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今年十歲了，過生想請朋友來玩嗎？”秦爸爸醉醺醺的摟著秦玲問。

秦爸爸今天過39歲生日，因坊間流傳著過大生為‘男過九，女過十’，這次很是大辦了一場。鄭奶奶的家被小兒子改成了火鍋店，秦玲媽媽為了照顧他們生意，直接包了整場，請了周圍鄰居和秦爸爸廠裡那幾個老朋友狠搓了一頓，當然下午的麻將跑不了，還是在人行道上擺了幾桌，秦玲很不理解，打個麻將也要被路過的居民圍觀，他們也不覺得不自在，還樂嗬嗬討論。

“啊，媽媽不去上墳了嗎？”秦玲的生日鄰近清明節，外公外婆的墳是遷回了老家的，那是一座墳山，全葬著楊家人。這座墳山跟給秦奶奶上墳的竹望山不同，竹望山隨時都可以去，修著一節節階梯，楊家墳山卻真是座小野山，隻能清明節才能踩。因為交通不便，秦玲並不是每次去給外公外婆上墳，她媽媽卻每年都去，風雨無阻，但就基本每次都錯過秦玲生日。

“今年清明是4號，而且要辦也得周末呀，你們還要上學呢。”秦媽媽把外麵的茶杯收了進來。

“媽，你回來的時候再挖點折耳根回來嘛。”

“看時間，摘那個費事的很，想吃那就菜市場買點回來拌。”

“買的沒有那挖的好吃。”

“不知道還有沒有哦，一年比一年少。”

傍晚，秦玲已經睡覺了。秦玲媽媽還在收拾歡聚後的一堆狼藉。

“怎麼想著給秦玲過生的？”秦玲媽媽邊洗著杯碟邊對著收拾折疊桌椅的秦爸爸說。

“10歲了，可以辦一下了，還可以請請她朋友來家玩，”秦爸爸把當桌底的汽水箱重疊到一塊：“這也待不了多久了，聚一聚，也是個回憶。”

秦媽媽停了停手上的動作，也沒抬頭，頓了幾秒，又繼續手上的活計：“嗯。”

4月的第一個周六，秦玲起了個大早，穿了件在毛衣店剛打好的蔥綠色開衫毛衣，裡麵配了件半高領的白色毛衣，穿了條咖啡色的燈草絨喇叭褲，顯出了幾分春天的氣息。

秦玲媽媽給秦玲紮了兩條大花辮，發尾綁了兩個吊著粉色小珠子的頭繩，弄完把辮子往前麵一撥：“看看。”

秦玲手抓著兩個辮子往上翹起，在小鏡子裡左看看右看看，又往耳側彆了一個粉色的發卡。

“臭美。”秦玲媽媽含笑看著在鏡前擺弄的秦玲。

“小姐，你請了哪些同學呀。”秦爸爸進到室內。周圍鄰居幾個小朋友是他去通知的，但她的同學，就讓秦玲自己去通知。

“有黃奕嵐、甘紅、邢露。”

“啊，沒有幾個呀，你沒叫那個那個秦.....”秦爸爸一時想不起名字，一個很漂亮的小女生，隻記得也姓秦，秦玲帶回家過一次。

“秦若可？”

“對對對。怎麼不叫來呀，你們不挺好的嗎？”

“我看人已經很多了，就沒叫。”其實關係挺一般的。

“叫來叫來，這才多少人呀，來了正好你們小朋友一桌火鍋。”

“啊，來的及嗎？”

“你這些同學不就附近嗎，能有多遠。”

“我不知道她家電話呀。”

“那家知道在哪不，我去接吧。”

“額，就在學校旁邊，”秦玲頓了下，“我去接吧，我騎自行車去。”

秦玲很小就會騎自行車了，但就隻能在附近騎，爸媽不準她騎遠了。

秦爸爸想了想，自己去接也不太合適，估摸了下距離也不遠，就同意了秦玲自己騎車去。

春天的風似乎是冬季的最後掙紮，還裹挾著涼意，秦玲剛騎上她媽媽的自行車，不經還打了個冷戰。

到了秦若可家門口，秦玲也沒上樓，直接對著二樓陽台叫道：“秦若可—秦若可—”

一個小小的頭從二樓陽台冒了出來：“秦玲？你怎麼來了？”

“有空嗎，去我家玩。”

“啊，現在？是有啥事嗎？”

“沒有，就是邀請你去我家玩。”

“那等我下，我穿衣服。”

5分鐘後，秦若可跑了出來，臉紅撲撲的。她今天穿了件玫紅色毛衣，配了條深色的裙子，裙底還有蕾絲花邊。留著可愛的蘑菇頭，劉海隨性的落在額頭前，耳側也彆了個粉色發夾。

“看，我彆了上次我們一起來的發夾。”秦若可笑眯眯指了指自己的發夾。

“走吧，你騎車嗎？”

“啊，我不會呀，你載我吧。”

“我還沒載過人呢。”

“沒事，我就是第一人。我待會腳不裁腳踏，如果要倒我就趕緊放腳。”

秦玲看看自行車的高度，媽媽車凳調到最低的位置，秦若可也挺瘦的，應該沒事。大不了就摔跤，騎自行車哪有不摔跤的，以前學的時候不知道摔了多少次。

拿定注意，秦玲對著秦若可說：“那我騎起來了，你就跳上來坐，我看他們都這樣栽人的。”

“等下，我們先把車邀著走，我到前麵的文具店買點東西。”

到了文具店，秦玲把車在門口鎖好，進店後看見秦若可在讓老板包裝一本帶鎖的筆記本。

秦玲頓了頓，額，不說人家也知道是啥原因了，不會問為啥才通知她吧，好尷尬。

包好後，秦若可遞給秦玲：“秦玲，生日快樂。”

“謝謝。”秦玲接過，等著她問。結果，人家隻說：“走吧。”

“哦。”

秦玲把本子放在了自行車前框裡，準備發力：“我要騎咯，準備好---”

秦玲剛騎順溜，就感覺衣服後背一緊，後座一重，“啊啊啊，”把著的龍頭開始左右搖擺。但是她堅持住，沒有放棄理直這力道，加上秦若可的雙腳若有若無的與地麵的摩擦，這自行車終於騎上了正軌。

嘿嗦嘿嗦，來的時候還是下坡路，回去就是上坡路了，還有個幾十斤的重物，本來的冷風也變成熱氣，身上都開始冒汗了。

嗬，春天來了，夏天還會遠嗎？

到了家，秦若可先跳下車，秦玲才得以穩定的刹車停穩，把車所在構樹邊。往前走進一看，大家都來了。

“秦玲，給大家介紹下。”秦玲媽媽忙著給秦若可開飲料，秦若可選了她沒喝過的非常可樂。

秦玲正想給大家介紹，周芷蕾說道：“玲姐，我們已經認識了。”

“這是——”秦玲正指著秦若可，正要介紹，就聽見秦若可直接說：“我是秦玲的同學，叫秦若可。”

“噢喲，一家的呀。”韓修傑在旁插著兜說笑道。

“是呀，我是姐姐。”

大家見秦玲回來，馬上遞上禮物，都用禮品紙包裝好看不出是什麼。秦玲很開心的收起來，收進了室內。

出來一看，女孩子們已經在外麵的道牙上玩起了皮筋，兩個男孩年齡大些也不玩這些，就在火鍋店最外麵桌子上玩起了跳棋。

“秦玲，快來呀。”黃奕嵐看見秦玲，趕緊叫她。

秦玲雖然人小小的，也不喜歡體育活動，但是柔韌度還不錯，像仰臥起坐、翻單杠都挺不錯，掉皮筋尤甚。

腿拉過頭頂，腳掌快速翻飛，伴隨著跳皮筋的歌謠，像是早期的RAP：

“小皮球，架腳踢，馬蘭開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來，小朋友們，吃火鍋了。”到了12點，秦媽媽就把所有人引到火鍋店裡。陳康雙手抬著個10寸的大蛋糕，上麵查了十根彩色細蠟燭，正冒著小小火焰。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秦玲從火苗之間看著大家笑著唱著歌，排著巴掌，她很開心。

第一次這麼多人給她過生日，第一次吃這麼大的蛋糕，但沒有吃到劉爺爺給的包子了。

想到這，她默了一下，雙手交叉握拳，閉上眼睛，許願：“不要有人再走了。”睜開眼吹滅了蠟燭。

秦媽媽怕有小孩不能吃辣，點的是鴛鴦鍋，但除了煮葉子菜，沒人吃白鍋，辣狠了，就狂喝飲料。

“秦玲，我真羨慕你，天天都能喝到各種飲料。”秦若可又換了瓶唯怡豆奶，開心的用吸管猛吸。

“我現在也不能多喝，我媽說喝多了長不高。”秦玲最喜歡吃鄭叔叔鹵的郡把子，邊嚼邊回複。以前沒人管她，她天天兩瓶可樂打底，都不怎麼喝白開水。後來她媽媽聽劉二嬢說喝可樂影響身高，就開始控製她喝這些。

中午這一頓吃到2點鐘，秦玲媽媽就帶著一堆小朋友去新華公園玩。帶了零食飲料一堆東西，幸好有兩個大男孩幫她提著，也能幫她看著幾個女孩，總算沒有很狼狽。

“哇，傑哥，這個遊泳池好棒額，暑假我們來玩吧。”看見泳池，秦玲就興奮，拉著韓修傑說。

“好呀，旁邊還有個猛追灣，那才是最好的，我們今年暑假都一起玩。”

“好呀，可是就是太遠了，我媽肯定不準沒大人自己來，還要他們等他們的時間。”

“到時候讓我媽帶。”

“嗯嗯。”開心。

“玲玲，你最喜歡的滑板車。”陳康提著東西，過來叫秦玲。

秦玲趕緊跟著排隊，因場地小，車也不多，大家沒法一起玩。

這時的滑板車跟後來的滑板車不一樣，一個浮板大小的橢圓形操作板，上麵立著兩根半人高的操作杆，小孩在上麵左扭右扭，操作著前進。秦玲操作靈活，左拐右拐，避讓著與旁邊的人撞上，看著旁邊的周芷蕾與秦若可相撞卡上沒法動彈，笑的很開心。

晚上，秦玲在她的折疊書桌上拆堆著的禮物，拆的很仔細，包裝紙都完完整整的，抹平收好。收到了好幾個硬殼筆記本，花紋都不同，有帶鎖的，也有不帶鎖的，還有寫著注生日快樂的卡片，秦玲很開心，她喜歡各式各樣的本子，雖然買了她也舍不得用。禮物裡還有上次她舍不得買的一套大眼青蛙橡皮擦，一個鑲嵌著小蜜峰的相框，還有一套蹦蹦球，一看就是韓修傑送的，就他天天說她缺乏運動。

最後一個拆開，是一串彩帶風鈴，秦玲碰碰上麵的鈴鐺，“鈴~~~”，是她的名字。

10歲的這個周末是96年秦玲最開心的一天，也是笑的最燦爛的一天。