仔的電影傳到內地,讓‘街娃兒’更加瘋狂,什麼地方最能在同齡人中顯擺?當然是同齡人最多的學校。

但是,這些‘超哥超姐’一次也沒欺負過這個男孩兒,所以呀,再逞凶鬥狠的少男少女骨子裡還是善良的,對於明顯處於弱勢的男孩兒,不屑於或者不忍心欺負,這何嘗不是一種憐憫之心?

秦玲幫他處理了外圍的衛生,得到他紅著臉的一句低聲‘謝謝。’其實,那一次,她也想對一位少年說一句‘謝謝’,他呢?有想過對她說句‘對不起’嗎?

初二開始,數學老師換成了位女老師,姓楊,胖胖的,帶著副眼鏡,平時說話都說普通話,應該是外省人。然後增加了生物課,新學科秦玲開始還怕跟英語一樣根本學不進去,因為大家說生物偏文科,結果上起課還好,理科的學習模式一點都不陌生。

初二數學開始教輔助線了,王老師講了基礎後,課後布置了幾道題。

晚上,秦玲邊看《小李飛刀》邊寫作業,這都是她看第二遍了,她又喜歡上了孫小紅。

前麵幾到題還好,最後一道題卡住了,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來那條線能轉到要求的AC上。秦玲盯了AC一會兒,反著推反而能求到一個前麵求到的數據,她興奮的把題給求了出來,看看時間,這道題花了半個小時。時間有點久,但是秦玲很興奮,做出一道難題,那種喜悅的心情。後來,她才知道原來分泌出一種叫多巴胺的東西,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也會有。

第二天數學課,楊老師說這套題隻有秦玲做出來,秦玲臉都紅了。但周圍有人笑鬨著說:“她姐給她做的。”

秦玲側頭看了一眼,以前小學的同學。秦玲小聲回了句,我沒姐。那人聽見了,不在乎的又接了句:“那就是鄰居。”秦玲沒再接話。

楊老師笑著看了眼秦玲,直接對大家說:“好了,人家最對的就是人家做最對的,有什麼還不承認的。來,我給大家講下這道題,秦玲的做法比較複雜,我都演示給大家看下。”

秦玲很感激楊老師,這是第一次有老師,甚至說人在學習上為她說話。秦玲就更集中精神看黑板,楊老師畫的線和思路,確實比自己簡潔很多,自己的思路可以說繞了幾圈。但她這時候才真明白,原來題也不是唯一的解法,隻要敢想,就能做出來。

從這次開始,不知道秦玲是被楊老師激勵到了,還是她突然開竅,數學成績一路高歌,初二的數學考試就沒下過前三名,她也再也沒聽到說她成績不好的聲音。

不知道是數學好了,帶動了其他理科成績,還是她每科都進入了學習狀態,物理、化學、生物雖然沒有數學那麼好,但都排名還不錯,讓她在英語中等偏下的狀態,也能排在班上6、7名。看她媽媽開家長會都帶著笑就看得出來。

國慶節被王老師要求十一早上看建國50年大閱兵,要寫篇作文節後交。秦玲難得節假日起了個大早,還沒洗漱就把電視打開,把央視的事前直播當成背景音聽。

秦玲第一次看大閱兵,又時值世紀之交,央視記者親切的介紹是“世紀大閱兵”。秦媽媽邊看邊絮絮叨叨說著84年的閱兵,秦玲還沒出生呢,一點概念都沒有,隻能聽著媽媽的話看著電視放空。整齊的步伐,高亢的口號,空中的煙尾,首長的揮手,彰顯著國力,聲勢浩大。秦玲突然發現,原來軍訓彙報表演的流程不就是這樣嗎,走軍姿一圈,到校領導區域就叫首長好,不就是迷你版嘛。原來一切都是有規矩的,隻是規模大小而已。

到了年底,澳門回歸,秦玲跟97年一樣守在電視機前。因為香港回歸一切流程都經曆過,也沒有香港回歸時那麼激動,就那樣平靜的看完,然後作為作文的素材才會在腦中出現。

沒過幾天,就到了千禧年的跨年夜。秦玲跟著陳康去了天府廣場守夜,其實也有同學約她,但秦媽媽不放心,等陳康打電話來約,秦媽媽才同意秦玲過12點回家。去年,主席像前廣場已經整改完畢,被命名為“天府廣場”,正式從名稱上向世人昭示著它是名副其實的這座城市的心臟,無論如何變遷,它永遠是蓉城的標誌。

與陳康一幫朋友一起,他們都是高中生,秦玲在他們眼裡就是一個小屁孩兒,沒有什麼話題。秦玲看著陳康在他們中間說說笑笑,看來,他過的不錯。

康哥是一個很溫暖的人,跟誰都能處的很好,他的朋友一直很多。從前,也經常有朋友去他家找他玩,對經常泡在他家裡的秦玲也很熟悉,又是一個小學,也當成自家學妹逗趣玩鬨。隻是現在,她的朋友,她的生活,她都不熟悉了。

看著商場上的顯示屏一幫人倒計時,喊到1時,主席像的後麵煙花綻放,2000年,來了。

陳康攔過秦玲的肩膀,與她靠了一步,低頭在她耳邊說道:“玲玲,千禧年快樂。”隨後,手就收了回去。

秦玲側口看著他,笑容一如既往溫和,眼睛也帶著笑。秦玲怔怔的回望他,片刻,也笑了起來:“康哥,千禧年快樂。”笑容,是露齒的那種,也隻有在陳康麵前,她才願意露出那一嘴的鋼套。

回去是坐的出租車,陳康送秦玲回家後再回自己家,繞一大圈。在出租車上,倆人聊了聊最近情況,好像就沒有話說了,有片刻的安靜。

有點尷尬,秦玲想了個話題,問道:“康哥,高二辛苦嗎?”

“嗯,課很多,作業很多,高考壓力已經感受到了。”

“康哥,你想過考什麼專業嗎?想讀的大學嗎?”

“我,想學醫。”陳康側口看著秦玲,想了想,笑著說:“你最喜歡的大學。”

秦玲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陳康說的是華西,他還記得自己小時候的喜歡,可惜,她長大了。

“沒想過其他專業嗎,沒想過去省外嗎?”秦玲知道他為什麼要學醫,也知道他會報眼科相關專業。

“玲玲,你知道的,”陳康眼睛已經收回,盯著前方:“我哪都去不了。”

大人都說,他們,是跨世紀的一代;他們,一切才剛剛開始;他們,都會有美好的未來。但是,他們,也有脫不了的困境,走不出的迷宮,掙脫不了的束縛。

人生呀,哪有那麼多圓滿,好在,新世紀來了,是否一切都可以歸零,一切都可以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